第1章 穿越被卖风月场

眩晕头疼、恶心想吐,陈曦觉得自己脑壳仿佛要裂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肯定脑震荡了,原来车祸后遗症这么痛苦。

自己和大货车这一撞,搅和了妈妈的婚礼,耽搁了车总的产品包装制作。

稿子设计完还没发印厂……;说好去后天回哈尔滨看姥姥……

不该赌气的。

爸爸说一起去参加妈妈婚礼,自己干嘛那么大的反应,这几年又不是没看出苗头。

他们瞒着自己离婚,自己也掩耳盗铃,期望两人还能和好。

陈曦似睡非睡,脑子里滚动的全是后悔,思绪被一阵喧哗声打断。

听起来是随州附近的方言,怎么在湖北,自己昏迷了很久吗?

京城医疗资源显然更好,不应该从北京转院到老家啊!方便奶奶照顾自己?奶奶都七十二了,其实找个护工也行的。

睁开眼,室内漆黑一片。慢慢适应才发现有一点莹莹光亮,四周一片昏暗,看不真切。

门外传来说话声:“还敢跑!”一个中年女人语气凶狠的在叫骂。

陈曦皱眉,谁在医院这么大声,她张口想喊护士,嗓子疼痛干硬,发不出声音。

“妈妈是得好好教训教训,小姑娘不懂得外面的险恶和艰难。单是没有公凭这一条,你便寸步难行。被官府查出你是逃户,哼哼,那可就不是送回来了,要刺字配役。能不能活着回来可不好说喽。”

陈曦惊讶:什么情况,门外的家属是演员吗,背台词呢?

“不要打我,不要…… 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求妈妈不要打我。”

一个少女的声音,因为恐惧显得格外尖利。

陈曦受不了了,掀被下床。

脚下虚浮险些摔倒,心里却烦躁得不行,能不能小点声,大半夜的。

奔到门边,没摸到门把手,怎么是双开门,透进细碎的灯光,还是木格子的窗户!

陈曦拉开门:“能不能安静点,这是医院。”

同时响起一声尖叫,掩盖了陈曦微弱的发飙声。

陈曦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砸在跪着少女的腿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陈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卡在喉咙里。

古色古香的木楼,四边合围,中间的天井中站着一群古装女人,鸦雀无声。

天井中间,跪着个古装少女,腿以奇异的姿势歪向一边,仍然在惨叫。

旁边站着一个举着木棍的灰衣少年;打扮妖娆的中年女人站在一边;满脸络腮胡身材壮硕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此时众人都仰头看向二楼的自己。

陈曦脑中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情况?

出现幻觉了?

还是到了地府!

太诡异了!

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连三郎扭了一下脖颈,端着茶碗,斜眼去看宝妈妈。

汗从夏五的额角滑下,战战兢兢地,也看向宝妈妈。

宝妈妈也很烦躁,都看我干什么,心跳如擂鼓:“她…… 没死吧。”

夏五仿佛被点醒:“看妈妈说的,肯定死不了,我才十四,哪那么大的劲儿。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我上去看看。”扔了木棍,慌张地朝楼上跑。

陈曦感觉自己被搀扶起来,耳中仍旧是嗡嗡的交谈声。

连三郎向后靠着椅背,喝了口茶:“妈妈也是,新来的雏儿吓唬吓唬得了,可不能闹出人命。”

宝妈妈和连三郎道抱怨:“新买的这两个价钱倒是便宜,却都丑了些,想着好好养养兴许是能成。不曾想丑就算了脑子也不好,还想着跑。也就是教训教训,哪能真闹出人命。”

连三郎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娘。

苏音低着头,感受到连三郎黏腻湿滑的视线,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头垂的更低了。

连三郎得意地说:“宝妈妈要好货,我这不就给妈妈送来了。”

宝妈妈拽过苏音挑剔地上下看了看:“欸呦喂大官人,这是什么好货,蜡黄干瘦的。”

连三郎:“这本是好人家的女孩,她大伯欠了我赌坊的债,没钱还,只这一个侄女,委托我卖到园子里。我本说做做好事,收作妾,奈何他不干,想着你这里多卖些银钱,明日好番翻盘。”

说着朝门外指了指:“喏,就是那个苏大。”

外门天已经黑透了,隐约能在街边看到一个起伏的轮廓,不仔细看仿佛是一条死狗。

苏音低垂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宝妈妈扭过头仿佛嫌弃这等人腌臜,用手绢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呸!躺远些,别死在我门前。”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大官人开个数吧。”

连三郎举起手:“十年,二十贯。”

“二十贯!这太贵了!”宝妈妈连连摆手:“大官人还是去别家问问,我这可是买不起。你也见了,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客人上门呢”

连三郎也不生气:“宝妈妈看看这小娘样貌,足以撑得起你蝶兰苑,日后当个花魁,那银子岂不是滚滚而来。”

宝妈妈抬起苏音的头,看到一张满脸泪水的面庞,用手绢抹干:“模样倒是尚可,却够不上倾国倾城,比我家的娜娜可还是差的远。瘦成这样,得好生养着,日后才能卖个好价,我这投入也不小呢。”

被点名的娜娜袅娜地走到连三郎身边,把茶盏续上“奴伺候大官人吧。”

连三郎嘿嘿一笑,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进娜娜的衣衫:“那如何能比,娜娜姐在奉贤街也是首屈一指的。”

苏音默默地听着两人一来二去地商量价钱。向后退,退入阴影里,低着头,看向门外躺在街角的人。

陈曦昏昏沉沉,许久之后门外终于安静下来。

夏五见人又昏睡过去,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伸手去推陈曦:“别死,你别死,你千万不要死。”

好烫!

慌张地跑出去喊妈妈。

宝妈妈推门进来与夏五撞了满怀,拍了一下夏五:“这么慌张做什么,怎么了?还活着吗?”

夏五有些心虚,还活着:“就是发热了,后脑伤得有些重。”

宝妈妈皱眉吩咐夏五:“去找大夫。”

夏五如蒙大赦,噔噔地跑了出去。

陈曦睁开眼,熟悉的碎花帐顶,熟悉的有些破败的房间。

她起身走到窗边,茫然地看着古色古香的街道,穿着质朴的行人。

还在这里。

不是影视基地,不是剧本杀,不是整蛊节目。

她真的穿越了。

苏音端着药碗推门进来:“你刚好,别在窗口吹风。”

“婉婉怎么样了?”陈曦问起穿越那天被打断腿的女孩。

苏音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听朵朵说该是瘸了。”

陈曦也有些后怕,特别是那个少年,脸上有些小雀斑一笑有两个酒窝,这个园子老板宝妈妈的干儿子夏五。

她脑海中始终停留在夏五打断婉婉腿的画面。

她离得远,并不能看清夏五的表情,但是脑海中却是夏午凶狠盯着婉婉,然后用尽全力挥下木棍。

陈曦下定了决心:“飘飘,我想办法保住我们三个的清白。只是园子里只能有婉婉一个杂役。我要包装你为清倌花魁,你愿意吗?”

苏音愣怔了一瞬,对飘飘这个花名还有些陌生,心情有些振奋又瞬间凉了下来:“辰辰,你……”太异想天开了。

陈曦猜到了飘飘的想法,其实自己也没什么把握:“总要试一试。”

街上传来一阵喧闹,有几个乞儿沿街大喊:“打死人啦,打死人了,赌坊的保儿打死了人啦。”

苏音跑到窗边朝外看,街上一群人涌向街角的赌坊看热闹,从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她急忙下楼,陈曦追出去:“怎么了?”

苏音颤抖着手,声音也在颤抖:“会不会是我大伯?”

陈曦握住飘飘的手,手很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女已经泪流满面。

苏音颤抖着嘴唇,嗫嚅像是安慰自己:“无事,该不是的,肯定不是。”

陈曦不解,是的话岂不是更好,恶有恶报。

宝妈妈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和不远处聚集的人群,关上了窗户。

街上只喧闹一会儿,很快安静下来。

宝妈妈被请来,陈曦有些紧张,这不是梦,这是生死存亡,怎么能不紧张。

宝妈妈把玩着手里的络子:“妈妈我给你们几个赐了名:飘飘、婉婉、辰辰。此意为何?既到了此处,过往种种如烟云梦幻,统统忘了吧。自此你便是新生,生来是贱籍,你的宿命就是在这风月场了却残生。”

陈曦不接话强自镇定,生硬的转换话题:“妈妈,我有办法给蝶缆苑赚银子。”

宝妈妈举起保养得宜的手,对着阳光端详手上新染的蔻丹,扫了一眼站在陈曦身侧的苏音:“呵,没想到,我园子里竟然进了位有大本事的掌柜。”这些手段,年轻的时候就使过了,她兴趣缺缺地起身。

陈曦急了,还没开始说呢怎么能让她走:“妈妈,园子可以包装一个清倌人花魁,身世是官家娘子流落风尘,吹拉弹唱都不会,只懂诗词歌赋,吸引城中诗人才子…”

陈曦说的很急,原本想好的措辞,一多半没能表达出来。

谈判大忌,过于急切。

宝妈妈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地看向两人,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几乎笑出眼泪:“辰辰,你还小,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趁早打消了吧。你二人去别的姐妹房中找面光亮的镜子仔细看看自己的容貌。”

陈曦下意识地去找镜子,床边柜子有一面立着的铜镜,不太清晰但是能看出容貌:镜中的女孩十六七岁,肤色黑黄,脸颊凹陷,眼窝深陷,黑眼圈很重,眼睛倒是很大,却有些外凸,完全一副痨病鬼的样子。

心下凉了半截。

宝妈妈叹了口气:“两位乖女,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别的姐妹处多走动走动,学些本事,捯饬捯饬自己个儿,将来还能卖个好价钱。”

陈曦几步上前,拽住宝妈妈的袖子:“妈妈,妈妈留步。”

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陈曦看着宝妈妈有些卡粉的脸:“妈妈,今年贵庚?”

宝妈妈气结,这个辰辰疯了不成,竟讽刺她老!

刚要发作,听辰辰继续说:“妈妈今年有三十?我有本事叫妈妈再年轻十岁。”

宝妈妈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气顺了不少,只是不信:“你会修妆?”

有门儿!

陈曦无比坚定地点头:“需要些东西,得麻烦妈妈准备。”

宝妈妈喊来门外看热闹的一个女孩:“去把我房中的妆匣拿来。”顿了一下“把你们的也都拿来。”

左右闲着无事,青天白日也不是做生意的时候,权当陪几个女娘玩耍打发时间吧。

很快,楼里二十几个花娘,不睡懒觉的都凑了过来,门里门外站着十几个人。

陈曦有些紧张,不是对自己的手艺;现代的化妆术,被称为本世纪的三大邪术,她作为一个美术生,对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材料不够,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稳住稳住,必须行。

各种瓶瓶罐罐,陈曦有些辨认不全,大概猜出来都是什么。

几瓶油,陈曦拿起来闻闻是桂花油,转身问众人:“谁用的头油是杏仁油?”

一个自称芳芳的姑娘笑着站出来:“杏仁油贵重,我用来敷面,没带过来,姐姐要用,我去取。”

“好。再帮我在后院拿擀面棍,从柴房寻几根细小一点的枯枝。”芳芳觉得好玩,高兴地出去找东西。

宝妈妈坐在镜前任由陈曦给卸了妆,看着陈曦从粉盒里倒出粉,又从胭脂盒子抠出一些胭脂粉,把画眉墨切下一点,几种粉末搅拌到一起,心疼的直抽抽,都是芝颜馆的高档货。

陈曦用擀面棍把几样粉末仔细碾碎倒入杏仁油,嗯,还可以,颜色初具雏形。

先用玫瑰露给宝妈妈敷脸,玫瑰露底下有些沉淀,陈曦仔细闻了闻,味道很淡,没有**的味道。

不敢拍脸,怕宝妈妈以为她夹带私货,打她报仇。

敷完玫瑰露,又擦了一层杏仁油,再敷白膏面药。

陈曦用手绢团成一个粉团,一点一点把自己制作的简易粉底液均匀地敷在宝妈妈脸上。

接下来画眉、涂上加了蜂蜜的唇脂,用小木棍在火上一烧,烫睫毛……

上完妆,宝妈妈看着镜中的那张年轻的面庞愣住了,仿佛回到十几年前,初入风月场……

宝妈妈转身,四周一片吸气之声,接着女人们炸开了锅,围着陈曦七嘴八舌地叫着姐姐、妹妹,给我也画一个……

陈曦根据各人的特点一一上妆,楼里其他女郎闻风赶来,等陈曦给众人上完妆,已近傍晚。

蝶兰苑点起了灯,众女郎袅娜地聚在门口,开始营业。

宝妈妈看向陈曦:“来辰辰,给我讲讲你那个什么策。”

陈曦:“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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