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照在床上，周盼仪缓缓睁开眼皮，宿醉过后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胀痛，好像有人在脑子里打鼓。

她盯着房顶木梁发了会儿呆，打着哈欠唤出系统，视线聚焦在右下角的心动值上，心跳快了一拍。

一夜过去，许久没动过的数字，已变成15.

系统适时出声：“宿主，经过系统监测，与上一次心动值变化那天对比，同时出现的人有两个。”

“一，买酒的衙役。二，对面肉铺的俞骁。”

周盼仪慢吞吞掀开被子坐起来，总结道：“所以说，基本可以确定攻略对象必是其中之一。”

前几天系统曾说过，对方喜欢小动物，应该是个温柔且有善心的人。

她揉着太阳穴，脑海里闪过昨夜少年不苟言笑的冷脸，下意识划了个大大的红叉，把他排除掉，嘟囔道。

“多半就是那个小衙役了，他看起来比较外向活泼，应该也会喜欢小动物吧？”

虽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在官府当差，这个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到时候再想想怎么创造机会和他接触接触。

攻略方向终于确定下来，压在胸口上的石头瞬间轻巧一半。

她随便套上件褐色麻裙，边挽头发边往楼下走，刚进大堂就闻到一股饭菜香，正遇到阿娘端来最后一道菜，口水瞬间泛滥成河。

“哇，阿娘，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年不节吃得这么好？”

油润焦香的鸭子被切成片，在盘中被摆成莲花状。满满一盆飘着黄色油腥子的老鸭汤、炒白菜、莹白的干米饭。

听她问起，陈久珍放下汤盆，笑得合不拢嘴。

“昨天回来没来得及看钱袋，今儿早上数了数，酒卖了一半，赚了二两多，再加上许韦那厮赔给咱们的十两银子，感觉手头一下就松快不少！”

周盼仪偷捻起一片鸭肉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

“那是该吃点好的庆祝庆祝，出了昨天那档子事儿，我估计最近他是不敢再来惹咱们。”

陈久珍叹口气：“是，虽然闹得难看了些，但属实出了口恶气。”

她笑着挽挽耳边碎发，满眼温柔。

“昨晚上我梦见你爹了，梦见他冲我笑，今早醒过来我这心里就莫名地开心，感觉屋子都好亮堂，与昨天不一样。我寻思你爹就是来告诉咱，以后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周盼仪嘿嘿笑着点头，伸手想去捏第二片肉，却被阿娘拍了一下胳膊。

“好了，赶紧去门口把阿德和月月叫回来一起吃，你这一觉睡得可足，直接到了饭点儿。”

听阿娘提到弟妹，她舔舔手指上的油含糊问道：“昨天他俩是不是吓到了？回来的路上都没讲话。”

她把人砸得头破血流，可别给俩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是有点，不过没什么大碍，小孩子忘性大，睡一觉醒来就忘了一半。”

“那还好。”

小豆丁们带着炭球儿在巷子里撒欢儿，玩得一头汗，昨天才换上的衣裳，今天袖口已经黑了一圈儿。

被叫回来时一看到桌上饭菜，两对葡萄大眼瞪的溜圆，欢呼一声就上了桌，挥着筷子吃得满脸饭粒。

陈久珍一边喊他们慢慢吃，一边把吃剩下的大块鸭骨头丢给在桌边打转的炭球儿。

月月筷子使得不利索，阿德就每次先给妹妹夹一筷子菜，然后才给自己夹，小大人似的照顾她，很是懂事。

周盼仪吃了个半饱后慢下筷子，上下打量弟弟两眼冲阿娘道。

“翻过年阿德就七岁了，月月也六岁了，总天天在家玩也不是个事儿。”

陈久珍以为她是嫌弟弟妹妹天天跑出去玩不做正事，解释道。

“阿德今年长高了，明年差不多就能帮忙干活，让他在家跟你学酿酒怎么样？月月过两年也得开始学女红，不会成天玩闹。”

周盼仪一听就知道阿娘是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们该到上学读书的年纪了。”

陈久珍愣住，盛汤的手放了下去：“咱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日子过得勉勉强强，怎么可能读书？”

她以为女儿不清楚读书的花费，补充道。

“我之前听人提过，读书得给先生交束脩，还得买笔墨纸砚、书本，别的我不清楚，就上次路过书坊我瞧了一眼，那一支笔就要二钱银子，一刀草纸要得四钱！”

“当真是读不起。”

她咬咬唇，扫了一眼儿子，“况且读了又有什么用呢？还真能当大官不成？”

读书的好处当然不只是做官，更能开阔眼界和见识，在阅读中学会从不同角度思考问题，提高理性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

更可以完善人格、拥有调节情绪的能力，让阿德和月月有机会成为更好的人。

周盼仪咬着筷子笑道。

“阿娘，读书可不只为了当官，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再说了，万一我们阿德就是当官的料呢？”

她伸手敲敲阿德的脑袋，问道：“阿德想不想读书？”

“读书？”阿德咽下嘴里的肉片，眨眨眼，不明白。

“嗯……读书就是学认字、算数，还有机会做大官！”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他用力点点头：“想！”

周盼仪又看向妹妹：“那月月想不想读书？”

月月正在和碗里的白菜奋战，她也不懂，可听到哥哥说想，她就跟着点点头：“想！”

陈久珍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你问月月做什么？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娃娃才会读书呢，再说了，我刚刚都说了……读书很费银子的。”

周盼仪放下筷子一抹嘴。

“娘，咱们只是现在没钱，不会一直都没钱，读书无用的话，富贵人家为何还要读书？只有读了书，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我就是随口一提，到时候要是有条件了，就送他们去读嘛，实在不行就算了。”

她嘻嘻一笑不再多争辩，说到底还是因为穷，要是钱多得没处花，送俩孩子上学有什么要紧的？

她完成攻略任务早晚要走，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周家想要过好日子不仅是把手艺学好，更要培养出有头脑的人，这样才能越过越好。

想到这儿，她低头喝了口汤，压住心底泛上来的酸涩。

攻略计划正式开始，倒计时1062天。

两盘菜一大盆肉汤全进了肚，一丁点都没剩下，周盼仪把剩下的鸭骨头放回锅，加上清水，煮了些蔬菜给炭球儿做狗饭。

做好以后招呼它来吃，却见它嗅了半天才张嘴，最后只吃了半盆就不愿意再吃。

小黑狗最近吃得饱睡得香，迎风就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会剩饭？别是病了。

她揪着炭球儿搂进怀里，摸摸它的小肚皮，却发现鼓鼓囊囊的，一副吃饱了的样子，不由惊奇，当即招来阿德，问道。

“你们上午喂炭球儿吃东西了？”

阿德蹲下去扒拉炭球儿的耳朵，摇摇头：“没有，只阿娘早上给了它两块糙馒头。”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趁他们不注意，在巷子里其他人家蹭吃蹭喝了？

她顺顺炭球儿油亮的黑毛，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交代道。

“可不许去外面乱吃，知不知道？”

换来炭球儿两声讨好的呜汪。

总的来说大宋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她不怕别人给炭球儿下毒，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破费。

清水巷子偏，住在这儿的人家都不富裕。

除了对面范家肉铺家底儿稍厚些，其他人生活都蛮拮据，包括隔壁王木匠。自家狗去别人家讨吃食算什么事儿。

下午未时，周盼仪看到阿娘抱着针线篮子在补衣裳，感觉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在忙着串串儿才对，问道。

“阿娘，咱们今天不摆摊了？”

陈久珍半眯着眼对光穿针，答道：“嗯，想着歇两天，主要是也怕阿德和月月想起来昨天的事儿，等他们忘一忘再说。”

“也好。”周盼仪点点头，见阿娘半天没穿上针，走上前接过来，穿好递给她。

过了一会儿，月月午睡醒来，懵懵懂懂走下楼栽进姐姐怀里，奶声奶气地撒娇。

“姐姐，我梦到麻辣烫了！”

最近吃得好，小丫头养得胖了点，小脸圆鼓鼓一戳一个坑，像剥了壳的水煮蛋，可爱得不得了。

她捏捏月月小脸，一口应下：“没问题，姐姐晚上就做。”

陈久珍笑着看向姐妹俩，顺口道：“多煮点，给对面小俞那孩子也送一份，昨天可多亏了他。”

小俞（冷脸）（沉默）（绷紧唇角）：谁说冷脸男不可以喜欢小动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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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