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瑾淡淡道:“庶子始终是庶子,注意你的身份,日后你若是还敢骚扰小厨娘,我不介意将你挑拨几个皇子争斗,从中得利的事情告诉你的父亲。”
阮君灏最讨厌别人提及他的身份,百里瑾不仅提了,而且还深深扎了一刀,他讥笑道:“表叔,你为了一个小厨娘不惜大动干戈,实在是出人意料啊!”
说话间,他的额间疼得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百里瑾挑眉,看来往日里太过于纵容这些小辈,所以才让他们如此放肆:“明年开春,你去白阳书院读书吧!”
白阳书院远在江宁,官家子弟大多会进太学,而且阮君灏学识过人,颇受老师赏识,离了汴梁城,好不容易建起的人脉自然也会跟着消散,他不会离开。
“表叔,我错了,还请您原谅我这一次。”
躲在百里瑾身后的许添香不得不感叹,当初她以为阮君灏年纪轻轻,能够做到宰相之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阮家以及百里枢的帮衬,如今看来是错了。
如此情况下,他能屈能伸,识时务,有城府,想不成功都难。
百里瑾点点头:“日后,注意些,毕竟是阮家的公子,让人瞧见你欺负厨娘不好看。”
“是。”阮君灏应下,瞥了眼许添香,心中暗自下定主意,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等他离开后,百里瑾瞅了眼躲在他身后的小女人,他想问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转念一想,他为何要问。
许添香从他身后钻了出来,拍了拍胸口,感激道:“王爷,谢谢您。”
看来是不打算说了,百里瑾也不问,回道:“今日,我也算帮你大忙了,你是不是需要报恩呢?”
许添香忙不迭点头:“王爷,您说,只要是您想吃的,我一定会给您做。”
百里瑾淡淡道:“你放假的时候去我府里做吃食。”
看她脸渐渐垮了,他赶紧补了句:“我会给工钱的。”
良久,许添香道:“王爷,您是奴婢的恩人,工钱自然不能要,只是我还欠着方大叔银子,帮您做好吃食之后,我能不能摆摊子。我保证,两边都不耽误。”
有吃的就行,百里瑾也不在乎,回道:“那咱们就这样说定,到时候我让徐铭来接你们。”
许添香应下,回了小厨房,大锅上面的蒸笼正冒着热气。
阿圆长长松了口气:“你可算来了,快看看水晶丸子如何了?”
揭开竹制的蒸屉盖子,热气熏得许添香差点睁不开眼睛,挥了挥手,驱散热气后,露出了蒸笼里面一颗颗洁白的水晶丸子。
“好了。”
分别装了盘子,丫鬟送去正房。老太太盯着那洁白的水晶丸子发怔,一个个大小一样的肉丸子外面裹着洁白的糯米,如同水晶一般透彻。
她尝了一颗,顿时感慨万千,竟然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忙碌的一年在爆竹的轰鸣声渡过,自从那日之后,许添香再也没见过阮君灏,心里愈发舒坦起来,她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夜市摊子要做什么。
年初三,老太太收拾行礼,带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跟随林太妃一同回了南京老家。
阮君灏本来以为终于有机会了,没成想,当日徐铭就将许添香和阿圆接去了王府。
到了王府之后,徐铭带着她们赚了一圈,随后将两人安置在正房旁边的耳房,听说是百里瑾特意嘱咐的。
许添香同徐铭打听道:“王爷,今日会回府吗?”
徐铭摇摇头:“今日皇上临时召见了王爷,说是两兄弟好好聊聊,今夜不回来吃饭。”
许添香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和阿圆去州桥那边支摊子。”
“等等。”徐铭拦住跃跃欲试的两人,转身去了摆放杂物的屋子,推来一辆板车,里面放着炉子,铁锅,铁勺,以及其他的什物。
许添香诧异地看着他:“这是?”
“王爷说你不愿意收工钱,所以提前置办了这些,让你好摆摊子。”许添香感动不已,想不到王爷竟然如此贴心,徐铭边推板车,边催促道,“我已经在街上租好了地方,咱们快去收拾收拾,如果抓紧些,今儿就可以做生意。”
许添香和阿圆赶紧跟了上去。
州桥临近相国寺一条街道上,被划分成一块一块的地界,陆续有板车拉来。
徐铭租的地方靠近河边,来的百姓一眼就看见了,他帮着搭建铺子。许添香和阿圆去买食材,等铺子搭得差不多,两人也回来了。
他好奇地问道:“你们打算卖什么?”
夜市上面各种吃食都有,而且各个摊子都有固定的常客,想要争取客人,首先一点吃食要新奇,更要味道好。
许添香回道:“子母茧,汤包,羊肉面。”
汤包,羊肉面,徐铭都听过,唯独这子母茧听着耳生,他忙问道:“这子母茧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阿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不满道:“别问了,咱们要快点准备了,要不然今夜就开不了张了。”
徐铭瞪了眼这个凶丫头,也不敢做什么,只能乖乖闭嘴。
夜幕降临,州桥临街的铺子点起了红灯笼,打眼望去,红通通一片,煞是喜庆。
王娘子家水饭铺子人头攒动,隔壁梅家铺子里面的蒸笼冒着热气,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但凡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买上几个。
蒸饼店里的胡饼、菜饼、汤饼直接垒成小山,金黄酥脆的模样十分吸引人。
至于对面许添香和阿圆的摊子冷冷清清的,两张桌子空荡荡的。
徐铭担忧道:“这下完了,真没有人来买。”
“呸!”阿圆随手拿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徐铭刚想吐出来,猛然间察觉不对劲,他用力咬了一口,“咔擦”一声,金黄的外壳掉落一地,手中的吃食赫然分成两层,外面包裹着菜蔬,内里则是羊肉,口感层次分明,让人吃了还一想吃,很快吃完了一个。
他催促道:“快些再做一个给我吃。”
阿圆没搭理,一笔生意都没做成,这个烦人的侍卫只知道吃。
许添香笑道:“阿圆,既然他爱吃,你就多做点吧!”
阿圆不满道:“添香,你就纵着他。”说归说,她手里的动作倒是没有落下,生面做成外皮,包裹着做好的羊肉馅,最外面一层皮摊开后放上菜蔬,放入裹着的羊肉卷,最后一滚,瞧着如同春茧一般,丢进黄澄澄的菜籽油当中,“兹拉”一声,惹得徐铭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添香,你们竟然做什么?”不远处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许添香抬头,竟然看见大公子阮希澈,他本就长得清隽,今日穿了件湖蓝色的袍子,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秀,加之对待下人都十分和善,因而府里面的人都很喜欢他。
可惜大公子命不好,貌似就是这年死的,她听说是死于关格。
阿圆笑道“大公子,我和添香在这里做生意,您要不要尝尝?”
阮希澈今日约了人,摆摆手,笑道:“等我有空了,一定来关顾。”说完就走了。
许添香望着阮希澈发呆,当年大公子早亡,二公子残了,阮君灏才会上位的机会,脑子灵光一闪,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就觉得背脊发凉,不管如何,这件事情还是值得查一查。
“烫烫烫。”许添香的思绪被龇牙咧嘴的徐铭给打断了,原来这家伙看着子母茧从油锅里捞起来,他就迫不及待去拿,结果被烫得不清,又舍不得撒手,她惹不住笑了起来。
许是她们几人动静闹得太大,吸引了几个路人,探头探脑往油锅瞧。
许添香趁机介绍:“诸位,快些进来尝尝子母茧,不好吃不要钱。”
路人闻着还挺香,决定各自买个尝尝,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一传十,十传百。二百个子母茧卖的一干二净,连着羊肉面和汤包也卖了大半。刨去成本,今夜就赚了二两银子。
许添香笑得合不拢嘴,照着这个速度下去,她和阿圆真要发大财了。
深夜时,几人收了摊子,回到王府时,正屋里面掌起灯火。许添香小心翼翼去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何事?”
许添香道:“王爷,奴婢就想问问,您夜里想要吃些什么?”
“不用了,你回去吧!”许添香等了半晌,正打算回去时,屋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听徐铭说了,你今天生意不错,恭喜!”
“谢谢王爷。”许添香感叹王爷可是真体贴,日后的王妃要享福了。
次日一早,许添香就来正屋,本想问问王爷想要吃什么,徐铭说他一早就去皇宫里面了。
哎,当王爷也是个苦差事!
许添香听说今夜官家组织放祈天灯,为了多做些吃食,她早早去了肉行和菜蔬铺子买食材,和阿圆做好一切准备,提前去了摊子。
徐铭也跟着来了,阿圆嫌弃他吃都得多,嘴上嫌弃,给得倒是顺手。
等她们忙活好一切之后,许添香赫然发现摊子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打听之下才知道,昨夜的食客帮着宣传。
为了不让客人等,许添香提前数到了人数,截止到一个胖公子面前,她十分抱歉道:“公子,对不住了,我们就准备了三百份。”
那公子皮肤白白的,身子圆圆的,整个人跟个白馒头似的,他几乎绝望道:“真得吗?”
许添香愈发感到愧疚:“实在抱歉,真没有了。”
白馒头公子可怜兮兮道:“我爹汴梁城里有名的孙郎中,你日后病了,我给你走后门,让你先看。”
许添香“噗呲”一下笑出声,哪有咒人病的道理,不过看此人也是为了吃子母茧心急了,她笑道:“孙公子,明日赶早。”
白馒头公子哭丧着脸,只能无奈得离开。
子母茧卖得差不多时,还剩下几碗羊肉面,许添香几日商量着自己吃了,然后去看祈天灯时,百里瑾忽然走了过来。
许添香赶紧迎了上去,鼻尖立刻闻到淡淡的酒气,百里瑾的神色看着有些沮丧,她关切道:“王爷,您怎么了?”
“我在宫里只喝酒了,弄点吃的给我。”百里瑾自顾自坐在长凳上,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好看的眼睛渐渐涣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相当迷茫。
徐铭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王爷,他本想问问,想起王爷那性子,立刻放弃了。在看看在炉子前忙碌的许添香,想起王爷对她的特殊,悄悄走了过去:“添香,你帮着照顾王爷,我去买些醒酒的汤药。”
许添香把面条放入烧开的水,点头应下。
徐铭拉着阿圆:“陪我一起去。”
这一次阿圆没有拒绝,更没有多问,悄悄解开围裙,跟着徐铭去了。
不多时,许添香把羊肉面端在小桌上,轻声道:“王爷,您快吃吧!”
百里瑾瞥了眼,细长的面条,搭着鲜香的羊肉汤,面上码放了几片整齐的羊肉,零星散落着几颗葱花。
他立刻来了食欲,大口大口吃着,不一会儿碗底就见空了。
许添香轻声道:“王爷,我看您今儿是遇着什么心事,不如咱们去放祈天灯?”
祈天灯,祈祷心想事成,百里瑾向来不信,今日他倒是想试试。
两人一同去了官家指定放祈天灯的河边,他们各自拿许愿纸条。百里瑾不知该不该写,他好奇地看着一旁埋头仔细写字的许添香:“你写了什么愿意?”
许添香笑道:“奴婢人微言轻,明知王爷有烦恼,也帮不了什么,只能许愿您能够早日解决麻烦。”
漫天祈天灯,照得疯丫头有些刺眼,百里瑾回过头,忽然觉得皇上的话也不那么伤人。
点火后,许添香松开手,祈天灯成功升向高空中,她兴奋地跳了起来:“王爷,升起来了,升……”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进河里时,那只温暖的手掌将她拉了回来。
许是用力过度,两人紧贴着身子。百里瑾猛然间犹如被烫着一样,赶紧松开了她,胸口的心脏跳的差点蹦了出来,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他是喝多了,还有病了?
州桥上,阮君灏冷冷看着这一幕:“柴小姐,你还想嫁给楚王吗?”
子母茧:春卷
关格:尿毒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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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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