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些什么！”乔震面色铁青，身后祠堂里传来的两道脚步声肃然消失。

乔震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直视着和自己对立而站的乔阳，“我再给你说一遍，我没有打你妈，是你生病出现的幻觉。”

乔阳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道：“是吗？小学一年级，期中考试那天，我拿着第一次得到的满分试卷找我妈签字，她被你打晕在床上，我这么推都不醒，小学二年级那年寒假过年，你抢过她手上的擀面杖，把她打到吐血，那年垃圾桶里的饺子皮都是红色的，第三年，开学前一天，你……”

“够了！”乔震三步并两步，上前想抓住乔阳的领口，却是被身后重新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祠堂的门是大敞开的，村长和收拾好东西的乔力迈步而出，

乔力皱着眉几度想张口说些什么，最后侧过头看向嘴角微微含笑的村长无声的叹了口气。

乔震在村长出来的那一瞬，就放下了伸向乔阳领口的手，暗含冷淡的视线在掠过安禾佚和顾池后，转身向村长的方向望去。

“乔震啊，孩子还小，适当教育就好，逆反期，过了就好了。”村长嘴角微笑的幅度没有过多的变化，话语间倒是多了几分冷漠，眼底一片了然。

乔震紧绷的脸色随着村长的话语好似真的舒缓了几分，微微带起一番笑意的道：“村长说的是，是我脾气太急。”

话落间，村长点点头带着乔力转身离去，乔震转头轻轻拍过乔阳的肩膀，凑近半步，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是啊，我就是打她了，谁让她生了个野种，是她让我打的，为了你，啧，母爱可真伟大啊……”

顾池和安禾佚的视线里，只是乔震微微拍了拍乔阳肩膀，然后直接无视顾池和安禾佚转身离开，

可几乎是下一瞬间，两人都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微变的气息，

浓重的醋味，让安禾佚想到了老式煮醋杀菌的记忆，然而此刻这样的味道不是来自滚烫的锅炉，而是几步距离的乔阳。

乔阳的状态很像是定格住了一般，手臂微微抬起，像着乔震离开的地方，却是在下一瞬，整个身影在几秒间变淡，直至消失。

“什么情况！”安禾佚抬头几分焦急的询问顾池，内心细枝末节的猜测像是揉乱却几乎崩断的麻绳。

顾池微微点头，肯定着安禾佚的猜测，“突变次界。”

————

基地S级队长，顾池小队，在安禾佚加入后的第一次小队任务，是乔阳消失后的3小时开始的。

下午17点，乡村的炊烟裹着层层薄雾，遮挡着最后丝毫的夕阳。

王白晨和杨黎黎是最先到的，开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村外的树林里，一路走过来的。

杨奇艺到的时候，四人已经坐在祠堂前的台阶上吃带来的汉堡了。

“你主业是要做医院院长的吧。”杨黎黎揉捏着吃完汉堡的包装纸，对着打车加价而来的杨奇艺道。

杨奇艺接过王白晨递来的汉堡，气喘吁吁的道：“哎，想当年，明明一开始只是让我在医院好第一时间处理疑似病毒的感染者，哪想到啊，这优秀的人……”

顾池轻咳一声，打断杨奇艺想要长篇小说模版介绍自己的言语，视线微微示意还在用电脑敲击的王白晨。“白晨，计划表每个人手机上发一份，大家下载保存。”

最后一句话，更多是对安禾佚说的，小队成员配合时间不短，对于相互之间的行动习惯，都很了解。

乔阳原本是安禾佚最先接触的，更是因为最近出现的“突变次界”，基地系统直接判定由顾池的小队处理这次的次界。

乔阳因为被提取了病毒意识体，按照正常的推测，直到病毒意识体从编码物‘逃出’为止，都是相对安全的状态。

直到乔阳在眼前消失，顾池几乎同步接到监察部的电话，装乔阳的编码物直接破裂。

安禾佚有些走神，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迟疑，答应乔阳的4月，是否还有机会达成，他不敢开口问。

顾池看了眼安禾佚，开口道：“要天黑了，直接开始吧。”

乔阳的次界几乎是顾池和安禾佚看着形成的，在王白晨带来的仪器检测下，目前覆盖的范围还只是从祠堂口的小路，一直到山顶。

一般的病毒次界形成后往往都会扩张，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生长’。普通人类并不会看到有任何的异样，而一些风水大师，或许能多少感知有异。

在一般人烟罕至的地方还好，最为担心的是人多的地方，这样在次界里经过的普通人，往往很容易生病，小到感冒发烧，严重的三两月就会癌症去世。

顾池将安禾佚手中团成一团的汉堡包装纸拿过，扔在自带装备里的垃圾袋里。“有什么线索。”

王白晨的电脑已经收回了随身的双肩包，微微松动鼻尖道：“不在这附近。”

安禾佚微微差异，视线在王白晨的鼻尖停留一瞬。

王白晨变异的身体部位是鼻子，或者说是嗅觉，虽然日常生活中失去了对于美食，或者任何气味的感知，但对于病毒的嗅觉却是异常的敏感。

“行，收拾东西，往山上走。”顾池微微点头，向小路的方向走去。

低头向自己的右手看了两眼，因为新带了杨黎黎王白晨送的黑色编码物手套。

安禾佚对于右手病变的感受少了很多，就是不知道自己这病变的手，能不能像王白晨的鼻子一样，有些特别的用处。

一行人走的不慢，不用刻意去打量四周任何的物品是不是进次界的钥匙，直到王白晨在半山腰停下脚步。

“这个？”杨黎黎蹲在草丛边，视线在被枯叶遮挡半边的棕色玻璃瓶上。“你确定是这个空的，嗯，垃圾瓶子？”

王白晨食指弯曲，指节揉了揉鼻尖，“嗯，是它。”

或许是下过雨，湿润的泥土在长时间的堆积揉在，半个瓶身都被掩盖在地下，表面曾经的广告纸张已经模糊不清。

杨奇艺探头看了一眼，开口道：“农药，应该是乔阳自杀进医用用的那一种。”

乔阳是喝农药进的医院，抢救的时候亲爸没来，唯一到场的后妈却是对任何情况一问三不知，唯独是120的急救人员在现场带来了那瓶农药。

“进吧。”顾池手机发送着进入次界前最后一条消息，报备着进入时间和进门的钥匙。

视线里的光线好似变暗了几分，空气中潮湿的泥土味明显了不少。

“走吧，丢了两个人。”顾池视线在王白晨和安禾佚的身边环顾一圈，没有看到杨黎黎和杨奇艺兄妹俩。

王白晨看像对自己投来疑惑目光的安禾佚，耸耸肩道：“有些时候如果进次界的人比较多，就有可能被传送到次界里不同的地方。”

安禾佚下意识抿紧了嘴角，有些庆幸这次没有成为被分开的少数。

“以后你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等其他人来找你就好。”顾池环顾四周找寻着规则和时间表，继续道：“黎黎对次界里的画面记忆能力很强，杨奇异能分辨病毒构造的幻觉，白晨的嗅觉也能帮他找到其他人。”

安禾佚说不清自己的感受，S级的队伍很强，在这之前，他只知道，他们很强，但具体强在什么地方，安禾佚不明白，也没有任何的概念。

如今顾池简单一句话的讲解，莫名的给他有一种淡淡的落寞感。

原本以为自己是班级里平平无奇的转学生，一次期中考试才发现，好自己是班里拉低平均分的那一个。

没给安禾佚更多时间思考自己是否也能有些优势，顾池已经在一块路牌前等两人过去。

安禾佚看着路牌上三行刻字的规则道：“B级”

顾池微微点头，视线在第三行迟疑了几分

「不要视而不见」

「不要装聋作哑」

「不要言而无信」

路牌是修建在半山腰的平坡上，再往上走就是之前等乔阳的树丛。

半山的墓群也是从这个路牌为界限，向上修建的。

“那是时间吧。”安禾佚抬手指了指远处树林间树立的老式钟楼。

王白晨拍完路牌的手机直接平移对着灰色石质的钟楼拍了一张。

钟楼是尖塔样式的，一体化的设计像是从一块巨大而完整石头里扣出的立柱。

钟楼最上部分镶嵌着的圆形钟表，没有指针，刺眼的数字44：00发着红色亮光。

“时间有点紧张。”王白晨收起手机，环顾四周道：“他们应该不在附近。”

次界里的时间和现实无关，一开始晨昏的交接光线恍惚的让人分不清早晚。

此刻天色渐渐暗沉，有了几分阴森。

“走吧，再晚会很冷。”顾池摸了摸口袋里剩余的一个暖宝宝眉头舒缓了几分。

安禾佚看着前方涌现的黑影，几分迟疑的道：“咳，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