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看在银联邦提供情报的份上,至少外域应该拿出诚意。”

重华宫御书房,李重烨正在艰难忍耐怒意,妄图心平气和地据理力争。

他与林迩再度分享了来自第三星链的情报,原本是出自好好合作的目的,希望外域也能派出他们的顶级情报官幽灵来分担己方压力,更快推进第三星链的布局。

谁知视讯另一头的银发君主完全不配合。

浑身上下都亮闪闪的外域之王懒洋洋地轻嗤一声,别有深意地开口:“李重烨,你确定当幽灵也在第三星链时,武野一还能够全身而退?”

“不是外域要占你们便宜,实在是为了你部下的性命着想……别让他与幽灵碰面。”

李重烨:“……”

为什么有人能这么泰然自若地说着推卸责任的话,还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黑发的联邦皇帝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看着眼前欠揍的绿眼睛忍了又忍,终于放弃为难自己,选择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好好说话不适合他们,还是撕逼算了。

“林迩陛下,你应该没有忘记战场遗址吧?”隔着屏幕,李重烨眼中的冷笑也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我必须要提醒你,开启战场遗址的决定权在银联邦手里。”

林迩:“?”

好好说话说不过自己,怎么还威胁上了?

他莫名其妙地反问道:“难道银联邦有自信独自探索?”

有这自信还拿着情报主动和自己分享?不就是为了以情报换取外域的合作吗?

林迩感受到屏幕那头越发压抑的低气压,觉得自己很无辜。

他是真的好心提醒,李重烨今天是不是哪里不对?

“算了,不说这个。”

想到双方目前联手的状态,林迩勉为其难率先退让一步,主动说起正事。

“第三星链的时间流速有问题,这次变化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武野一还可以撑多久?”

时间流速不断变化,意味着能量的极端不稳定,第三星链随时会有能量乱流爆发,已变得极其危险。

李重烨给出回应:“如果他支撑不住,会冒险直接开启战场遗址。”

战场遗址虽然危机四伏,但至少不会被卷入能量乱流中死得不明不白。

林迩了然,很快做出决定:“那就再提前。”

他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坐标,一同发送给对面。

“三天后,在校际联赛开赛同时开启战场遗址,外域的队伍会从这几个位置进入。”

李重烨毫无障碍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先分散探索再汇合,由武野一汇总情报。”

“幽灵坐镇后方提供支援。”林迩颔首表示同意,对两人合作的效率感到满意。

短短数分钟内,两人就完成了一次计划的校正与确认。

方才每一句简短的对话背后,都经过了双方大量的计算推演,以及对彼此意图的准备把握。而只有林迩与李重烨这样拥有庞大的情报来源,精神力极端强大,又绝对熟悉彼此的合作者,才能在如今瞬息万变的局势下这般举重若轻,随时修正和调整计划。

真正配合起来时,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确实令人感到愉悦。

林迩微勾嘴角,翡翠色的眼睛里闪过浅浅的笑意,屏幕那头的联邦皇帝也含笑望来,两人目光相接,闪过如出一辙的赞叹与欣赏。

单看眼下这画面,两人之间气氛简直宛如并肩作战多年的生死搭档,仿佛不久前暗潮汹涌的针锋相对只是一场错觉。

然而事实上,这才是错觉。

“李重烨,我想有必要再提醒你一句。”正事说完,林迩迅速切换姿态,从眼角自然而然泄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那道经过整个银河系的力量波动,是一个强大的异种有意识释放的信号。”

“而异种力量的本质,说到底就是精神侵蚀,如果我是你……”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我会看一看家中的老鼠是不是已经开始变异。”

“……不劳阁下费心。”

被戳到痛处的联邦皇帝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

*

“奶茶很好喝,谢尔德先生。”

在交锋中赢得胜利的林迩陛下正在愉快地喝下午茶。

他收起智脑,在王庭总管谢尔德诡异的目光下把玩着一枚玫瑰勋章。

这段时间林迩总是对着玫瑰勋章翻来覆去地研究着,希望能找到分离暗物血的方法。

分离出来,将暗物血送还给李重烨,不欠那家伙人情。同时保留带着对方力量气息的玫瑰勋章,方便自己随时充电——真可谓是两全其美,想得太美。

快把玫瑰勋章看出朵花来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的林迩有些泄气。

一想到要欠李重烨人情,他就浑身难受。

——不,这绝不可以。

林迩对着勋章正中心的那滴暗物血默默出神,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仍旧一无所获,最后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谢尔德。

他忠实的总管先生,敬重的长辈,王庭备受尊敬的百科全书。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是林迩不知道的,那谢尔德一定能告诉他答案。

深信自家总管的林迩想到这,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语气轻快地开口。

“谢尔德先生。”他神情很认真,“您对暗物血知道多少?”

室内霎时陷入安静。

早就看出林迩手中勋章内有一滴暗物血的谢尔德闻言,神情微变,目光顿时更诡异了起来。

想到向来厌恶玫瑰的小主人这几日反常的举动,年迈的总管先生在心底轻吸口气,谨慎地回道:“陛下,您想知道些什么?”

“所有。”谢尔德听到自己的小主人不假思索地开口,“谢尔德先生,这对我非常重要。”

……

……

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已经知晓小主人这段时间去向的总管先生深深叹息,警惕与担忧混杂的复杂情绪在心底盘亘良久,还是渐渐散去,最终化作一片感慨与激动。

他们王庭的小主人,终于也要迎来生命中最美好的感情了吗?

虽然对象是那位有些棘手,但外域王族从不退缩——看上的就要抢到手!

“谢尔德先生?”

年轻的君主投来疑问的注目,谢尔德收拾好心情,带着欣慰的笑容缓缓开口:“暗物血是暗流力量的本源……”

“银联邦的那位李重烨陛下虽是暗流与人类的混血,但暗流血脉强横,他的力量本源依旧会以暗物血的形式呈现。相应的,那位陛下也会遵循暗流的习俗……”

谢尔德的讲解无疑非常详尽,林迩却有些纳闷,他心想自己还没提到李重烨,怎么谢尔德先生句句都在说着对方?

不过——暗流的习俗?

每多了解死对头一分,他在交锋中便会占据更多一分优势。一想到这儿,林迩顿时坐直身体,翡翠色的眼睛闪动着感兴趣的光。

他的这副模样似乎让谢尔德领会到了什么,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慨然一笑,干脆利落地将重点抛出。

“陛下,您或许还不清楚,在暗流的传统中,以暗物血相赠意味着将性命交付,历来是最受推崇的求爱方式。”

“……”

开玩笑呢?

林迩捏着玫瑰勋章的手指微微僵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但他转念想到李重烨在灯塔下的神情,觉得那个家伙似乎并没有把这个习俗当一回事。

不然——向一只猫求爱?

这也太离谱了。

林迩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求证:“这里的暗物血指的是那枚本源力量结晶?那若只是一滴暗物血呢?据我所知,很多种族也会提取一部分本源力量作为信物,或者赠予他人防身?”

总不至于暗流都是恋爱脑,一心想着谈情说爱吧?

谢尔德看着自家小主人有些紧张的模样,心下了然地笑了笑。

“是的,暗流自然也会如此。不过在暗流的传统中,真正意味着求爱的也并非是暗物血本体,而是凝结了心意的一道暗物血之息。但那究竟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就只有送出心意的暗流才能知道了。”

林迩稍稍放下心来,准备将玫瑰勋章收回空间内,以后再慢慢研究。他刚将黑色吊坠拉出领口,就听到谢尔德暗含鼓励意味的声音再度响起。

“陛下,虽说如此,但能将暗物血封存在象征着那位陛下的玫瑰勋章内,也足以证明那位对您的感情……”

林迩:“?”

他听着谢尔德的话越来越奇怪,终于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交流好像出了些问题,忍不住开口打断:“不是,谢尔德先生,你究竟——”

“银联邦的那位陛下足以配得上您,外域王族从不犹豫,陛下,千万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啊!”

在说什——么——???

林迩:“!!!”

“不是——谢尔德?”

在总管先生一脸“您别说了我都懂”的神情下,林迩倒抽一口凉气,手下一个用力,不小心将那枚玫瑰勋章按进了空间的最深处。

被自家王庭总管的脑补震惊到失语的林迩没有发觉,在他空间的最深处,有一道暗金色的气息仿佛被某种力量唤醒,在刹那间闪过微不可察的流光。

*

重华宫,巨大的玫瑰与剑旗帜下,李重烨暗金色的瞳孔内闪过微弱的流光,神色渐深。

他在工作屏上轻点数下,半空中的投影微微晃动,在主人的命令下再度加强私密等级,接着投影画面陡然变化,很快出现了数张照片。

不同姿态的银发君主出现在不同的镜头下,多数是外交场合,永远高贵凛然,仪态完美,唯有几张战斗状态下的抓拍显得格外不同。

李重烨的目光落在其中的某一张。

浑身狼狈的银发君主倚在断裂的灯塔下,在迫近的刀光下神情漠然,翡翠色的瞳孔闪烁着森然的寒意。

即便在剧烈的痛楚下指尖微颤,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那纤瘦的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弯折。

那样锋利凛冽,美丽强大无双的外域之王……

会是他命定的伴侣吗?

李重烨想起方才那一刹那的感应。

他根本不曾送出过的暗物血之息,却在相隔百年之后,再一次于同一个人身上让他生出感应。

一百年前的灯塔下,和数分钟之前的外域王庭。

而不同于百年前那微弱到让人以为是错觉的感应,这一次暗物血之息的反应极为强烈。

绝不会有错。

那就是他的暗物血之息。

但这怎么可能?

一想到那个暴躁毒舌,小心眼爱记仇,说话阴阳怪气,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和自己敌对了快两百年的家伙……竟然拥有自己的暗物血之息,是他命定的伴侣——

即便已经做了整整一百年的心理建设,李重烨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可有的时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回投影,神情微微恍惚。

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觉得……

——好像也不错。

黑发的联邦皇帝沉默片刻,打开储存在智脑最深处的加密日记,开始记录。

“一百年后,我再次感受到了……”

“我的暗物血之息。”

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提笔写道。

“三天后,我们又要见面了。”

……

……

“……好像有些期待。”

1-联邦大帝李重烨(正在纠结):

“他有我的暗物血之息,他是我命定的伴侣……呵,完全不能接受。”

“马上要见面了。”

“……有些期待。”

2-总管先生谢尔德(老泪纵横):“我们外域王庭的小主人,终于长大了!”

3-首席书记官西加&首席辅佐官白南浅(一阵恶寒):“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4-伟大的外域之王林迩陛下(完全状况外):“喵阿——嚏!李重烨这混蛋又在说我坏话?”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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