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做了猫,元宝将好吃贪睡的一切习性归结于生物的本能占据上风,这不能怪它。
现在突然看到有奶喝,它墩墩地凑了过去,小舌头在塑料杯里舔,整张脸都快要埋头钻到里头去。
“慢点。”裴延捏了捏它竖起来的小耳朵。
元宝像是被惊到了,猛地抬头,胡须嘴角还沾染着奶迹,就这样歪着脑袋乖乖看裴延,好像在问他有什么事情。
“你喝吧,我不闹你了。”裴延慢慢站起来了,走了几步坐在了床边的摇椅上,推开窗,外头的冷风撞进来,凉意刮过面颊,衣领翻飞,他单手撑额,看向窗外的眼神明暗交杂,灯光打照下,有几分的落拓不羁。
忽然手机在床边振动,裴延轻蹙眉,伸手去拿,看到上面的名字后手指微停了几秒才划开接听键。
电话里的声音似是很急,在裴延的回复下才平静下来。
“哥,我没事。”
电话那头的裴行舟还在公司,桌上堆满了文件和各项的计划书,接近年底的月份忙碌不歇,每天都在处理各种事情,熬夜已经是家常便饭。
当助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手边正拿着一杯热咖啡,听到裴延宿舍着火的消息更是立刻站了起来,浓黑的液体险些倒了他满身。
“哥你还在忙吗?”裴延下意识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起身站到了窗边,裴行舟语气放低了些,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冷静,“很快就忙完了。”
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你们马上要实习了,寒假准备来丰益吗?”
呼吸一下凝滞,空气胶着,裴延手指一点点捏紧手机边缘,再出口的话却是平淡没有任何情绪的,“我自己找实习,不去丰益。”
“阿延,你没必要……”
“哥,我不想去。”裴延直接了断地打断裴行舟的劝说,听到通话对头的沉默,他放缓了声音,“不关你的事,是我不想去。我妈那边我回去解释,你别管了。”
“行,我不插手你的事情。”裴行舟垂眼看手表,“听赵霖说你在给猫找领养人。”
“不着急,要是赵霖忙的话先放一放。”话音刚落下,裴延就看到磨磨蹭蹭到他脚边趴下摇尾巴困兮兮的元宝,摸了摸他的耳朵,软毛入手,像是羽毛轻轻划过掌心。
裴行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同,知道他这个弟弟内敛不显现的个性,相处多年,也能猜中一二。
“喜欢为什么不自己养着?”
“宿舍养猫,对人对猫都不好。”裴延顺着元宝的毛,没注意到它的小爪子听到他说的话后缩了回去。
这是标准答案或是正确答案,却不是裴延心里的答案,裴行舟遥遥的目光落到了远处的高楼大厦的logo,很轻地叹了口气。
“早些休息。若是有空,记得回家,你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
裴延避而不谈,转开话题来,“再说,你也早点休息。别把自己累死了,我可不会要丰益。”
电话里骂了一句臭小子就挂断了,徒留亮着的屏幕倒映在窗户上。
久了,也就自己息屏了,随手被裴延扔在了床上。
昏昏欲睡的元宝被裴延抱在了膝盖上,它正生气裴延前一秒摸它脑袋,下一秒就冷冰冰说出来要将他送走的话,理智上能接受,但是情感上难以接受。
它又给别人带来麻烦了吗?
它明明已经做了它能够做的了,元宝是这样,林明希也是这样。
那种徒劳无功的无力感像是西西弗斯的那块石头,总快要达到的时候自己滚落。
侧过脑袋去看窗,就是不去搭理裴延,闹脾气似的撇过头去,只留下尾巴一摇一摆晃个不停。
裴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元宝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有没有撞痛?”
元宝揣着手,懒懒耷耷地抬起眼来,眼神中有些许的复杂和无语,裴延竟然在问一只猫痛不痛,这都不同物种,鸡同鸭讲的。
它要是能听懂了,大半夜的裴延不得给吓死。
尾巴摇啊摇,元宝窝在裴延的膝盖上,撑着眼皮看宽阔视野下的璀璨银河,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想理。
裴延顺着元宝的背部毛发,软软的很舒服,见猫懒惰的样子,他抓起它的前爪,将猫拎了起来,对上它懵懵的眼神,不由得失笑,“小蠢猫。”
“喵!”
元宝腾空,失重让它很没有安全感,脚一踹一踹的,直接踢在了裴延的身上,自认为很凶很凶地又喵喵叫了几声。
前爪挣扎着,裴延怕他难受就松了手。
下一秒,元宝一个跃身就跳到了床上,不死心地对着裴延又叫了几句,气嘟嘟的,连腮帮子都要鼓出来了。
元宝发出尖锐暴鸣,死裴延冷不丁的一下简直吓死只猫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许是元宝的震惊和瑟缩过于明显,裴延意识过来,立刻陈恳道歉,起身将窗户关紧,按下床边的开关,将窗帘拉上,只留下床头朦朦胧胧的一盏小灯。
裴延坐在了床边,就看着元宝悄悄掀起被子一角,像是趁人不注意似的,一溜烟钻进被窝里,还记得收敛一点,将自己卷成一团挪进去。
慢慢的,慢慢的,一个猫头从被子处冒了出来,准确无误地枕在了枕头上,只见元宝脸上满是满足,舒舒服服地躺在软软暖暖的床上,懒懒地耷拉着眼皮,闭上眼睛,眯着一条小缝。
裴延抬手将猫尾巴塞进了被子里,扯了点被子给它盖暖和了,又点了点它的鼻子,“你成精了吧,还知道给自己找枕头被子。”
“喵。”很不客气的一声,元宝别过头去,困困地团成了一圈。
关上灯,裴延也掀开被子睡到了床上,大床房的床柔软,像是飘忽在云端之上,元宝云里雾里,感受到来自另外一头的塌陷,忽然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做人的时候,看到躺的规规矩矩地裴延,还有几分的迷糊。
恍然中想起周循说的有生之年真想睡一次裴延。
元宝垂着眼眸,迷迷瞪瞪的时候想——
这怎么不算睡过呢?
***
疼。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头疼欲裂,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连空气渡过肺腑都是痛的。
意识恍惚中,林明希以为自己被人从高楼扔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等用尽全力睁开一点眼皮,刺眼的白织灯穿透瞳孔,一瞬间涩痛无比,浓厚的消毒水气味飘进鼻子里,缓了几秒再睁开,林明希才窥见一个高高挂起的吊瓶。
脑子一瞬间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身体,这里是医院。
此时,充耳的喧闹才涌入脑海里,脚步声叫唤声沸沸扬扬,吵得人耳根生疼。
林明希很想出声,但下一秒如海的昏沉吞没了他,将他裹挟进意识的黑海里,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声音,灵魂浮空,飘飘荡荡。
他没有听到,快步走进来的中年男人,面上全是讨好和小心翼翼。
“对没错,已经脱离危险了,孙助理麻烦你了,这里有我看着,请肖院长放心……都是小问题,不严重,好好好,我的嘴一定严严实实。”
“小军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人还没醒,警察来了我知道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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