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不可能会泄露病人的**的，关于李恩奶奶的信息厉翎然打算回家自己查。

从店里面出来，他们驱车前往新城酒吧。

九一记得李恩，他虽然在星联的时候没有出去过，但当初那群人改造他的时候给他植入了星联全部已知的信息库，李恩作为星联的知名教授，他的信息自然会录入。

只是不知道厉翎然为什么要调查李恩。

九一看厉翎然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自觉的闭上了嘴。

车子匀速的在马路上行驶，街道两旁的建筑飞快的略过，他侧头看着眼前模糊的建筑，干净的车窗上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以及驾驶座上，厉翎然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太过于安静，厉翎然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被放大，车窗前的景色也变成了自己拽着厉翎然袖子的那一幕。

良久后，九一轻声开口：“你为什么打他？”

厉翎然的余光扫过他。

为什么？

他也很想问为什么，自己鲜少有这么失去理智的时候，可当时他看到那个男人盯着九一不怀好意的眼神，同为男人，**裸的眼神所代表的想法昭然若揭，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冲上去揍他完全就是本能的反应。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慌乱，心底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试图冲破压在它身上的一切顾忌，复杂的情绪得不到发泄，只能转化为一声叹气。

半天没有得到回答，九一盯着车窗上厉翎然的侧脸，眉眼染上写烦躁。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厉翎然不想理他了，厉翎然真的讨厌他了。

到了酒吧，厉翎然先来到吧台点了一杯酒，来这种地方探消息，不消费一点是打听不出来的。

调酒师看了一眼九一问到：“这位帅哥来点什么？”

这个场景九一很熟悉，他在手机里看过无数次。

可他还没张口，厉翎然就说话了，“给他上一杯草莓汁。”

九一看了厉翎然一眼，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

不是不想管他了吗？现在这又是为什么？

调酒师应了一声，游荡在两人之间的眼神也多了份内容，心想这小帅哥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被养在家里的金丝雀。

调酒、加冰、雪克，一套华丽的动作之后，一杯透明的蓝色的酒很快的就被端了上来。

九一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几乎每天早上都喝的草莓汁，又看了一眼厉翎然面前那杯好看的酒，心里忽然有些不甘。

“我也要喝酒。”他小声的说。

厉翎然刚刚说有事想找他们的老板，还给调酒师塞了几张红票子，让他麻烦去找一下人，此时他正看着调酒师离开的方向，九一冷不丁的出声，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九一再一次说道“我要喝酒。”

厉翎然看他盯着自己的酒，轻轻地蹙了一下眉，“你不能喝这个。”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喝我就不行？不是讨厌我吗？我能不能喝现在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九一的眼眸里透着不解，刚准备说话，酒吧的老板就出来了。

厉翎然回头跟九一说“在这里等我。”然后就和老板去了一边。

九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前摆着的草莓汁也变得索然无味，他烦躁的将杯子推到一边。

叹了口气，九一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指，这时，一位男士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你好，我刚刚在旁边看你好久了，能认识一下吗？”

男人带着一副眼镜，温柔斯文的长相，跟厉翎然那副时时刻刻都能够冻死人的棺材脸倒是明显不一样。

按照平时九一肯定一巴掌就将人打飞了，但是想起厉翎然这段时间的态度，九一莫名的产生了一股情绪，他没有说话，任由男人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男人刚听了半天，又是常年混迹酒吧的老手，遇见这种情况丝毫不慌，他招手让调酒师过来，指着酒水单点了几杯酒，然后也不说话，安静的坐在九一旁边。

几分钟后，男人刚刚点的酒调好了。

五彩缤纷的酒水陆陆续续的被端上来，加上酒吧里昏暗的灯光，酒杯里的液体则显得更为绚丽。

男人随意的端起一杯递给九一，“初次见面，有幸能请你喝一杯吗？”

九一哪里会懂社交中的这些弯弯绕绕，更何况现在心里烦的要命，他只知道这个男人还挺有礼貌，主动给他买喝的，仗着人类也打不过他，九一凭借着对酒的好奇，就接过了男人手中的酒。

特调的酒水本就不多，但浓度却不低，九一一口闷下，男人还有些惊讶，“小帅哥，没看出来你的酒量不错啊。”

九一吧唧了一下嘴，酸酸甜甜的，是挺好喝，于是又接过一杯，同样的一口闷。

酒吧后院。

老板上下扫了一眼厉翎然，一看这装扮和气质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

“你找李恩？”

厉翎然点头，“听说他以前在这里打工。”

“你是什么人？问他的事干什么？”提起李恩，老板有些警惕。

厉翎然一看就知道李恩肯定干过什么事情，于是说：“一些旧怨而已，我既然能来找你，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不过老板你放心，你只需要把李恩在你这里打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其他的我不会为难你，当然，我也不会把你告诉我的事说出去，”

老板一听，摸了摸下巴，“我的消息，光靠嘴说可不行啊。”说着，他的手指还不停的来回搓，暗示着什么。

这时，厉翎然点开手环，定位到新城酒吧后输入了一串数字，“老板，只要你告诉我，那这些钱下一秒就会到账，买个消息而已，对你来说应该是稳赚不亏的事。”

老板看了一眼数字，眼睛忽的睁大，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小问题，好说。”

等厉翎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九一端坐在位置上，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还一脸笑意的看着九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九一的背。

一股无名的火气蹿了起来。

厉翎然刚准备过去，可一个女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女人穿着性感，面容姣好，端着一杯酒，眉眼微弯的看着厉翎然，“帅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这时，九一感觉到了什么。

一扭头，就看见厉翎然正在跟一个女人说话，女人衣服的布料少的跟没穿也没区别，手里端着厉翎然不让自己喝的东西，笑嘻嘻的在跟厉翎然聊天。

跟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心机女的表现一模一样，不想理他，却有功夫跟其他女人在这里聊天。

九一感觉身体有些热，头也昏昏沉沉，凭借着内心的第一反应，一口喝下杯子里的酒，朝他们走了过去。

“不方便。”面前的人好像是喝醉了，听不出来他拒绝的话，厉翎然耐着性子说了好几次，女人的香水味熏得他十分难受，他的面色明显有些冷淡。

九一径直走到厉翎然身前，对着女人说：“走开。”

女人本来在暗暗自喜，她这一招简直屡试不爽，可一回头，看到忽然过来的男人冰冷的脸色和身上露出的难以接近的气场，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也许是怕九一又惹乱子，或者是终于摆脱了女人，厉翎然见状直接将九一拉着就往门口走，期间视线还扫过了吧台上男人怔愣的神色和摆着的十几个空酒杯。

酒吧老板这还是第一次见出手这么阔绰的主，看厉翎然和被他拉着的那位小哥颜值气质都不俗，于是偷偷跟在后面出了酒吧。

从酒吧出来，厉翎然把钥匙给门口的泊车小弟，让他帮忙把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来，可交谈的功夫，九一一溜烟儿的就跑到了马路边上。

此时黄灯闪了三下，红灯亮起，行人都站在人行道上停住了步伐，九一跌跌撞撞的冲过马路的身影尤为明显。

厉翎然一转头，就看到九一已经快要走到了马路中央。

正值下午下班的时候，路上的车多，还行驶飞快，眼看着一辆货车就要朝九一驶过来，司机不停的按着喇叭，“滴滴”的声音仿佛响彻了几条街。

厉翎然的瞳孔一缩，连忙喊他，“小一！”

九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了脚步，马路上的货车离得却越来越近，喇叭声不断地刺激着厉翎然的耳膜。

一阵风声过耳，随着街边路人的一声声惊呼，厉翎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肘猛地刺痛，心脏还在狂跳不止，他的喉咙处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但他无暇顾及，低头查看着九一没有受伤。

他这时才看清九一的脸，白皙的脸蛋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体都有些热，浓郁的酒气更是扑面而来。

“你喝酒了？”厉翎然不可置信的问。

九一缓慢的眨了眨眼，眼神中是肉眼可见的迷离。

“混蛋！”厉翎然暗骂了一声，从酒吧里出来难免沾上酒气，他刚刚虽然闻到了，但还以为是自己身上的。

看来桌子上的那些酒也是九一喝的了，厉翎然眯了眯眼，有些后悔刚刚没给那个男人两拳。

泊车小弟将车开了过来，厉翎然拉着九一往副驾驶走，可心中还是有火气，“为什么要喝别人给你的东西，我不是说让你不要跟陌生人接触吗？”

九一本来安静的跟着他走，可厉翎然的这句话仿佛点燃了九一心里岌岌可危的燃点。

“别管我。”

他一把甩开厉翎然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厉翎然一愣，几步追上去，可他一过来，九一马上又调转了方向，就是不想看见厉翎然。

“走开啊。”

几次下来，厉翎然也有了气，他挡在九一面前，“你在闹什么？”说完不顾九一的反抗，拽着人就往车那边走。

“喂，厉翎然你放开我，放开我！”

见他不老实，厉翎然干脆直接将他打横抱起，九一想挣脱，可厉翎然带着威胁的一句，“不想头疼的话就乖乖的。”

言外之意明显，九一顿时就不动了。

上车之后，厉翎然揉了揉太阳穴，车子很快的就行驶在马路上，晚上的车不多，厉翎然保持着四十码的车速。

开了一会儿后，他发现身边的九一好像格外的安静，趁着等红绿灯的档口，他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九一垂着脑袋，可肩膀却一下一下的在抖动。

厉翎然惊了一下，拉过九一的手，“怎么了？”

“别碰我。”九一的眼泪源源不断的往下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带着浓重的哭腔。

“怎么哭了？”厉翎然抽过几张纸帮九一擦眼泪，可刚碰到眼眶，纸就湿了一大片。

厉翎然越说话，九一就哭的越严重，最后干脆放弃挣扎，任由眼泪滴落。

绿灯已经亮了，后面车催促的喇叭声“滴滴滴”的想起，厉翎然没办法，只能先开车，他的一只手攥着九一的手，哭声扰乱了他的思绪，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摩挲着九一的手，不停的说着“别哭了。”

听着厉翎然现在温柔的话语，九一想起这段时间内他对自己的冷漠，心上一阵一阵的难过，所有的不自在和委屈都好像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想到了什么话就都说了出来：“你不是不想理我吗，那还管我干什么，不要碰我。”

九一收回了自己的手，抽抽搭搭的控诉着厉翎然的不公，“我都、我都跟你说话了，你也不理我，你跟别人说话也不理我，还、还不让我喝好喝的，你只让自己开心，不让我开心。”

九一将自己的心声全都吐露了出来，他知道厉翎然委屈，可他也很委屈啊。

他不停地抹着眼泪，“明明、明明跟我没有关系的，我也没有伤害过人，我的父母、他们也死在了医院，我还被、还被你们控制，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理我，还凶我......”

说到最后，九一心中的委屈无以复加，只剩下了不停地哽咽声。

他的头好疼啊，身体也好热，厉翎然握着他的手好像自带着降温系统，九一扯了扯衣领，本能的回握住了厉翎然的手。

厉翎然则听的一阵心疼，虽然他知道自己忽然转变的态度可能会让九一产生疑惑，但没想到他带给九一的不仅仅是疑惑，原来在他陷入反复纠结的日子里，九一也跟他一样的痛苦。

厉翎然踩下油门，几分钟后，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将车子停在路边。

“别哭。”

车厢里全都是九一的哭泣声，不停地在挑战他的忍耐神经，厉翎然有太多的话想跟九一说，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待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厉翎然用指尖轻轻擦拭着九一有些肿胀的眼眶，对上了他眼眸里的倔强。

厉翎然微微一顿，对着九一说了句：“对不起。”

九一偏头，心里还是有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蔓延的那股热意越来越重，他伸手扯了一把自己的衣服，宽松的圆领T恤，白皙的锁骨马上就露了出来。

“我不该凶你的，是我的问题。”抛开种种复杂的原因，厉翎然确实要承认刚刚是因为那个男人跟九一搭话，导致他有些情绪上头，才对九一的态度不好，道歉是应该的。

他捧着九一的脸，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九一的眼眸。

“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别难过。”

九一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喜好，对待喜欢的事物会表现出很重的占有欲，对不喜欢的东西也会果断的嫌弃，可他现在就是很讨厌厉翎然这样，明明关心他，给他买好吃的，却又不理他，在家的时候跟他一句话都不说，给了他一些错觉之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人类是不是都这么讨厌。”九一埋怨的说出口。

“什么？”厉翎然却没反应过来，可他明显的感觉到九一有些不对劲，脸上不正常的红蔓延至脖颈，呼吸急促，握着他的手异常的热，身体也在不安的扭动。

九一的脑子有些混沌，眼前看到的厉翎然就是一个虚影，他摇了摇头，却迎来剧烈的疼痛，他干脆脱了外套，里面只剩一件白色的短袖，向着低温的源头寻去，九一攀着厉翎然的手臂，刚哭过的抽噎声还没断，冰凉的温度让他非常舒服。

厉翎然垂眸看着他，手不自觉的摸上了九一的头。

利特的话又出现在耳边，过往种种的声音接连浮现，厉翎然闭了闭眼，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平衡的很好，可这段时间，每当他打开电脑的监测，看到九一孤零零的坐在房间里的背影，他心中天秤就不停地倾斜，无数次的想要去找他，可都被所谓道德的约束控制着。

下午在茶馆时，他动手打人勉强可以解释为是对方不怀好意，可刚刚在酒吧，当厉翎然看见九一跟陌生男人说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刺眼，要不是被那个女人拦了下来，他当即就想冲过去把男人暴揍一顿。

九一委屈的埋怨就像是敲打在他心里那根紧绷的绳子上的一把剪刀。

但当他看到九一眼泪的那一刻，“啪”的一下，绳子断裂，心底掩埋的想法破土而出，厉翎然不得不剖开自己最底层的念头。

有一个声音告诉了他答案：他喜欢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