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秋年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时,意识到透过窗帘的光线比往常还要暗淡一些。

或许是因为第一天上班太紧张了,他这样想着,又翻了个身背对着窗,被沉重干涩的眼皮催促着闭上了眼。

但窗外已经有早起的鸟儿在开会,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颇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在酝酿了好几分钟后,秋年成功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已经醒了,这个回笼觉是睡不成了。

他闭着眼探身去摸床头柜上的闹钟,但预料中离自己一臂距离的闹钟并不存在。

“?”

秋年再次伸手,不但没摸到闹钟,反而是感觉手臂在半包围的隧道里摸索。

“被子卷到枕头上了?”

他嘀嘀咕咕着睁开了相亲相爱的眼皮,入眼是比他头还高的枕头,以为是摸进了隧道的手臂正放在枕头和床单的夹缝中。

秋年瞬间就被吓清醒了,眼睛瞪大了一圈。

他床上怎么会有那么大个的枕头?

猛地弹坐起身,秋年总算发现变大的不只是枕头,而是整个卧室。

卧室内的陈设与入睡前分毫不差,但每个物件此时都放大了数十倍。堪比篮球场的床,仿佛要顶破天的衣柜,以及……目测有三四厘米高的床沿。

秋年趴在床沿,看着这轻易不能下去的距离,总觉得他应该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维持着往下看的侧身扭腰的姿势,秋年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动了动,给裸露的脚踝带来一阵痒意。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的眼睛已经移了过去。

入眼是一条黄黑相间油光水滑的尾巴,黑色的尾巴尖端还翘起晃了晃,似乎在跟发现它的人打招呼。

“???”

他肯定还在做梦!

秋年坚信。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一条尾巴在他床上?

反复安慰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秋年总算鼓起勇气探究这根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尾巴。

顺着一翘一翘的尾巴尖往上看,最后他惊恐地发现目的地竟然是——他身上?!

而此时被忽略已久的不适感也逐渐明显起来,那是自他醒来就从尾椎骨附近持续传来的酸胀感,以及一种别扭的感觉。

秋年吞了口口水,伸出紧绷着的手摸向了后腰,害怕下一秒有什么长毛的西部菱斑响尾蛇猛然从他衣服里面窜出来咬他一口。

好在他的奇思妙想并没有在这个梦里成真,伸出去的手指触碰到了沉甸甸的充满力量感的毛绒尾巴。

以及卡在根部的裤子松紧带。

秋年只觉福至心灵,伸手将裤子拉低一些。

酸胀不适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肢体被压久后恢复供血时产生的蚂蚁爬过般的酸麻。

原本还在轻轻扫动地尾巴也瞬间僵住了。

秋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做梦真的能有那么真实的感受吗?

可如果不是梦,现在这种仿佛误入大人国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痛感很真实,好像也许大概……

不是梦?

秋年只感觉脑袋上的血管突突直跳,这种情况未免也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是梦总会醒。

如果不是梦,除非是这里并不是他生活二十多年的星球,否则只要他还在原来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他靠谱的家长。

想到这里,秋年准备去拿自己的手机,猛然意识到手机早在他睡前就被放到了书桌上。

也就是说,他现在需要想办法横跨“天堑”般的过道到达对面书桌。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能下得了床,爬不上毫无突起可供攀爬落脚的书桌。

秋年望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手机,有些泄气地直挺挺坐回了床上。

然后就被富有弹性的床垫颠了两下。

“……”

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感觉刚“长出来”的尾巴兴奋地左右扫动,似乎想提示身体的主人再来两下。

满心愁绪的秋年冷酷无情地拒绝了这从心里莫名跑出来的想法,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办。

*

秋年听着窗外鸟鸣伴着行人路过时的交谈声,看着阳光从缝隙中逐渐爬上床铺,依旧没想出现在能做些什么。

在这过程中,他甚至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并没察觉出异常。

除了这条新长出来的尾巴,很有自己的想法。

非常的不受控制!

在试图操控尾巴的过程中被甩了好几下在脸上的秋年臭着脸想着。

窗外传来了几个女孩低低地说话声,与此同时,手机也响起了前一晚被他预定好的闹铃。

秋年只能无奈地干看着手机逐渐增大了铃声,逐渐掩盖住行人的声音。

直到闹钟自己停下,他才意识到外面的声音不但没消失,反而好像离他更近了一些,甚至有种就在窗外的感觉。

但秋年的卧房并没有阳台,只有一条窄窄的窗沿,不可能有人站在那里讲话。

那宽度最多只能供几只小鸟歇脚。

正如此时,阳光洒在窗帘上,还将站在窗外的三只小鸟的影子也一并投了上来。

可再等秋年仔细去听,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并没有自己以为的说话声。他摇摇头,以为是自己因为太焦虑产生了奇怪的幻觉。

小鸟在窗沿上蹦哒了一会,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秋年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回到如何求助这件事上。

*

门铃声突然响起,把安静发呆的秋年拉回神。

秋年很是疑惑,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他。他的朋友大多不在这个城市,也不清楚他的住所在哪,而家人有他的钥匙,并不需要按门铃。

直到铃声结束,他都没有选择开口询问,现在的他别说开门了,就连下床都是一件难事。

秋年以为没人应答,门外的人就会离去,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门外的人居然那么有耐心,在门外按了近半小时的门铃。

期间有邻居过来询问的声音,但被外面的人不知用什么办法劝离了。

“谁那么有耐心?”

秋年觉得不太对劲,开始环视四周,开始寻找一个适合隐藏的地方。

迟迟没有得到房内的回应,门外的人似乎等着急了,铃声也急切起来了,隐约还能听见几个人在门外的交流。

“我就说是出意外了吧!都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回应。”一个略显急切的陌生女声率先响起。

但她的同伙似乎有些怪异,居然听起来还有些兴奋,“现在怎么说,是直接踹门吗?每次都是凌哥和洛姐做这种事,现在他们不在!机会就在眼前,让我来!”

秋年心中一惊,他想不出自己是有得罪了什么人,要让人大早上来他家门口堵他,找不到甚至还想硬闯他家。

他快速扫视床上的物品,意识到夏季轻薄的被褥根本不可能作为藏身的地方。

看来还是得下床找其他地方!

秋年下定决定,走到了床边,确认这个高度绝对不能直接跳下去。好在他的脑子转得不算慢,马上想到可以借助床单下去。

门铃声依旧在室内回荡着,逐渐缩短的间隔时间仿佛警铃般催促着秋年加快行动。

秋年眼一闭,心一横,伸手抓着床单就要往下爬。

开始行动后,秋年才意识到原本柔软的床单布料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有些过于粗糙了。再加上体重坠着,才往下爬了一小段距离,他就已经觉得手掌被磨得生疼。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放松了一些,秋年在猝不及防间顺着重力往下滑了一段距离,踩着床侧面的脚一滑,整个人贴在了床边,就只剩双手还抓着床单。

但秋年能感觉到布料在一点点脱离手指。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秋年听到了布料被刺破的微小声音,循声望去,手指尖似乎有什么晶亮的东西陷在床单中,伴随着细碎的声响,他看见床单的十个孔洞从几不可查逐渐扩大。

“刺啦——”

床单被划开,秋年来不及反应就又继续向下滑。好在这一次下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最终在他的胆战心惊中平稳落了地。

身后尾巴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炸成了蓬松的一条虎尾掸子,比他本人受到的惊吓还大的模样。

但,眼前有更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他的爪子怎么变得那么锋利?

让他安全着陆的床单,已经被成功改造成了流苏款——局部限定版。

*

门外的铃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秋年的耳朵动了动,不知为何竟然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隔着两扇门板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原本提出要踹门的女孩似乎有些不乐意等待了,着急着要踹门。

另一个人阻止了她,似乎还搬出了什么人作为威胁。

秋年听了一会才弄明白她们现在在等人拿钥匙来开门。

秋年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还是有备而来,打算不请自入了。

他定了定神,准备先找地方躲起来,却在转身的时候被拉住了两手。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刚才突然变得很锋利的指甲在跟床单勾勾搭搭,指甲缝中勾着好几根丝线。秋年只好凑近一些,试图去解救一下自己的双手。

好在指尖虽然变得跟野兽的一样尖利了,但手指还是人类的灵活程度,很快就把手解放出来。

顾不上别的,秋年快速打量这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首先排除掉高处,他就算能爬上去,怕也很难找到躲藏的地方。

或许只能赌一把这些床下的犄角旮旯无法被那些人发现。

好在他现在的身高体型能轻松地在床底下穿行。

在排除了桌椅角落这种并不算宽敞的藏身处后,秋年最终找到了位于床脚与墙壁形成的夹缝。

这个藏身地显然是一个卫生死角,积攒已久的灰尘不断刺激着秋年的鼻腔。

秋年忍了片刻,总是压制住了生理冲动,才有空观察周围的环境。

随着逐渐适应床底下的黑暗,秋年才注意到他身边的物品有些眼熟。仔细摸索打量后,他确定了这是之前遗失的小摆件——当然,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小了,这摆件现下有半个他那么高了。

摸着摆件侧面熟悉的刻痕,哪怕秋年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肯定这就是他自己的房子。

*

连既明赶到秋年家门外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他那不成器的下属,一个蹲在墙边靠着墙打瞌睡,另一个看到他露出激动的表情,但很快又抠着手指站到了一边。

“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并不急着拿出钥匙开门,反而是气定神闲地看着两个等他来收拾烂摊子的下属。

原本还有些着急的时晞看到他这个反应,就明白了什么,绝望地闭上了眼,心知这回又得受罚了。

反而是蹲在墙角打瞌睡的时晏听到声音猛地站了起来,“老大!我们发现目标家里闹钟响了很久都没被关掉,而且房间里感觉不到任何活动的动静。”

她顶着上司没有温度的视线,声音越来越低:“所……所以我们认为目标出了意外,想要进去救援……”

“哦?”

连既明发出似笑非笑的气声,没再搭理二人,从口袋中拿出钥匙,精准无误地选出其中一把插入了锁孔。

*

“咔哒——”

秋年:“!!!”

他们哪来的钥匙!秋年无声地尖叫着,但也不敢伸出头去看进来的人什么样,只默默靠着摆件,闭着眼祈祷那群人看见屋里没人就会自动离开。

显然他的祈祷落空了。

他们不仅没走,还在屋里翻找起来了。

“气味都在屋里,屋外的很淡,应该一晚上都没离开过。床周围的最浓郁,刚刚应该还在附近活动。”

“奇怪,为什么无法感知到他具体的位置?”

擅自闯进来的这群人一边碎碎念,一边到处转悠着。

秋年只感觉在藏身地附近徘徊的脚步声增加了。这群人还能闻到什么气味,真的是人吗?

好在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又或许是他藏的地方确实隐蔽,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这小孩晕哪里了,怎么屋里面到处都是他的气味。”一人小声抱怨着,突然又顿住了,随后一道放得极轻的声音响起:

“他是不是还醒着,所以才躲起来!”

脚步声、翻东西的声音都随着这句话停住。

过了一会才有个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老大你信我们,我们真的……”

沉静的男声响起:“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也不等人回应,男人直截了当开口,“你们先别动了,退出去,我来想办法。”

之后就是一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口,从秋年的角度也看不到屋内剩下的人在哪里。

他因为持续不断遭受灰尘的攻击,只能继续一手捂鼻,一手压制尾巴防止它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响动。

最后只剩一个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床头位置停了停,又逐渐远去,停在了客厅里。

男人似乎在拨打电话,一阵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接通了,外放的手机中传来一个让秋年分外耳熟的声音。

“喂?大清早的找我干嘛?这个点你不应该在教育你那群不着调的下属吗?听说他们——”

“废话等会再说,现在有要紧事。”男人打断那个熟悉的男声,“给个办法安抚秋年,他现在躲起来了。”

“躲起来?天杀的你们对我可爱弟弟做了什么!!!”

秋年正在和鼻子作斗争,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小的打了一个喷嚏,又被突然拔高的声音一惊,终于分出心思去听外面的动静。

然后吃惊的发现手机那边的声音简直跟他亲哥一模一样,但是他哥不是在国外出差不方便接电话吗?

最重要的是,他也从来没在他哥的朋友里听见过这个男人的声音。

这一走神,又是一个喷嚏越狱,这次没控制住,动静格外的大。

外面的声音一顿,男人飞快地说:“出了一些意外,现在你弟躲着不肯出来,你现在先想个办法吧,总不能使用暴力吧。”

秋年闻言,撇了撇嘴,心想大概是什么能模仿他人声音的高科技,打定主意绝不自投罗网。

“我弟现在肯定在怀疑我也是假的。”那声音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开口就是憋不住的笑意。

“年宝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件事吗?”

“……”

一室安静,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那人也不着急,笑着继续说:“你那会看见别人家的母猫喂小猫,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家抱着家里的猫就上去啃,我们猪宝是只小公猫,年纪轻轻就要给你喂奶,你大嫂拦都拦不住,你喝不到还闹脾气,几天不肯理人。”

秋年一听这开头就觉得不妙,这件事只有家里人知道,是他非常丢脸的黑历史,小时候总是会反复提前,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不再提了。

“可怜的猪宝肚皮上都是你的牙印呢,还得主动去安慰你,还——”手机那边最终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了,这确实是亲哥,只有他还会再提这件事。秋年黑着脸,差点冲出去跟手机那边的人干架。

脸面和小命,真的很难抉择!

一番思想斗争后,他决定先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他猛地站起身,却一脚踩在了尾巴上,尾巴尖传来强烈的痛感,不亚于被砸到小脚趾那种让人灵魂出窍的痛,随后又因为站不稳一头撞向旁边的床脚。

“砰——”

秋年被撞得晕头转向,额头和尾巴上都在持续传来痛感,疼得他精神恍惚,不经意抬头看见床缝外面一张巨大的脸,以及那只金色的非人的竖瞳。

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对上了什么洪荒巨兽的眼睛,灵魂仿佛瞬间抽离,身体根本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他突然失去了所有感知,一头往地上栽。

甚至来不及感受最后是砸在了地上,还是被什么接住了。

第一次写小说,写个喜欢的小故事,也希望有读者喜欢qv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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