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直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被潜意识里残存的恐惧驱使,或许是身边那具身体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安稳气息太过诱人,又或许……是别的、连希岸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原因。

在一声遥远的、低沉的闷雷滚过天际时,睡梦中的希岸无意识地蹙了蹙眉,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他像是寻找热源的小动物,开始无意识地、缓慢地向袁执的方向——挪动。

起初只是细微的移动,袁执僵着身体,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接着,一条手臂搭了过来,带着微凉的体温,轻轻落在了袁执的腰侧。

那是希岸的手,希岸那双好看的无与伦比的手!

袁执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像被点了穴。

再然后,希岸的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他的额头抵在袁执的肩胛骨处,温热的呼吸拂过袁执颈后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那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带着独有的清冽气息。

要命了……

袁执在心里哀嚎,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冲向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他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严格遵守着“不越界”的承诺,可现在是希岸主动“越界”了!这算怎么回事?!

就在袁执天人交战,纠结是该轻轻推开他还是继续装死的时候,怀里的希岸似乎因为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猫咪般的喟叹。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与他平日里清冷的形象截然不同,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过了袁执心上最敏感的地方。

袁执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这还没完。

似乎是觉得姿势还不够舒服,希岸在无意识中又调整了一下,脸颊无意识地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寻找着更契合的弧度。那细腻的皮肤相贴,温热的呼吸更加直接地喷洒在袁执的锁骨上,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酥麻。

黑暗中,袁执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感受着怀里这具温热、柔软、与他紧密相贴的身体。脑海中一遍遍重复,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我是什么?

我爱几把是什么是什么吧。

我是几把。

果不其然,袁执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后的希岸,不出意外的看见自己躺在袁执怀里,而自己竟然再次睡着了?!而且他昨晚还没吃药?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等他清醒过来,还是毫不留情的把男生推下了床。

“哎呦,我去!”袁执本来就再边上,一个翻身就下去了。

希岸看向子自己旁边空出来的一大片位置,一看就知道是谁“越了界。”

清醒后的希岸还是带着强烈的防备和恐惧。

“你……”袁执想说点什么,又想起他昨晚的样子,还是闭嘴了。

“那我先走了。”袁执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就出了门。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关门声,确认袁执已经离开,整个空间重新被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填满。窗外,雨后的天空依旧阴沉,湿漉漉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

希岸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坐在床上,薄被紧紧裹在身上,像一层脆弱的茧。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惊涛骇浪。

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魔咒一样盘旋在他脑海里。

为什么在那个吵吵闹闹、头脑简单的家伙身边,那些如同附骨之疽、在每个雷雨夜都会准时降临、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恐惧,竟然会减轻?甚至……他昨晚居然睡着了?不是在安眠药的强制作用下,而是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身边,在窗外依旧隐约可闻的雨声中,再次的……睡着了?

这简直荒谬至极!

就连姑姑,他唯一信任、给予他庇护的姑姑在世时,他也从未在雷雨夜获得过真正的安宁。那些童年的阴影太过沉重,早已刻入骨髓,成为他无法摆脱的诅咒。

可袁执……

那个像一团不合时宜的烈火,不管不顾撞进他冰冷世界的袁执。

难道……

一个极其陌生又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

难道,他喜欢袁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一道带着极致羞辱的闪电,狠狠劈中了他!

“不可能。”

希岸几乎是立刻出声否定,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冰冷清晰。仿佛只要说出口,就能将这个荒谬的念头彻底击碎。

随即,他扯动嘴角,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自我厌弃和极致的嘲讽。

“恶心。”

他重复着,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唾弃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太恶心了。”

喜欢?这种软弱、依赖、将情绪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情感,对他希岸而言,本身就是最恶心的东西。更何况,对象还是袁执,一个男人?

他眼前闪过柏临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闪过母亲疯狂的咒骂,闪过那些关于他“勾引父亲”的污秽流言……

袁执的靠近,或许只是一种愚蠢的同情,或者更糟,是另一种形式的……猎奇和玩弄。

依赖他人,展现脆弱,最终只会被抛弃,被伤害,被践踏。这是他从小用血泪验证的真理。

他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刚才那个可怕的念头。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收紧,带来一阵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他用力闭上眼,试图将袁执那张带着傻气的笑脸、那双灼热的眼睛,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只是……暂时利用了他的体温和噪音而已。

等不需要了,自然会让他滚蛋。

床边的柜子上是被昨晚袁执搞搞放起来的药瓶,他尝试了几下都没有拿下来,不得已搬了张凳子,药瓶里的药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看了那几个小薄片,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盖上了盖子,周末再去找安医生开一瓶吧。

回到家里吃过早饭,杨菲并没有问他去干什么了,早上她要上班,袁执要上学。

赵天奕看见他又是严重的黑眼圈,眉头都快皱紧了。

“你怎么回事啊?天天一副纵欲过度的状态。”赵天奕的声音不大,但是刚好钻到希岸的耳朵里。

“别提了。”袁执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

“家里的狗不让你睡觉吗?”赵天奕问到。

袁执摆摆手。

赵天奕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在好说什么,最后说了一句:“算了,今晚来我家睡吧。”他和袁执一起长大,经常一起睡觉,不是在袁执家就是在赵天奕家。

“唔。”简单一个音节就没了声音。

希岸握着笔的手收紧了。

晚上袁执就给杨菲发了消息,说自己今晚不回来了,要去找赵天奕,杨菲同意了。只是他们两个人出了校门刚好看见了背着书包出来的希岸。

希岸竟然不同以往的看了他一眼,袁执顿时觉得血气翻涌的。好奇怪。

“走吧,”

两天没好好睡觉,袁执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些东西想不明白。希岸刚才是看了他一眼吗?

他没看错吧。

“走啊,愣着干嘛呢?”赵天奕

脑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跟赵天奕走。

“你先走吧,我今天不去了。”

“啊?”赵天奕有一种被戏耍的怒意。

回到家他真的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扔下书包跟杨菲说了一句,他要睡觉,就直接扑倒床上了。

杨菲悄悄关上门,又悄悄对狗说:“别吵,你哥睡着了,妈妈带你去散步。”WiFi像是听懂了,呜呜的点点头。

周末张南还是准时准点的来接他,这次确实不是在学校里,希岸回家的时候张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看了一眼,也没有回家,只是冷漠的拉开车门就进去了。

“走吧。”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还害怕吗?”张南笑着问道。

希岸不说话。

“你还会再害怕打雷吗?要不你先去柏老师之前的房子住一段时间呢?”

希岸还是不说话。

“小岸……”

“你话好多。”希岸不满的评价到。

张南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怒色,他还是笑呵呵的:“我不就是因为话多才会被柏老师派到你身边的吗,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啊?”

希岸不想说话。

“小岸,我上次去柏老师之前的那个房子了,看到了你那满墙的荣誉啊!”张南止不住的感叹:“那一整面大墙的奖杯和荣誉证书,太牛了!”

“你说,柏老师是怎么发现你有这么强大的天赋的呢,柏老师也太牛了!”张南也在自顾自的说着话,希岸的思绪也飘的很远。

“行了你别说了。”希岸实在是不想听下去了。

到了心理治疗室,安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小岸,又见面了,最近过得好吗?”安医生依旧是温和。

“还好。”

“我的药吃完了。”希岸开门见山。

安医生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赞同和更深切的担忧。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但语气认真了许多:“小岸,关于这个,我已经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这类药物可以帮助你度过非常困难的时刻,但长期服用,尤其是像你这样……很容易形成药物依赖。你还这么年轻,这对你的神经系统、情绪调节能力,乃至整个生活状态,都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我们不能总依靠它来解决问题。”

“他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包括你手指的敏捷程度。”

希岸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答应了姑姑要好好拉琴,不能因为药物毁掉他的梦想。

希岸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没有它,我睡不着。”

“我知道睡眠问题对你来说很棘手,”安医生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捕捉他的目光,“但除了药物,我们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尝试。比如我们之前聊过的放松训练、认知调整……或者,试着去寻找一些能让你真正感到安心的事物或……”她顿了顿,观察着希岸细微的反应,“… … 人?”

希岸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安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但她没有点破,而是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我注意到,你上次提到的那位‘新邻居’,似乎……让你有了一些不同的体验?”

希岸猛地抬起眼,看向安医生,眼神里瞬间筑起冰墙,带着警惕和一丝被窥探的不悦。

安医生笑着立刻举起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微笑道:“别紧张,小岸。我只是作为一个观察者,注意到你上次提起他时,语气和状态都有些微的不同。哪怕是不耐烦,也是一种鲜活的情绪,比彻底的沉寂要好。”她看着希岸,目光温和却带着洞察力,“或许,在某些时候,一个活生生的人带来的……哪怕是吵闹,其本身,也是一种对抗内心恐惧的力量?它或许比一片小小的药片,更真实,也更……有温度?”

希岸紧抿着嘴唇,避开了安医生的目光,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不语。

安医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她将身体靠回沙发,语气恢复了平常的舒缓:“药,我可以再给你开一次。但剂量会减少。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小岸。试着在感觉糟糕,但又没那么糟糕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去依赖它。看看会发生什么,好吗?”

希岸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只是在沉默中接受了这个折中的方案。

但安医生知道,有些种子一旦播下,就会悄然生长。药物或许能暂时麻痹神经,但真正能治愈伤痕的,往往是那些不期而遇的、笨拙而真诚的温暖。只是对于希岸来说,承认这一点,远比吞下一片药要困难千百倍。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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