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安正欲想去拉遇晚的小手,却被年似景一把避开了,这一动作程诩慈看在了眼里,心中已有了然,伸手揽过周维安。
周维安气鼓鼓地回抱住了程诩慈的脖颈,气嘟嘟道:“那他听你的吗?外星人好像都不喜欢听话。”
这句话,很显然是对遇晚说的。
遇晚哼了一声道:“他当然听我的”。
年似景嗯了一声,回应她。
四个小孩,像是拥有了共同的、家长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
常夜在一片白茫茫里不停地走着,仿佛拥有走不到尽头,好似落进了莫比乌斯环,重复又重复,循环又循环。
终于,一道声音打破了循环。
“父亲!”
常夜转头,看着从前自己那瘦小的身子,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那是她第一次在奥数国际青年组拿到了金牌,想让遇丹臣也像平常夸赞遇晚那般得到一句表扬。
遇丹臣冷肃这一张脸,坐在沙发上,西装领口微微敞开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便摆手道:“行了,我累了,没事别在我面前晃。”
她看着他疲惫的神色,暗下了眼神,拿着手里的奖牌,一步三回头失落地回了房间。
常夜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她的一次次苦难。
一道诱哄温柔的声音响起,回绕在常夜耳边。
“别挣扎了,你父亲喜欢的一直是你妹妹,遇家从来不欢迎你个私生女。”
“你忘了,你刚回来,遇晚是怎么折腾你的吗?”
“潮湿的床铺,下人的漠视,父亲的厌恶,继母的针对,继妹的刁难!这些,你都忘了吗?”
声音极具诱惑,引导着常夜:“来,把你的**发泄出来吧,把你所有不开心的坏事都一一还给他们。”
常夜瞳孔渐渐失色,脑海中倒映的都是嫉妒遇丹臣抱着遇晚开心玩耍的模样。
还有一次又一次对她的漠视。
“来,杀了遇晚,遇晚的继承人就只有你,你还会得到你最渴望的东西。”
常夜最渴望的东西,是终其一生都想得到遇丹臣的认可。
她咬牙,在这满是金子的安市从无到有,尴尬的身份让她寸步难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跌倒。
继已日夜的研究,杂乱的地下室,模糊的眼泪,都成为了铺就她的路。
要知道,安市三大巨头金字塔就焊在了上空,严丝合缝,重如泰山。
遇家不松口,她根本没有可能,从这些巨人手里抢食物。
可,某一天,她的成果得到了回报,得到了机会,拿到了融资。
她,以常夜的身份在安市站立了起来。
遇晚没说,她自己也知道。
不仅她知道,安市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也都知道,她背后有遇晚这个杀人不见血的混世魔王撑着。
凭遇晚继承人地位,和周家、程家太子爷打交道、混圈子,她的手段可谓是让人闻风丧胆。
是啊,她没忘,遇晚的脾气是整个遇家最坏的。
遇晚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在天上她都拉下来活活捣腾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她那时回来,遇晚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也只会玩一些小把戏。
常夜便想尽法子地让遇晚喜欢上自己,本以为是利用,她却沦陷在了这亲情当中。
只怪,遇晚对她太好了,让常夜一颗冰冷的心回暖,忍不住去保护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连姓氏都改不了,入不了族谱,遇家从来都不接纳你,你在犹豫什么,杀了她,杀了她们。”
“你忘了你在地下室遭到的那场爆炸是谁干的?”
她没忘,是遇晚妈妈,楚婧雪。
常夜一步一步朝着遇晚走去,却在最后一步愣住了,停留在了原地,不管声音有多么嘈杂,不管怒气有多高。
她潜意识告诉她,不能继续下去。
常夜的眼睛慢慢变得混浊,清明忽隐忽现,手里已经拽着刀,耳边是遇丹臣冷漠无情的声音,眼前是遇晚一家人幸福的画面。
面前站着的是穿着明艳亮眼的遇家大小姐,遇晚。
是,遇晚是她妹妹,是唯一一个她稍微用心讨好就乖乖巧巧,奶声奶气叫着她姐姐的小团子。
常夜眼里瞬间清明过来,她最疼爱的妹妹啊,她怎么舍得拿刀对准遇晚。
她瞬间将手里的幻化的匕首往高处一扔,周围的景象瞬间覆灭,一幕又一幕的闪出她的画面。
十岁,还没回遇家,妈妈给她留了一个月房租就丢下她走了,躲在屋不遮雨的小出租房,饿得饥肠辘辘,甚至连租金4000都拿不出来。
捡垃圾卖钱,吃垃圾桶里的食物,甚至要不是为了跟狗抢食物,被狗主人闹到了局里,她也不会回到遇家。
可能依旧,过着乞丐的生活。
十一岁,因为打碎了遇晚的玻璃球,被罚跪的落下腿疾。
十二岁,不眠不休捣鼓了半年,拿去参赛的智能芯片,被楚婧雪随意毁了,连备份都删的一清二楚,遇家压在上头她一步也走不了。
十三岁,遇晚发现了楚婧雪做的恶事,为她出头,自此楚婧雪没有再明面上排挤过她。
十六岁,实验室被楚婧雪动了手脚,引起爆炸,她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十七岁,她上行的产业链被楚婧雪全面阻断,她无能为力,喝酒喝穿了肠胃拉拢客源也不尽事。
她二十二岁,十七岁渐出锋芒的遇晚,和她联手,几乎宣告了整个安市,遇晚在她身后,阻断的产业链,迎刃而解。
自此,她做前手,遇晚幕后,可谓大杀四方。
常夜看着这一幕幕,回想起她逼着遇晚道歉那一幕。
是啊,遇晚只是看着顽劣,但心眼和手段可都是遇丹臣和楚婧雪调教出来的。
她怎么会担心遇晚被欺负,不懂变通人情世故,果然是关心则乱。
遇晚沉寂久了,她已经忘记了遇晚早已经不是那个趴在她腿上奶声奶气喊着阿姊的孩童了。
“………”
迟意无措的攥着手,一回头,仿佛已经回来了。
回“家”了,落叶终究是要归根,哪怕被寒风刺得千疮百孔。
她踏着小脚,一步一步拿着很小的布包往前迈,火车站头,来接她的是她小姨。
她始终都是温柔的,和蔼的。
迟意激动的身体颤抖,越过人群 ,紧紧抱住了那个温婉如水的女人。
泪如雨下,所以激动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句称呼:“小姨”。
迟意自小寄宿在小姨家里,父母因公殉职,父亲旁人丁单薄,爷爷奶奶早逝,母亲也只余下小姨这一个血脉亲人。
一眨眼,眼前的画面消失了,无论迟意怎么呼喊,都唤不回来,即使跌倒了,小姨也没有回头看她。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刚想起身,被一双手狠狠地推了下去。
迟意抬眸看去,瞳孔微缩,眼中的恐惧肆意放大,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和她同班的同学——千白薇。
千白薇旁边的长发女生抬脚踢了踢迟意的腿,问道:“是不是好朋友,不是说好了每天给我们带早餐吗?”
迟意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往日里不堪的回忆像潮水一般扑涌而来,她以为她工作了,麻痹了自己,早已忘记。
可再次被提起,再次降临,她还是会怯懦,恐惧,自卑。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解释着:“我今天睡过头了,太晚了要是买早餐的话就要迟到进不去校门了。”
她记得这件事,是她高一那会,为了合群故作开朗,热情,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千白薇不屑一顾,一巴掌往她脸上扇了过去,笑道:“迟到就迟到呗,反正你成绩也就那样,你该不会是还在做着考第一的梦吧,瞧瞧你那三百分的成绩。”
迟意被巨大的心魔和恐惧包裹着,完全没了思想,只停留在了她还是个高中生那会,怯懦道:“我,我没有这么多钱。”
“没这么多钱,还敢出口装阔绰?”
“我没,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迟意被她们按着,跪在了地上,她们喝剩下的饮料全从她头上撒下去,迟意瞳孔渐渐没了颜色,只知道一味的挣扎。
“那就是有意的咯。”
过了好久,天渐渐黑了下来,她清理好衣服上脏兮兮的污渍,幸好裙子是黑色的,看不出来,蹑手蹑脚地回去,她不敢出声打搅。
因为她小姨夫脾气十分暴躁,动辄打骂,而小姨却想为了她的孩子,维持表面和平。
小姨将她的书包取下,小声道:“下课了,我特地给你留的 ,吃吧。”
她无神的应了一句,泪水拌面,格外的咸。
迟意永永远远地困在了心魔里,出不去,循规蹈矩,和从前的轨迹重叠。
下课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教室里的宁静。
一群人像是被囚禁已久的鸟儿突然被释放,瞬间变得兴奋不已。
课桌和椅子被无情地推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混乱的狂欢伴奏。
几个长发女生围做在一起,面带愁容地瞥了一眼堆满书桌的作业,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这么多作业,真是让人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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