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吹过乌黑的发丝,带来阵阵凉意,海鸥啸叫着在高高的桅杆之上上下翻飞,浪花裹挟着白色的泡沫拍打在岸边,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纷纷涌向逐渐驶向港口的轮船。
贺白伏在栏杆上,眺望着人头攒动的码头。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在喧嚣的人群中他还是一眼瞧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二哥!”
贺白站在船上向岸上的人招手。
人从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便抬起头也向他招招手,露出成熟稳重的笑容。
也难怪贺白能从人群中一眼瞧见自己的二哥,码头上虽然人来人往,但大都是身着布衣的贫民百姓,像他二哥这样西装笔挺的上层人士实在少见。
贺家一共有四个孩子,大姐贺琳,二哥贺华,三弟贺白和一个最小的妹妹贺君。
大姐已经成家,在政界任职,二哥在银行工作,管理着家族产业,贺白三年前前往特罗那留学,而最小的妹妹也已经就读卡特斯女子学院初中部。
贺家祖上便是政商通吃的名门望族。
下了船之后,贺华身边的老管家周邦道接过了行李,其他几位仆人见到贺白也纷纷向他致意。
“三少爷。”
贺白略略点头,虽然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卡特斯,但贺白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
“三弟。”贺华紧握着贺白的手,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
“二哥。”贺白跟着贺华走向自家的黑色轿车,边走边焦急地问道:“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是的,这就是他此次回国的目的。
他原本在特罗那医学院完成他第三学年课程的学习,却被家人的一纸书信催促着匆忙赶回卡特斯,原因就是他的父亲贺子生病重,急需他回国探望。
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乘坐最近的客轮赶回家,现在也不知贺子生情况如何。
“嗯,这个……小白,我们回家再说吧。”一向心直口快的贺华此刻却闪烁其词起来,甚至躲闪着贺白的目光不敢看他。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父亲的病又加重了?”贺白坐在轿车里,看着两旁飞速略过的街道,心急如焚。
贺华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没事,你到家就知道了。”
汽车驶过青石板路,停在了一座豪华的白色公馆面前,贺白下了车欲要进门,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
“小白!”
那声音过于熟悉,以至于贺白竟有种陌生的感觉了,往事似乎冲开层层枷锁暴露于阳光之下,让人一时之间不敢辨认。
贺白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有激动,亦有恐惧。
他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乌黑的眸子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绽放出灼灼光芒。
“许楼!”
“小白!真是你!”
向贺白走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衣,浅灰色背带裤的年轻男人,他的鬓角上沁出汗水,一看就是匆忙赶回来的。
明明只过了三年,可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却让贺白心潮澎湃。
在特罗那的三年他刻苦钻研,一心扑在学业上,偶尔也会与面前的男人通信,因此他并不觉得时间有多么漫长,可直到他回来了,真正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才发现时光易逝,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写信是一回事,见到本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怎么会来?”贺白有些惊讶,他这次回国是仓促间做的决定,并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许楼笑笑,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贺华:“我听贺华哥说的,知道你今天回来,我下了班赶紧往这里跑,总算是赶上了。”
贺白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他走上前给了许楼一个拥抱,又拍拍他的肩膀说:“三年不见,没想到你竟比我高了,我还真是有点不服气。”
“你是被知识的力量压住了。”许楼也难掩喜色,他握着贺白的手,关切地问:“在特罗那一切都好吧?”
贺白点点头:“学到了很多东西,也遇见了很多有意思的人,你呢?伯父伯母都还好吧?”
“都好,等你有空了再来找我吧。”许楼拍拍贺白,又看了一眼贺华:“你先回家吧,家里人一定都等着急了。”
贺白点点头,有些歉意地说:“抱歉啊许楼,这次回来也是有要事,等我这边忙完了一定亲自登门拜会伯父伯母。”
许楼微笑着退到了一边,贺华也对着许楼礼貌地笑笑,便拉着贺白进了公馆。
“三少爷!”
“三少爷您回来啦!”
仆人们纷纷向贺白打招呼,贺白一一应了,却没在一楼见到贺子生,心里便愈发着急起来。
“三哥!”小妹妹贺君蹦蹦跳跳地从卧室跑出来,拉着贺白就要抱。
“小君又长高了,而且还变漂亮啦。”贺白笑着刮了一下贺君的鼻子,“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呀?”
“当然有,三哥不信可以考考我,我保证有问必答。”贺君自信地拍拍胸脯。
贺白笑了一下:“改天吧,对了,父亲在哪儿?他身体好点了吗?”
“爹爹在二楼,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在书房看报嘛。”贺君似乎觉得贺白的话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他。
贺白皱皱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贺华,贺华似乎怕被他看穿心事似的,故意在那里和老管家一起收拾着行李,连看都不看贺白一眼。
贺白也不管他们了,径直向二楼走去。
……
“什么?!您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结婚?!”
贺白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坐在桌子旁悠然自得地吸着长烟斗的贺子生。
“来,小白,吃点水果。”母亲许平之端着一盘水果走进书房。
贺子生的视线默默地跟随着那盘被摆放在桌子上的水果,然后才抬起眼眸注视着贺白。
“对,这是一件很要紧的事。”他磕了磕烟斗,缓缓地说。
“什么要紧的事?您知不知道我还在上学!我是因为看母亲在信里说您病重才这么着急赶回来的!”
所以敢情他是被骗回来结婚的?
“这件事比我生病还要重要。”贺子生说,“李处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这事不能再耽搁了。小白,我算宽容的了,允许你在外面胡闹三年,现在也该收收心了。”
“我不要!”贺白辩驳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李溪言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我怎么会和这种人结婚?”
“那也是以前。”贺子生说,“我前段时间去看过溪言,他现在比过去稳重多了,又在李处手下任职,政界的官员们无一不赞叹他是日后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才精英,这样的人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可是……”
“况且这门亲事本就是我们高攀了人家。小白,李处既然认定了你做儿媳,我们贺家也不能不识好歹。”
贺白知道与固执的父亲说这些根本没用,他捏紧拳头,胸口发闷,气得直发抖。
“呵,他哪是认定我做儿媳?他是看中了我是个绝好的生育工具吧?”贺白冷笑。
贺子生脸色一沉:“婚礼明天就举行,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贺白提高了声调:“我不答应!我觉不可能和他那种无赖结婚!”
他转身便要走。
“这可由不得你!”
“您说什么?”
贺白转过头看着愠怒的贺子生,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孟离!把三少爷给我绑起来,关在卧室里哪也不许去!”
门外涌进来四五个人,贺白欲要反抗,却被为首的男子一把按在地上,反绑住了双手。
“父亲!您不能这么做!放开我!我拒绝这门婚事!”
贺白挣扎着,银白色的西服外套被弄得皱皱巴巴。
“您这是在侵犯我的人权!我有选择自由婚姻的权利!”
“父亲!父亲!”
贺白就这么被拖了出去。
“哼?权利?”贺子生吸了一口烟斗,吐出了雾蒙蒙的烟圈,“还真是上了几年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跟老子谈人权,你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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