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启明的女儿。”陆建昌颇感意外，笑着拿酒杯跟她碰杯：“我跟你爸爸可是老朋友。”

他跟顾启明年轻时就认识，当时顾启明刚从美国博士毕业，回国后在港岛某顶级私人医院，由于医术高超，连升几级最终担任主治医师，参与过不少港岛上流阶层的紧急救治，包括陆家。

而顾启明的女儿跟他女儿一样大，他见过几次，扎着两个小辫子，说话软软萌萌的，特别可爱，不过他记忆里大概才到他膝盖那么点高。

看着眼前乖乖巧巧的女孩，陆建昌不由想起自己的女儿。

如果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谁，大概就是他的女儿了。

当初她哭着喊着不想嫁给周怀京，但他还是逼着她嫁了，以至于结婚那么多年，女儿从没回来看过他，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想到这儿，陆建昌脸上的笑意悉数敛去，他猛然仰头，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陆立城一边轻晃手里的高脚杯，一边观察父亲脸上的神情。

能在常年不动如山的眉宇间，看见一抹沉重的神色。

哼，真是难得。

高脚杯里，琥珀色的香槟随着晃动沿杯壁漩转，泛着金色的粼粼波光，好似某种情绪在跳跃、在欢腾。

顾启明放下酒杯，身旁的侍从重新倒上红酒。

他侧过身，像是闲聊似地问女孩：“现在是在英国这边读书还是工作？”

“还在读书。”顾妍汐如实回答：“也在导师的公司里实习，业务上跟安禾资本有合作，所以就同导师一起过来了。”说到导师，也是奇怪，她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人。

原来是巧合，陆建昌瞥了儿子一眼，这小子还算有良心，不是故意找人来刺激他。

这时，秘书走过来汇报，有一通跨国电话打来，需要陆董亲自去接。

陆建昌跟众人说了声“失陪”，离开前温声跟女孩交代：“我比你爸爸大不了几岁，以后就我叫陆伯伯，有事情可以联系我，也可以联系他。”隔空指了指儿子。

“好。”陆立城闻言点点头。

顾妍汐从善如流地应道：“谢谢陆伯伯。”

她以前跟爸爸出门，总会遇到爸爸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属，难免一阵感谢客套，她都习惯了，那些客套话也不会太当真。

但周围人都听见了。

陆董的那番话明摆着在告诉所有人，陆家跟小姑娘的关系非同一般。

所以陆建昌离开后，大家纷纷围上来向顾妍汐敬酒，攀附声和奉承话应接不暇。

特别是那位梁太太，把酒杯举得低低的跟她碰杯，笑意讨好谄媚。

她直夸道：“顾小姐真漂亮呀，刚才站在门口我还以为是哪位女明星呢，陆总，我也敬您。”

陆立城跟她碰杯，浅浅抿了一口香槟。

梁太太则喝完杯里的红酒，酒劲上头，但笑容不减。

“顾小姐还在读书吗？”她笑着问。

“嗯。”顾妍汐点头。

梁太太刚才在门口只是遥遥一瞥，觉得小姑娘身段不错，现在近距离一看，直接被震惊到，小姑娘的??皮肤实在太好了，白皙透亮，连毛孔都看不见。

她常年泡在各大美容院里，还专门飞去国外做各种医美项目，都比不上人家的天生丽质。

说不羡慕是假。

梁太太忍不住打趣：“顾小姐那么漂亮，学校里有很多男生追吧？”

陆立城转脸看向身边女孩，她没有因这个问题害羞和不自在，而是下巴一扬，诚实回道：“也还好，不多。”

男人无声??地勾唇笑了笑。

梁太太看小姑娘越看越喜欢，认真地问：“有没有交男朋友了？”

她一直想给儿子找个背景深厚的对象，刚才听陆总介绍说是妹妹，肯定不是那层关系。

顾妍汐下意识看了男人一眼，陆立城正好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她的小脸“唰”得一下就红了，连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还没，没有。”

梁太太笑了：“那正好，我儿子也单身，身高185，长得特别帅。”

说着掏出手机给顾妍汐看儿子的照片。

穿着花红柳绿花衬衫的少年靠在跑车旁摆姿势，一副骚气十足的纨绔子弟模样。

梁太太还问能不能加个微信，有机会可以约着见面聊。

顾妍汐当然不可能当着crush的面加这个微信。

而且她对纨绔子弟向来敬而远之。

正犹豫着该怎么拒绝。

身侧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梁总最近在忙什么？”陆立城看向梁太太，声线平稳听不出情绪。

“哦，他呀，在瑞士弄他的度假酒店。”梁太太收起手机，笑道：“有几个手续需要他亲自到场，所以没能来，让我替他跟您说声抱歉。”

说完让侍从倒了半杯红酒，跟陆立城碰杯后一口喝尽。

陆立城没喝，捏着高脚杯，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冷冷开口：“梁总在瑞士有两家酒店了吧？”

“是的，这是第三家，在格林德瓦小镇，预计下月底开业，那儿好几个滑雪场，到时候您跟顾小姐一起来玩。”梁太太那点奉承劲儿拿捏得很好，不露痕迹地抛出下一次见面的邀请函。

“好。”陆立城略微颔首，没拂人面子。

梁家是做滑雪产品起家的，陆立城也爱滑雪，两人又聊了一些滑雪相关的话题。

一阵社交完毕，梁太太得意满满地走到一边，刚走远一点，便被闺蜜拉一旁。

杯里的红酒差点晃出来，梁太太嗔怪道：“怎么啦？拉我干什么？”

闺蜜神色紧张地问她：“你刚才是不是在陆总面前提到瑞士？”

“是啊，说了我们老梁开酒店的事。”梁太太捋捋头发，不以为意。

闺蜜踮起脚往主桌那儿一瞧，有侍从端来巧克力慕斯蛋糕，陆立城示意身边的女孩拿一块尝尝。

她回过头小声提醒道：“下一次别在陆总面前提瑞士。”

梁太太不理解：“一个地名而已，干嘛不能提。”

闺蜜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恨不得上手掐她的胳臂：“你忘了，陆总的妹妹就被嫁给周家。”

梁太太没反应过来：“对啊，可周家不是在港岛吗？”

闺蜜猛掐一记：“但周怀京在瑞士定居！！”

那计吃痛没喊出口，硬生生被梁太太憋回去，她甚至感觉腿脚发软有些站不稳，手撑在闺蜜的肩膀上做支撑，额头冷汗直冒。

“完了完了，我还邀请他们来瑞士滑雪。”

闺蜜扶她到一旁坐下：“下次注意吧，我刚看陆总的脸色越来越差。”

另一边，陆立城陪顾妍汐找到A26的位置。

等她入座后，他手扶住椅背，弯腰对她说：“还有半小时开餐，先吃点甜品垫垫肚子，我出去打个电话。”

顾妍汐点点头，看着他吩咐侍从去拿一些甜品给顾小姐，而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路过门口时，陆立城碰到Frank，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外面的风雨愈发大了，庄园外种了几株樱花树，此刻在狂风骤雨中摇摆凋零。

以前妹妹在英国读高中，就住在这栋庄园里，陆立城只要有时间就会住这儿陪她，后来妹妹出嫁，他再也没来过，这次还是因为安禾资本的晚宴才过来。

他站在樱花树旁，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等了很久，电话都无人接听。

陆立城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拿打火机点燃，皱着眉头又打了一通。

这次终于被人接起。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只是带着点哭腔：“哥？”

耳边风雨声太大，陆立城没听清，他呼出一口烟，沉声道：“怎么那么久才接？”

“……”

电话那头一阵呜咽声，陆思瑶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陆立城直觉不对，皱眉：“怎么？吵架了？”

陆思瑶用力忍住情绪，否认道：“没、没有。”

一听这话，陆立城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他知道妹妹性子软，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他一边怒其不争，一边又心疼妹妹难过。

冷声道：“周怀京人呢？”

“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陆立城在心里低低骂了句脏话，后悔当初没对这个混蛋妹夫下死手。

弹了弹烟灰，他冷着声一字一字往外蹦：“陆思瑶，过不下去就跟他离。”

—

宴会厅里，Frank找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他就坐在顾妍汐身旁。

女孩看到导师终于来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Frank微微点头，身子靠在椅背上，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女孩身上流连。

刚才前妻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位叫顾妍汐的女学生跟她离婚，她在Frank书房的抽屉里发现这位女学生的照片。

反正离婚了，Frank也没否认。

他对顾妍汐确实有好感，年轻漂亮又聪明，但离婚是因为跟妻子性格不合。

Frank对刚才宴会厅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注意力全集中在顾妍汐身上。

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真的很漂亮，流光溢彩的长裙衬得本就明艳的女孩越发清纯动人，Frank的视线从女孩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最终定在她丰腴的胸线上，他眯了眯眼，感觉口干舌燥。

晚餐开始，所有宾客都入座。

Frank开了车，但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转头跟女孩说：“晚上要喝酒，等下麻烦你送我。”

顾妍汐没多想，点头答应。

晚餐很丰盛，白灼黑虎虾配鸡尾酱、海鲜奶油焗雪钳、安格斯肋眼牛搭配鹅肝……每一道菜都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体验，当然少不了中餐，听侍从们介绍，食材都是当天从全??球各地空运过来，数位米其林大厨现场烹饪。

晚宴结束时，雨势渐渐变小，黑夜浸在雨雾里混沌一片。

许多人聚在门口等车，顾妍汐坐在大厅里等Frank，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正跟侍从去拿醒酒的药。

陆立城随父亲在门口送宾客们离开，遥遥看见女孩孤零零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低头看手机，他跟几位重要宾客告别，便穿过人群朝她走过去。

走到她身边，俯身问道：“需不需要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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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