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纪淑云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到底是多年教养在身,并没有因此失态。
少女神色微沉,轻声问道:“还请大师为我解惑。”
老和尚眯着眼看了看签文,又看了看纪淑云,而后笑道:“施主也不必太过担心,你姻缘虽有坎坷,但最终结果却不差,只不过中间会蹉跎一阵子罢了。但有贵人相助,便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了。”
纪淑云悄然松了一口气,又问:“大师可能告知何处坎坷?”
老和尚摇了摇头:“这我便看不出了。”
纪淑云咬了咬唇,只好上前道谢,接过那一纸签文,小心翼翼放进锦囊中,又塞进怀里。
看得出来,她对这支签十分在意。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待嫁少女,突然听说自己的婚事会有坎坷,哪个人能沉得住气?
纪淑云现在还能保持冷静,已经算是不错了。
穗宁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替这位小姑担心。
虽然小姑和自己相处不算多,可平时见了也还会关心她,逢年过节也能收到纪淑云送来的衣裳荷包手帕之类的小东西,都是做长辈的一番心意。
求完签后,众人结伴在寺庙里寻一些风景不错的地方坐下来,或是歇息看景,或是吃带来的干粮,男孩子们大都去林子里玩了,有家长看着倒也不怕乱跑。
纪淑云求了一支不好的签,心情明显不佳,作为姐姐和嫂嫂的纪淑娴与邹汀兰刚才就在一旁,此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纷纷过去安慰她。
纪家女眷们便寻了个安静偏僻的亭子,细细与纪淑云说话。
穗宁也跟了过来,不过安慰也用不着她,她只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就是了。
纪淑娴与邹汀兰都是婚姻美满的人,拿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便说些算命不能尽信之类的话,说了半天纪淑云神色也不见好,虽然她看起来一派如常,但少女眉心那一抹隐约的忧虑却都被众人看在眼中。
“姐姐嫂嫂不必劝我,我都懂的,就是一句话罢了,淑云岂能当真?”
话虽这么说,但她眼见着当真了啊!
不过纪淑云的性格就是这样,表面上看着温婉柔和,实际上内心很是敏感细腻,一直以大家闺秀的标准要求自己,就算她这会儿心里乱如麻,也不会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麻烦别人。
穗宁都不知道该说她心思重,还是说她对自己的要求太过严格了。
反正她是觉得,纪淑云这样活得挺累。
但她是个小孩子,又是小辈,自然不好去点评长辈如何,开解的话也不好说。
她总不能告诉她婚姻不重要吧?虽然穗宁确实这么觉得,但对一个接受古代教育的女子来说,婚姻就是她们的一切,婚姻出了问题,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况且穗宁想了想,觉得就算是开解也没用。
以纪淑云这样内敛含蓄的性子,除非她自己想开,不然没什么人能劝得动她。
心中刚这么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话语声。
“姻缘不顺又如何?这世上又不仅仅只有姻缘。”
自己刚刚在心里想的话突然被人说了出来,穗宁一个激灵转过头,循声望去,一张温柔恬淡的美人脸映入眼帘。
是那位女先生!
因为一直避着女先生走的缘故,穗宁和她向来不熟,至今也只知道她姓宋,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除了偶尔在临风小阁外听琴,两人毫无交集。
在此之前,她下意识以为这位女先生和这个时代的所有女子一样,毕竟女先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一位远近闻名的才女,这些名头加在一起,就会给人一种贤良淑德的感觉。而且每次女先生出现,都娇柔而美丽,跟古代仕女图中的女子一般无二。
然而此时此刻,这位娇柔美丽的女先生却在几人的注目中似笑非笑开口,用一副不屑的语气说道:“世上男人多情,女子就只能守在家中等着男子眷顾,便仿佛丈夫就成了天成了地了。可就算没了丈夫又能如何呢?难道你没有父母?无家人疼爱?必须依靠丈夫才能活?”
所有人都呆愣愣看着女先生。
纪淑云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女先生这么说话,眼神很是不敢置信,听到最后时,眼圈便有些红了。
女先生这话实在太尖锐太讽刺,像是在对她嘲讽一般。
“你母亲请我来教你,难道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女先生又道。
纪淑云红着眼眶摇头:“不曾说。”
女先生道:“我名宋诗南,你若去了京都,随意打听就能知晓我的名声。我乃淮南宋氏之女,十年前嫁于河东崔氏公子,等我远行千里嫁去河东,却得知那崔公子纨绔成性、浪荡不堪,我与他成婚五年,他往家中带回四位风尘女子。他待我不义,我又何必顾忌他的颜面?成亲一月后,便不曾叫他进过我的房门。宋氏虽不及崔氏有名,却也是有风骨的世家。五年不曾有所出,那崔公子扬言要休弃我。”
“在你看来,被休弃可是天大的耻辱?”
宋诗南盯着纪淑云问道。
纪淑云傻乎乎点了点头,别说是她了,在场所有人都听傻了。
宋诗南的做法对时下的女子来说,那叫一个特立独行,简直霸气地不像话!
当然了,估计只有穗宁才觉得霸气,其他女人可能难以理解吧?
虽然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不算严重,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改变不了的,女子地位低于男子,这是几乎整个时代的共识。
“我被休弃那天,我的父兄不远千里来河东接我归家。”说到这里,宋诗南微微笑了笑,神情显得极为柔和温情,“父兄当时在朝为官,我被休弃回家,亦是为他们添了许多笑柄。然而我又有什么过错呢?过错的明明是那崔公子,所以我自然不服。”
“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还会写诗作赋,我不在意旁人的打量与眼光,大大方方地出门交友,写诗作画,若有人问起我的婚事,我便如实相告毫无隐瞒。不过一年功夫,所有人都知晓了崔公子的品性,怜悯我错嫁。我又一次成了名声出众的才女,被许多人请去教导家中子女,无人觉得我品性有什么问题,那些男子反而称赞我高洁不污。”
“我说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
宋诗南问纪淑云。
纪淑云迟疑着思索片刻,道:“做人要品行高洁?”
宋诗南失望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品行算什么呢?即便时至今日,依旧有些迂腐之辈骂我不堪为妇呢!真正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本事,若我没有这一身本事,又如何能令人改观,叫名声扭转回来呢?又如何重新受人追捧被称才女呢?”
纪淑云一脸的茫然。
穗宁倒是听懂了,只觉得这位女先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独立女性啊!
虽然被休弃回家,但靠着自己的本事搏出了一番天地。
如同现代的女性一样,生活不再依靠男人,而是靠自己的双手与事业。
太难得了!
这一刻,女先生的形象在穗宁的心目中变得闪闪发光起来,简直就是她的偶像!
宋诗南可不是穿越者,她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人,却能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眼界,这样的心胸,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穗宁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如果她没有怀着刻板印象去看待她,估计应该会更早发现女先生身上的闪光点吧?
小女娃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决定从今以后一定要极力弥补!
宋诗南说了这一番话后便不再开口,仿佛已经说够了。
当她闭上嘴,方才那浑身的锋芒瞬间收敛下去,重新变得柔软无害起来。
穗宁再一次认识到,这位女先生一定有着极高的智慧,她是如此地擅于伪装自己,用这般模样去迷惑这个男权社会,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从她方才讲述的话中穗宁隐约能猜到,女先生在京都一定不缺追求者,估计是那种万人追捧的角色。
小女娃哒哒哒走到女先生身边,仰起小脸,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亮晶晶的,像是两枚亮闪闪的小灯泡。
“先生,您为什么会来我们泰安县呀?您在京都一定很受欢迎吧?”
宋诗南低头,对上小女孩亮闪闪的眸光,禁不住失笑。
她目光环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小女娃脸上,凉亭里众人神色各异,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不甚赞同,有的茫然不解,只有这个小家伙,把憧憬与崇拜明晃晃写在了小脸上。
宋诗南了然,自己方才那一番话,估计也只有这四五岁的小女娃真正听懂了。
“京都待烦了,便想出来走一走,这世上也不是只有男人才能游历天下的,是吧?”
穗宁毫不犹豫点头,斩钉截铁道:“对的!”
女人眉眼含笑,与小女娃对视一眼,一大一小二人脸上浮现出一道有些相似的笑容。
那是这个时代极少在女人身上见到的,自信的光彩。
穗宁打心底里觉得这次爬山最大的收获不是求了一支姻缘好签,而是结识到了女先生。
不过这样的想法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有,很多人并不能对宋诗南的经历感同身受。
甚至有些无法理解的,还在背地里悄悄议论。
穗宁就听见小姑身边的丫鬟的议论声,似乎是叫纪淑云不要听女先生的话。
“呸呸呸,咱家小姐才不会被人休弃呢!”
看,这就是时代的局限了,很多人的眼界早就被社会给塑造完毕了,根本理解不了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
好在纪淑云没有听从,反而说了那个小丫鬟几句,叫她不要妄议他人。
众人没在山上待多久,学生们急着下山去给地里的红薯浇水,而出了纪淑云这档子事,大家也没了游山玩水的心思,吃过自己带的干粮后,又歇了一会儿,一行人便又下山了。
下坡路总比上坡路好走,穗宁这回没再叫小表哥背,休息够了,有了精神,自己一蹦一跳地下山。
她一边走一边与小表哥说方才的事。
主要还是聊女先生,不知从何时起,她与小表哥之间谈话已经很随性了。
基本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必担心小表哥会不理解,因为谢斐之是个非常好的哥哥,哪怕不理解的事,也能给予穗宁正向的回馈。
总之,跟小表哥聊天,穗宁总是会很开心。
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奇思妙想会吓到人,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超前思想显得过于离经叛道,反正小表哥听了,都会无条件赞同妹妹的话。
而且穗宁能感受得出来,小少年并不是敷衍式的赞同,而是真的打心底里认为她是对的,哪怕他不理解,她也没有错。
嗨呀,难道这就是有哥哥宠的感觉嘛?
小女娃高兴地一脚蹦下了两个石阶,站定回头看向身后紧张看着自己的小少年:“听安哥哥,你觉得女先生刚才说的话怎么样?”
谢斐之想了想,道:“虽然此前没有听说过,但我想那对她一定是好的,既然她自己觉得好,那也不必在乎旁人的看法了。”
听得出来,他大概是不能理解女先生的处境与那番话的含义了。
好在他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虽然不理解但会尊重,而不像其他人一样见了不同就贬斥为异端。
小女娃鼓着脸颊道:“我也觉得好!”
小少年闻言,认真地看着她,仔细思索了一番才道:“妹妹是天定姻缘,不会遇上那样的事。”
顿了顿又沉声道:“我也不会让妹妹受任何委屈。”
穗宁歪着脑袋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小女娃率先移开了目光,算了,小表哥年纪也不大,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她转移话题:“听安哥哥,我明天想去跟女先生学琴,你觉得怎么样?”
小少年自然不会反对:“妹妹想学就学。”
穗宁道:“你学过琴吗?”
谢斐之默了一下才说:“没有。”
“你竟然没有学过!”小女娃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
她总觉得小表哥是个大学霸,而且还是卷生卷死的天赋型,好像什么都会一点,结果竟然没有学琴。
迎着小表妹惊讶的目光,小少年抿唇道:“父亲说我年纪还小,等十岁后再学琴。”
穗宁这才淡定下来,她就说嘛,琴棋书画这四样,小表哥怎么可能不学。
原来是以后再学。
她转念一想道:“那咱们这次可以一起学了!”
“宋先生也能教我吗?”小少年状似为难地问道。
穗宁很是乐观地说:“不知道,但我会求一求她的,宋先生那么好,肯定会答应!”
小少年说:“我跟你一起求她。”
“好……”
阴凉的山道中,一大一小两个孩童的话语声随着山风,飘向了远处。
下山时也才午后,一众男孩子丝毫不觉得疲惫,兴冲冲地去田地里看红薯。
这天气太炎热,地里的水分很快就能被太阳给蒸干掉,所以时不时就得去看看,浇一浇水。
穗宁都没他们热情。
小女娃下山也下累了,回到宅院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的午觉,醒来时天都快黑了。
从榻上一睁眼,就望见自窗棂射入室内的夕阳,金红色的辉光洒了一地,宛若碎金。
午觉睡得太久,醒时就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小女娃从床上爬起来,呆呆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顿时回过神来。
她滑下床自己穿好鞋,哒哒哒跑出门。
“爹!!!”
小女娃站在屋门口,朝着院子里坐着的年轻男子大叫。
“妹妹醒了!妹妹小懒猪,睡这么久!”纪明繁喊道。
“岁岁,可想死爹爹了,快来给爹爹抱抱。”
纪经天坐在院子里纳凉,闻声张开双臂,等着小女儿投入自己的怀抱。
结果小女娃哒哒哒冲过来,又突然在纪经天面前不远处猛地刹住脚。
“不行,太热了,会出汗。”
小女娃把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纪经天神情一僵:“……”
下一刻,男人蓦地起身,迅速冲到过去,一双大手将小女娃抄起,抱进怀中揉搓。
穗宁:“啊啊啊啊!臭爹!!!”
纪经天:“哈哈哈哈哈!”
纪明繁在一旁幸灾乐祸。
邹汀兰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唤道:“别闹了,进来吃饭。”
“来喽。”纪经天直接抱着穗宁走进了屋门,纪明繁跟了上去,一家三口笑闹着进了屋里。
隔着一个院子的对面,苏氏也正招呼两个孩子吃饭,庶子不知为何无故哭闹,怎么哄也哄不好,喂饭也喂不进去。
听到门外隐约传来的笑闹声,苏氏一把摔了筷子。
“吵死了!把他给我抱回房里去,不吃就别吃了!饿他一顿,让他长长教训!”
丫鬟吓得浑身一抖,白着脸仓皇将怀里的孩子抱走了。
餐桌上的纪明盛与纪禾安也是噤若寒蝉,不发一语。
孩童的哭闹声渐渐远去,对面一家人的笑闹声也消失了。
苏氏脸色这才略微好转,问:“盛儿,今日读了什么书?”
纪明盛恭敬答道:“今日学了论语……”
苏氏其实并不懂儿子说的那些诗文是什么,她没读过多少书,四书五经更是从未接触过,但并不妨碍她每日细细过问儿子的功课。
听着纪明盛说自己学了什么,她就会产生一种成就感,仿佛儿子在自己的栽培下茁壮成长。
问完儿子,她偶尔也会问起女儿纪禾安。
比如今日,纪禾安跟纪淑云去爬山,她就会问一问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若是禾安在家那就不必问了,因为纪禾安一直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做什么苏氏都知晓。
“禾安,你呢?”
纪禾安垂着头,小声将在山上的事说了。
主要还是说小姑的签文,至于女先生的那番话,不知为何,纪禾安下意识隐瞒了下来。
她潜意识里觉得那番话不能被母亲听见,母亲一定不会认同。
苏氏听闻此事,注意力顿时被转移:“淑云的婚事有坎坷?那签文果真是这样说的?”
“是的,母亲。”
小女孩抬了抬眼,忽然发现此刻母亲的脸上并无多少担忧,甚至她敏锐地察觉到,母亲惊异的目光后,竟然隐约透着一丝怪异的兴奋。
“哎呀,那可真是……”苏氏的语气好似可惜。
然而在禾安听来,却好像是自己过得不好,所以当得知他人也不好时,那种冷眼旁观的幸灾乐祸。
小女孩一颗幼小的心灵,这一刻陡然直直地坠入了深渊,浑身无比寒冷起来。
她抑制不住地、轻轻地打了个一个抖。
女先生都会因为担心小姑而揭开自己的伤疤安慰她,娘亲与小姑朝夕相处近十年,为何会露出那样冷漠的表情呢?
*
晚饭过后,穗宁与爹爹去后院散步纳凉。
今夜一轮圆月,洒落一地清辉。
林子里有些闪闪发光的绿影,应该是萤火虫,耳边都是唧唧啾啾的虫鸣,远处还有呱呱的蛙叫,虽然是寂静的夜晚,却也热闹的不得了。
父女俩相携走在一起,慢悠悠地踱步。
小女娃牵着爹爹的手,扬起脸问:“爹爹看我的信了吗?”
纪经天道:“看了。”
暮色里,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从男人沉沉的语气能听出来,爹爹的心情大概并不平静。
“岁岁,你画的那图纸,我看了,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在做那曲辕犁,不需要多久就能做好。”
顿了顿,纪经天有些艰涩地开口:“岁岁,你知晓这曲辕犁若是真如你所说,能大大节省农人的力气,让田地更好耕种,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
穗宁一蹦一跳,口气轻松道:“知道呀,爹爹会升官嘛!”
纪经天默了默,才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本来一腔激动的心,都被小女娃奶声奶气的话语声给浇灭了。
“那是什么?”
“结果就是,曲辕犁会活人无数!”
纪经天又激动起来:“你别看虽然只是一张犁,但能改善耕种条件,节省人力畜力,这影响极为深远!”
“我知道的嘛,那个图纸可是我画给你的嘛。”穗宁觉得自家爹爹太不淡定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小女娃被举了起来。
“所以,岁岁,你真的要把这个巨大的功劳给我?”
穗宁蹬了蹬小腿,想要下去,结果爹爹不放。
她看着黑夜里纪经天仍闪烁着光芒的双眼,重复道:“是的,我确定!爹,你放我下来,好热!”
她可怕热了。
纪经天忽然收紧手,将举在半空的小女娃一把抱进了怀里,紧紧地不留缝隙。
“谢谢,岁岁,我替百姓们谢谢你。”他嗓音有些沙哑地道。
穗宁眨了眨眼,“谢我做什么,爹你知道的,那本来也不是我的功劳……”
自家爹爹肯定知道她的情况啊,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谢谢你……来到这里。”
纪经天紧紧抱着女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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