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什么？要我带孩子？”不大的书房里传来小女娃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穗宁整个人都懵了，瞧瞧她听见了什么，她的亲亲祖父，竟然让她去带孩子？

还是唐致那两位一看就是问题儿童的孙子孙女！

小女娃大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自家祖父，满脸都写着“你把我往火坑里推”的明晃晃谴责。

纪逢礼迎着小女娃的目光，目光不自在地飘了飘，而后轻咳一声，道：“反正你已经是学堂里的混世魔王了，谁都听你的话，再多管两个孩子，不一样？”

“什么一样！哪里一样！完全不一样！”穗宁一口小奶音痛心疾首地说：“祖父您就是在打马虎眼，您要是觉得一样，怎么不自己教他们？”

纪逢礼义正言辞地道：“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看重你。”

穗宁毫不犹豫道：“我才不要这种看重！您交给别人吧！”

纪逢礼顿时语塞了，明白自己是敷衍不过去了，岁岁本就聪明的不得了，是个小鬼灵精，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老人家沉默好一阵才妥协道：“行吧，你说，你要怎样才教他们？”

穗宁一口咬定：“我才不教！”

熊孩子谁爱教就教！她才不管！

熊孩子那样的大杀器，穗宁自认是搞不定的，她才不会自讨苦吃呢！

纪逢礼咬牙道：“我送你几块徽墨。”

穗宁小脑袋偏了偏，一只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瞅向了他：“徽墨？”

纪逢礼打开书桌抽屉，将里面一个装墨的墨盒拿出来。打开，一排整整齐齐的墨锭摆在里头，触手冰凉润泽，颜色乌青油亮，是相当上好的墨。

穗宁大眼睛一骨碌，张口道：“一盒。”

纪逢礼嘶了一声，神色抽痛，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小女娃，小女娃也大胆地与他对视，神色间毫不畏怯，眼神直勾勾的，没有分毫的退缩。

“一盒？”纪逢礼重复了一遍。

穗宁使劲点了点小脑袋。

“一盒！”

纪逢礼思索了片刻，想到抱着他哭的老友，最终还是肉痛地点了下头。

“一盒。”

回头就要去唐致要点好东西来！

穗宁从书房里走出去时，小嘴儿翘得老高，虽然要带两个熊孩子，但她也收获了宝贝。

况且祖父说得对，两个熊孩子而已，一旦进了学堂，那就是她的天下，她还能整治不了不成？

所以这一波，稳赚不亏！

小女娃心情好，见到准时准点等在外面的小表哥，笑容霎时更加灿烂了。

可爱的小脸蛋也笑成了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听安哥哥！你瞧这是什么！”

她将抱在手里的墨盒递过去，小少年一看便认出来：“徽墨？”

穗宁瞪大眼：“你怎么一看就知道？”

谢斐之道：“我用的就是这墨。”

徽墨珍贵，一块墨就能值一金，只有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谢家还是挺有钱的，就算没钱也有人送上这些东西，所以根本不缺。

纪家以前再辉煌，现在也算是落魄了，所以只有纪逢礼在用这样上好的墨，穗宁和其他人用的都很一般。

至于上回太婆婆送她的澄金墨，被穗宁收藏起来了。

那么珍贵的墨，她平常怎么可能舍得用！

似是察觉到小女娃的窘迫，小少年忽而抿了抿唇，道：“若是妹妹喜欢这些，我回去便送你。”

与此同时，他心里不禁有些自责。

与妹妹相处这么久，为何都没发现妹妹喜欢这些东西呢？若是早知如此，他一定全都送给她。

他身边那些东西可多了，以前他下意识觉得妹妹不会喜欢这些俗物，如今见她笑得如此开怀，便明白是自己错了。

不过就算是喜欢俗物的妹妹，也可爱地不得了。

以至于那些平时谢斐之从不入眼的俗物，也变得十分顺眼了起来。

穗宁闻言却是摆了摆小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啦。”

谢斐之仍是蹙着眉，一脸自责的样子。

“可是妹妹很开心。”

见小表哥如此，穗宁便一脸认真地说：“听安哥哥，你不要送我。当然了，谁会不喜欢金银宝物呢？我说我不喜欢，肯定是谎话。但我也的确没有那么喜欢，今天之所以那么开心，是因为这是从祖父手里抠出来的，你能明白吧？别人送来的东西不会多珍惜，但如果是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尤其是对方还非常不舍得，那就更有成就感了。”

谢斐之听着小表妹这话，关注点却是：“外叔祖父为何要给你这个？妹妹受委屈了吗？”

穗宁眨巴了一下眼，慢半拍地回答：“没有，他就是让我去带唐家那两个孩子。”

小少年眉心紧蹙起来，嘴唇紧抿：“妹妹果然受委屈了。”

穗宁：“啊？”

谢斐之道：“我去与外叔祖父说，教书育人是先生的事，妹妹才多大，怎么能管得住那两个人？”

他一看就知道唐家那两位不是省油的灯，绝对是纨绔子，怎么能交给岁岁？他们俩又怎么可能听从管教？

“等等！”穗宁一把拉住他，“先别急！也许我有办法呢！”

小女娃挂在了小少年的胳膊上，才没叫他进书房去当说客，好不容易安抚下小表哥后，两人离开了这里，往后院走去。

学完画接下来就要去跟女先生学琴。

穗宁年纪小小，日程却比一般的学生还要忙碌。

练琴的地点在后院的凉亭里，四面通风，环境清幽，在这样的环境下弹琴，身心也变得十分宁静开阔了。

通常她练琴的时候，小表哥就坐在一旁看书，或是学一学棋谱。

穗宁也是渐渐才知道，原来谢斐之平日里要学的东西非常多，谢姑父对小表哥的培养是全面的，往君子六艺方向走，平时在学堂上课读书，回去院子里还要自己自学。

对比起来，自己学的都不算多了。

小女娃坐在一张木琴后，低着头，两只小手悬空在琴弦上，听从女先生的教导一点一点拨弄琴弦。

她现在才是初学，动作很是笨拙，弹起来也是一下一下，白嫩嫩的小手指头勾在琴弦上，犹如一指禅。

“铮铮”的琴音回荡在幽静的后院里，惊飞了无数飞鸟。

“哈哈哈哈！你们看她弹得好难听！”

一道清脆乃至于显得有些刺耳的童音蓦地响起，传入了众人耳中。

穗宁还没反应过来，谢斐之便皱眉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后院小径上，唐玥与她身边的丫鬟正在林荫下散步，丫鬟手里还举着个扇子，给唐玥殷勤地扇风。

唐玥一手指着穗宁所在的位置，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见众人看向她，小姑娘也没有丝毫收敛，直到笑完了才直起身，一昂下巴继续往前走去。

将凉亭里众人的注视视若无睹。

穗宁：“……”

宋诗南：“……”

红枣咬牙，小声嘀咕道：“真是没教养。”

当然她是丫鬟，哪怕心里再愤怒，也是不能对主家的客人说三道四的，尤其是穗宁这个小主人还没吩咐。

不料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动了。

谢斐之豁然起身，走了出去。

穗宁：“？？？”

她傻乎乎看着小少年的动作，只见他快步走到唐玥的面前，在小姑娘莫名的注视中，冷声说道：“去跟岁岁道歉！”

唐玥：“？你谁啊？”

岁岁她自然知晓，便是凉亭里坐着的那个小女娃，今天是她来到纪家的第二天，对岁岁这个名字却已十分熟悉，只因周围到处都有人在谈论她。

经常能听见学堂里的学生喊岁岁，祖父也在她面前夸岁岁多聪明聪慧，甚至叫她去跟岁岁学习。

笑话，纪穗宁才多大，四五岁的小娃娃，让她跟她学习，学吃奶吗？

还有就是府中的丫鬟下人们，个个也常常说起岁岁小姐。

特别是唐玥听说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是以前纪穗宁住过的，那些给她伺候的丫鬟下人们，就爱背着她嚼舌根，说岁岁小姐多么好说话，而她多么难伺候，没有家教云云。

唐玥听得火冒三丈，想要罚那些下人，竟然被住在旁边的纪家二夫人阻止，说他们府中没有随意打骂下人的规矩。那二夫人也是纪穗宁的娘！

所以哪怕还没正式接触过那位纪家岁岁，唐玥内心已经暗地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假想敌，颇有种一山不容二虎之感。

以前在唐家她就是唯一的大小姐，全府中人都捧着她，结果到了纪家竟然也有个风头正盛的纪岁岁，唐玥的心里岂能平衡？

正巧散步到了后院，就见纪岁岁学琴的笨拙模样，唐玥顿时笑开了花。

就这样还要自己跟她学？她怎么配！

不过是笑一笑，结果就被面前的少年拦住，唐玥皱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不得不说，小少年长相非常好看，即便是自己也比不了。

霎时间，唐玥对谢斐之的感受就变得非常恶劣了。

一个男孩子，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做什么！真让人讨厌！

“我是岁岁的表哥。”小少年说，“你该去给岁岁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唐玥不高兴地大叫，“难道她弹得不好听就不能让人说了？你这人真是多管闲事！”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无礼蛮横之人，小少年白皙俊秀的脸蛋都气得微微发红，深深吸了两口气后，他忍耐道：“你对她出言不逊，本就该道歉！况且她才是初学者，并没有弹得难听，而你如此说她，岂非无礼至极？”

唐玥哈哈笑了两声，昂起尖尖的下巴傲慢道：“我就无礼了，你管我？我就说她弹得难听！就难听！难听难听难听！”

她可是从京都来的客人，谁敢得罪她？

小姑娘一连说了好几个难听，似乎是为了报复，竟然专门转头对着凉亭里的穗宁说，一边说还一边做鬼脸，也不知道她一个大家小姐从哪里学来的这等粗鄙行为。

所有人都看得皱眉。

宋诗南都紧紧皱起了眉，似是有些坐不住了，丫鬟红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小姐，我这就去教训教训她！即便是被老爷罚，奴婢也认了！”

相比起周围人的愤怒，穗宁反倒一脸的心平气和。

她上辈子修心修惯了，现在的涵养好得不得了，再说了熊孩子嘛，怎样都是正常。唐玥这熊的程度比现代熊孩子要轻微多了，现代那些可是动辄就对家长拳脚相加，只因为家长不满足自己的需求。

虽然没见过，但穗宁可是听说不少。

当时负责她的一位护士家里就有个熊孩子，因为不给手机玩，悄悄将爸妈的手机都给丢进了马桶冲下去了，结果搞得马桶堵塞。护士抱怨给同事听，穗宁因此也长了不少见识。

所以现在见到唐玥，她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别急，咱们再看看。”

她还挺想看看小表哥会怎么做的，小表哥一看就是个小君子，面对唐玥这样胡搅蛮缠的熊孩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小少年动了。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就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不好，小少年一把伸手，隔着衣服抓住唐玥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凉亭里走。

唐玥原本嚣张得意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挣扎大喊道：“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谢斐之头也不回，拖着她继续前进。

青少年时期，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长得更快一点，唐玥年岁比他还大一岁，因此个头并不比他差，甚至还隐隐高出小半个头，可无论她怎么挣扎，甚至想坐到地上，小少年的手依旧如一把铁钳一般死死钳在她的胳膊上。

用的力道之大，让唐玥都感觉到痛了。

小姑娘后知后觉感觉到害怕，她回头去喊丫鬟：“吉祥！你傻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我！把他给我拉开！”

可惜丫鬟吉祥太过胆小，在唐府里生存过的丫鬟，绝对不敢反抗主子的权威。

她不敢违背小姐的话，却也不敢得罪那位表少爷。

这里可不是唐府，而是纪府，小姐生气最多踢她两脚掐她两下，可若是得罪了纪府的人，老爷一声令下，是不是能随意将她发卖了？

吉祥谁也不敢得罪，只能亦趋亦步地跟在唐玥身边，哭丧着脸道：“小姐，奴婢不敢呀！”

“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小少年已经面无表情地拖着她进了凉亭，来到了小表妹的面前，这才放开了唐玥。

“给岁岁道歉！”他语气冷冽地说道。

穗宁依旧坐在琴后，唐玥站在她前方不远处，却仍是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

“我才不会给她道歉，就算你把我抓来又怎样？”

小姑娘瞥了小女娃一眼，哼了一声，扬起了下巴。

话音刚落，谢斐之闪电般伸手，在唐玥的手肘处点了一下，也不知他如何动作，紧接着就见唐玥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而后控制不住的蜷缩起了身子，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你对我做了什么！好痛！”

小姑娘满脸惨白，抱着自己的一条胳膊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不住地发抖。

眼泪也是瞬间就出来了，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一时都惊呆了。

穗宁也呆滞地眨了眨眼，而后倏然转头看向小表哥：“听安哥哥，你做什么了？”

她快步起身走到小少年面前，一脸担忧地问道，之前只当熊孩子耍泼，可若是小表哥为了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妹妹别担心，我只是点了她的麻筋，若她继续不认错，我就让她一直这样。”

穗宁呆呆看着神情冷漠的小表哥，只见小少年黑眸冷然，面上不见一丝表情，眉目清冷仿佛覆盖着一层冰霜一般，这样富有攻击性的小少年，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那双冷漠的眸子转到她脸上，里面的寒冰顷刻就融化了，成了一团柔软的水。

“她对妹妹无礼，这是对她的惩罚。”

小少年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小女娃的脑袋，而后又道：“外叔祖父问责起来，此事都有我一人承担，妹妹回去坐着吧，等她何时给你道歉，我便何时让她好起来。”

“呜呜呜呜！”

唐玥蜷缩蹲在那里，将兄妹俩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一张小脸上满是哗啦啦的泪水。

她的眼神满是茫然，为什么这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从来没人敢得罪她，哪怕是祖父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从小到大，唐玥没有经受过任何的打骂，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

“呜呜呜我要祖父！我要祖父！吉祥，你快去叫祖父来呜呜呜！”

只要祖父来了就好了，祖父绝对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一定会好好教训欺负她的人。

祖父向来宠溺她，一定会的，等祖父来了，她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向她道歉认错！

吉祥也吓傻了，她本就是胆子小的小丫头，此时听小姐这么说，没主见的当场就要往外跑。

结果刚一转头，红枣一个机灵拦在了吉祥面前，一把拽住了小丫鬟的手。

“跑什么！别走啊，咱们少爷小姐正好遇见，说说话罢了，有什么好去叫人的呢？吉祥妹妹，我也正想跟你说说话，咱们去一边说吧？”

吉祥“诶诶”地回头去看自家小姐，然而红枣也是力气大得很，死命把她拽到了一旁，就是不让她往院子走。

唐玥看到这一幕，一双泪眼都瞪大了。

“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这么对主子！”

红枣回过头来，响亮地呸了一声：“你还当这里是京都呢？这里可是纪府，是咱们纪家！你一个别人家的小姐，算什么主子！我主子可只有二小姐一个！”

唐玥气得眼泪流的更凶了。

那条手臂又酸又麻，像是被无数个虫子在咬，提不起一点劲儿，像是从身上断了似的，小姑娘怕的要命。而且那麻是越来越严重，似乎还在往身上其他地方扩散。

小姑娘脸越来越白，抬头看一看四周。

不大的凉亭里除了她之外，都是穗宁那边的人，那对兄妹俩冷眼看着自己，女先生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女先生身后一位丫鬟神色间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自己唯一的丫鬟吉祥也被控制住了，放眼望去，孤立无援。

死死咬着嘴唇半晌，唐玥伸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对着穗宁道：“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穗宁：“……”你这不是把不服气写在了脸上？

谢斐之说：“你不诚心。”

唐玥死死咬唇，恨恨盯着谢斐之，仿佛要把这张脸刻在心底一般。

片刻后，小姑娘深吸口气，垂下头宛若斗败的公鸡一般，垂眉耷眼地说：“我错了。”

说完，她还抽抽搭搭地抽了抽鼻子。

谢斐之似乎还有些不满意，穗宁拉了拉小表哥的手，才让小少年放过这个熊孩子。

他指尖又在唐玥肩上点了点，唐玥浑身一松。

似是这一刻才意识到委屈，或是第一次向人低头这种事伤害了小姑娘的自尊心，下一刻，唐玥猛地大哭起来。

和第一次见时一样的哭法，哭声尖锐又刺耳。

小少年皱了皱眉，冷酷地说：“你太吵了，要哭去别的地方哭，不要影响妹妹练琴。”

唐玥哭声一滞，随即变得更加尖锐响亮起来。

大概是怕谢斐之再给她来一下，小姑娘一边大哭着一边跑走了，吉祥连忙一脸焦急地跟了上去。

从她离开的方向看，估计是回别院里找随唐老爷告状去了。

眼看着讨厌的人离开，谢斐之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见小表妹正仰着小脸，睁着乌溜溜的眸子瞅着自己，那眼神，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陌生。

小少年：“……妹妹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女娃奶声奶气地说：“我在看听安哥哥。”

“看什么？”

小女娃两眼亮晶晶的，煞有介事地说：“有听安哥哥在，以后再也不怕管不住那两个熊孩子啦！”

其实她在想，原来小表哥的君子也是对人的啊！

好双标！唔……她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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