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她身世坎坷委实可怜,”悲悯之余,宛翎瑶敏锐捕捉到重点,“你说她父亲曾任落川郡知府,我姑丈如今便在落川郡任职知州,只是他去那边也不过才五年出头,不一定知晓此事。”

姑丈家世清贫,凭借科举入仕靠自身能力,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姑姑也随他一同去了落川郡。

此地距京中相隔甚远,平日里鲜少回来。

“那女子父亲之事我目前还在让人查,”停顿了下,褚景临有些心虚,如实坦白,“你那日说被跟踪,我想查清背后之人,所以擅自让温行在暗中跟着,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宛翎瑶冷笑阴阳怪气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危考虑。”

“是我擅作主张,”褚景临如何听不出她弦外之音,静默片刻,坦然认错,“无论我有什么缘由,都不该以揪出背后之人为由,对你行跟踪之举。”

“表哥是在向我认错?”宛翎瑶有些意外,“你当真认为自己不对?”

时下遵循男尊女卑,她虽不会轻贱看低自己,却也知晓如父亲哥哥那般尊重女子的是极少数,故而不免诧异。

头顶上方虽有粗壮大树遮挡,但今晚月亮极圆,洒下银辉映照着褚景临俊美面容,更显轮廓分明,少年双手交握于胸前作揖,语气诚恳温和。

“褚某有错,还望表妹海涵。”

看他极为坦诚认真,宛翎瑶没继续抓着不放,全然消了气。

“既如此,还望表哥下不为例,徐蔓儿之事待明日我修书一封问过姑丈,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可以。”

“既然你让人跟踪,那今日我乘太子妃马车一起回府之事,你应当也知晓吧。”宛翎瑶笃定。

提及此事,褚景临面色凝重,“我知道,温行已将此事禀报于我,太子与太子妃频繁接近,我想你身上可能有他们想要的,具体不得而知,但牵扯到储君非同小可,接下来你要万分小心。”

宛翎瑶心如明镜,不愿多想令自己头疼,遂岔开话题。

“你认为,那徐蔓儿是拉拢戴晖之用,还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戴晖如今是忠于圣上,还是太子党羽?”

“需继续查下去才能知晓。”

无凭无据,褚景临不想妄下结论,“时辰不早了,表妹早些歇息才是,若有什么事可随时知会我一声。”

眼睫轻眨,宛翎瑶抬头指了下头顶苍天大树,戏谑调侃道。

“表哥是说像你这样?深更半夜爬到别人府中树上知会吗?”

褚景临,“……”

“这树太高了,我可爬不上去。”

对上她戏谑眼神,褚景临突然感觉头隐隐有些疼,他暗忖这表妹不仅聪慧,还伶牙俐齿,不知随了谁。

“不必,若有事表妹遣人递个消息便可。”

“也行。”

觉察出他的尴尬窘迫,宛翎瑶善心大发不再调侃,在褚景临离开后她也回了屋内,途径外间时险些惊醒绿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底猜测得到了印证,重新躺回榻上,没一会儿,宛翎瑶感觉一阵困倦袭来,竟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

因入睡太晚,卯时初,宛翎瑶仍在熟睡中,云昙便没喊醒她,恰好这几日老夫人未归,也无需晨省。

一觉睡到自然醒,待她起来时天色已大亮。

用过早膳,宛翎瑶怀揣着心事,径直去了书房提笔快速写了封信,用信函装起封口,云昙伸手接过。

“不送去驿站,你寻个可靠之人亲自去落川郡一趟,务必交到姑姑手中。”

身边危机四伏,信中又涉及戴晖妾室,谨慎些总是好的,若是信件落入太子手中只怕会另生事端。

云昙郑重应下,“奴婢这就去,小姐放心!”

她做事宛翎瑶自是信任的,只是姑姑身处落川郡,距京约莫800里,加急往返也需好几日,暂且只能等待。

接下来几日,宛翎瑶每日看看账册,打理铺中事宜,偶有闲下来便静下心来练字,倒也难得安逸。

这天,临近午时。

宛翎瑶坐在遮阳的凉亭中,悠闲的看着新得的话本,不时用些水果,她今日着淡粉色广袖襦裙,春荷在旁扇风。

这话本讲的是清贫书生与世家小姐的故事,一如老套路那般,小姐家中难以接受,遂棒打鸳鸯。

小姐被关了起来,不允许外出,但二人情比金坚非卿不可,于是便私奔出逃。

看到此处,宛翎瑶顿时没了继续看的兴致,她虽未体会过这种感情,但一个男子毫无处事能力,且让你背负骂名。

这算什么爱,自私罢了!

合上话本,宛翎瑶正要起身传膳,却见竹松居大丫鬟气喘吁吁跑入院中,额头豆大汗珠,待呼吸平缓过来后焦急道。

“小姐,夫人身体不适一直干呕不止,府医今日刚好不在,已派人去就近请了郎中,但小少爷害怕哭的止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宛淮正父子俩仍在朝中未归,老夫人又不在,如今府中没个主心骨。

闻言,宛翎瑶面色微变,噌的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步伐快的几乎要小跑起来,发间金步摇流苏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快些前面带路。”

艳阳高照,此刻正值最热的时辰。

宛翎瑶一路疾走赶到竹松居,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院中乳母正抱着宛知许来回踱步的哄着,可能哭的久了,嗓子都有些哑。

下人禀报说郎中已到,正在里面看诊。

宛翎瑶闻言不禁松了口气,从乳母手中接过宛知许抱着,他哭的双眼通红眸中还挂着豆大泪珠,满脸泪痕。

“姑……姑母,母亲不舒服,许哥害怕。”

宛知许哭的一抽一抽的,胳膊圈住宛翎瑶脖颈埋在她肩上,不一会儿,她便感觉到滚烫的热泪落下,洇湿她衣裳。

“不怕,郎中这不是来了吗,一会儿看过便好了没事的。”一手轻拍着他后背,宛翎瑶柔声安抚着。

“真……真的吗?”

“姑母说的你不信?”

“许哥相信姑母,但许哥还是害怕。”

说着他又要哭,宛翎瑶佯装生气,作势要放下他,“你再哭姑母就不抱你了,先不要哭,等看过再说。”

宛知许忙扑在她肩头,哑着嗓子撒娇,“不哭了,许哥不哭了。”

“不哭就好。”

并未在外等候多久,便见着青布长衫的郎中提着箱子从屋内出来,嫂嫂身边的心腹嬷嬷相送。

宛翎瑶转过身,将哭累的许哥交给春荷,“你先带他下去洗个脸。”

“是。”

宛知许还不愿意走,触及姑母严峻神色,他顿时噤了声乖乖任由春荷抱走。

驱散院中围观的下人,宛翎瑶和嬷嬷一同送府医离开,待出了院落周遭没了人,她这才开口询问。

“大夫,敢问我嫂嫂身体如何,是得了什么病症?”

双手交握举在胸前,须发半百却精神奕奕的郎中恭身冲她做了个揖,“恭喜小姐,令夫人身体无碍,乃是有孕在身一月有余,故而这才有些症状。”

嫂嫂有孕了?

眸光晶亮,宛翎瑶面带欣喜放下心来,冲嬷嬷递了个眼色,后者领会取出几两赏银递给郎中,对方倒也没有推脱顺势收下。

“多谢大夫,嫂嫂如今身体怎么样,需要抓些药吗?”

“小姐无需担忧,令夫人脉相康健,无需用药好生休养便是。”

“那就好。”

彻底放下心来,宛翎瑶命嬷嬷送郎中出府,她则是回了竹松居探望嫂嫂。

明箬此刻半躺在榻上休息,可能因为方才干呕过面色略显苍白,她隔着锦被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面上带着难以置信、欣喜等情绪。

她又有孕了?

近日一堆事物缠身,明箬忙的脚不沾地,外加上葵水向来不准,她这才没有想到,干呕的时候还以为是胃不舒服。

宛翎瑶进来便看到这幅情形,屋内摆放着冰盆,窗扇紧闭略有些闷,她上前支开窗户透气,然后在床榻边坐下,拉过明箬纤细的手。

“嫂嫂,你也听大夫说了吧,要好生休息。”

明箬脸颊泛红有了血色,她颇为不好意思,“娮娮,你哥哥也不在府中让你操心了。”

“嫂嫂跟我就不必客气了。”

“对了娮娮,”明箬突然想到一事叮嘱,“如今刚一月有余,还不稳定先别对外声张,咱们自己家人知道就好,等到三个月过了再对外公开。”

虽然还未出阁,但早做了姑母,宛翎瑶对于此事自然是懂得的,将下滑的锦被替她拉了下盖好。

“嫂嫂放心,这些我都知道,不过祖母寿宴繁重你如今不宜操劳便不要管此事了,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去同祖母提议交给大伯母来操持。”

明箬有些难为情,却也知道自己接下来怕是没什么精力,思虑一番斟酌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我也没那么虚弱,可以帮忙打打下手。”

“可以,不过嫂嫂还是要以身体为主。”

“我知道的,对了,许哥怎么样了?”明箬这才想到儿子,哭笑不得,“他年龄还小许是被吓到了哭成那样,我方才也实在是没精力宽慰他。”

宛翎瑶也不禁轻笑出声,“许哥这会儿不哭了,我让春荷领他下去洗脸。”

“那就好。”

待宛淮正父子俩放值回府后,得知此事亦是大喜,宛清垣当即便去看望妻子,宛淮正则是修书一封去了普祥寺,告知老夫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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