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齐光不顾屁股上的痛,急急离开了,他感觉魏临的眼睛里似是要冒出火来,再不赶紧离开,怕魏临以公谋私,再对他用刑也极有可能。
长易跟着薛齐光,叮嘱让他慢点走,毕竟刚打了板子。
待到远离议事厅,薛齐光转身看着长易,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家主子这里是不是有毛病?”
薛齐光猜想,不近女色之人,估计见不得别人男欢女爱。
长易道:“知道我家主子为何要你洗脸吗?”
见薛齐光疑惑,长易继续道:“薛小世子是有身份的人,应当顾及自己的脸面,你不想要脸面,咱们魏家的人可都要呢,我家主子的话,可千万记住了。”
这话气薛齐光心口一哽,怒骂道:“你这刁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奴才,竟然拐着弯的骂我。”
待到发泄完,方拂袖而去,外面迎接他的,正是等了许久的薛夫人,见自家儿子一瘸一拐的这幅惨样,顿时泪流满面。
“儿啊,在里面可是受了苦了?”
苦倒是能承受,这惊吓可承受不起,薛齐光只摇了摇头,上了马车,一路上跟薛夫人说,心里已经打消求娶沈云簌的想法。
薛夫人点头:“你明白就好,为娘会给你寻个家世好,模样好的姑娘与你相配。”
薛齐光此刻的心如行将就木,什么样的女子在眼里都是过眼浮云,身为国公府的世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懦弱极了,可想到魏临惩罚人的方式,心里又有些发怵。
今日的风有些大,堪比昨日冷了不少。
沈云簌来到福安堂时,正巧遇到姜氏和余氏。
两个孙媳妇关系很融洽,今日更是手拉着手,不知道小声嘀咕什么。
沈云簌走上前道:“两位嫂嫂早。”
“瞧瞧,咱们的表姑娘也来了。”姜氏嘴甜,总能一句话就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今日风大,怎么也不披上一件棉披风。”余氏问道。
“谢嫂嫂关心,今日穿的挺厚,也不觉得冷。”
沈云簌穿了月白色棉袄,领巾上缀了一圈兔毛,映衬着不点而朱的唇,如雪后一枝待放的梅。
“瞧瞧,咱们表姑娘这张脸跟红梅花似的好看,真不知道谁有幸折了一朵梅花。”
这话听了让沈云簌的脸一阵发红,不自觉地低了低头:“嫂嫂们又拿我说笑了。”
谈话间,三人来了福安堂的客堂里,人渐渐多了,也变的热闹起来。
“没用早膳的,今日都在这里喝上一碗暖身子汤。”魏老夫人笑吟吟的招呼丫鬟去准备。
魏惜来的最迟,今日风大,她舍不得温暖的被窝,赖了一会子床。
这会连忙赔了不是:“祖母,今日孙女实在困的睁不开,我自己惩罚我自己待会多吃几块栗子糕可行?”
魏老夫人被魏惜逗笑了:“你呀,又懒又馋,要嫁不出去喽。”
“那岂不正好,我一辈子赖在您的身边。”
这边的魏瑶面色一直不太好看,自骗了沈云簌与纪文星会面,她就一直被关在闺房里反思,先是被曹氏训斥,后又被魏临警告,今日是魏老夫人特意叫她过来的,若不然,她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呢。
以往魏瑶和沈云簌还能礼貌的行礼问好,这会连礼节都省下了,互相不看对方一眼。
等热汤送来后,众人都去了膳厅里,唯独沈云簌和魏瑶被留下来。
两人皆是沉默,魏老夫人微微叹一声,对魏瑶说道:“上次你虽然认错了,却是不情不愿,这几日你可想清楚了,自己行为有多愚蠢,有多自私。”
第一次被外祖母这么说,魏瑶的心跟针扎一样,还是当着沈云簌的面,更觉得无地自容。
“祖母教训的对。”她梗着脖子道。
“子不教,父之过,你母亲平日里瞧着厉害,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你父亲远在明州,更是无法教养你,祖母疏忽,让你犯下这等糊涂事呢。”
“祖母……”随着一声喊,魏瑶满了眼眶的热泪滚落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阿簌也是父母疼爱的宝贝女儿,将来的郎君是父亲为他做主挑选,而不是被你搞的这么被动,若是传出她私会外男,还是自己表姐正在议亲的对像,别人会怎么看她,那些看中脸面的人家还会去沈家求亲吗?搞不好,这是一件毁人名节的大事,你怎得就不为她考虑一点,只想着自己。”
魏老夫人的话,比起曹氏那些大呼小叫有用多了,魏瑶也被重新看着沈云簌的目光,道了一句:“表妹,我对不起你,我以为这样你有了归宿,我也不用嫁了……我也是被逼急了吗?”
魏瑶拿着帕子掩面,无声的流泪变成放声大哭。
“我不怪你了,别哭了。”沈云簌开了口。
魏老夫人不求沈云簌真的不怪,至少在人前不要吹胡子瞪眼的瞧着对方,起了脓包先摘除,伤口还得慢慢愈合。
又叮嘱两几句,魏老夫人方让两人离去,魏瑶趁此机会求了魏老夫人,希望曹氏不要再关着自己,看出她心情不佳,魏老夫人也同意。
经过上次的闹腾,沈云簌这几日都很糟心,眼下对什么没兴致,只恹恹的躺在榻上发愣,直到接到一张邀请的帖子。
庄晓仪的邀请要她明日午后去茶楼见一面,只要愿意见面,就说明她还是在意兄长的。
翌日,沈云簌仔细收拾一番,带着妙圆和春罗直奔南街的清淼茶楼。
南街顺着一条弯曲的河道修建,一边是水,一边是林立的铺子,因位置偏远,这里的人平时并不是特别多,天气渐冷,今日街上的人更是少。
按照约定时间,她早来了一刻钟,上次父亲说年前兄长会来京都,算下来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了,若是事情成了,那她就成就了一桩好事。
只听一阵敲门声,春罗反应快,忙跑去开门,果然,门口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
“庄姑娘,我们家姑娘早就等您多时了?”
庄晓仪进门时,沈云簌也起了身,互相行礼。
方才想了许多话,可见了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天,我情绪不稳,有些失礼了,沈姑娘勿怪。”庄晓仪先开了口。
“没有,倒是我,忽然跟你说这些话,让你一时接受不了,对吧?”
庄晓仪点了点头,问了最关心的事:“你兄长至今都……未和别的姑娘议过亲吗?”
“未有议亲,今年三月,母亲守孝方结束,四月份兄长收到吏部的调令,让他去了江州任职,爹爹说,今年应该就能回京过年。”
若他真只是因母亲病逝守孝,她又怎的不会等呢。
想到此处,庄晓仪依旧对沈时尧有怨气,即便父母不同意,她也会抗争到底,只一句戏言,让她彻底对他寒了心。
“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的确爱慕过你兄长,可他明明说过,那些话都是戏言,我怎能再当真。”
“兄长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不善表达罢了,在为母亲守孝的日子里,兄长不止是失去母亲的痛心,还有一种让人参不透的阴郁,我感觉是因为挂念姑娘。”
沈云簌看了一眼春罗,春罗把那一叠厚厚信封拿出来。
“这是他写给你却没有敢寄出来的信,兄长平时挺勇敢的人,也不知为何在这一件事上这么畏手畏脚,我本无意打扰,只是来京都后,听到关于你的一些事,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你看过后,就烧了吧。”
沈云簌起身告辞,不打扰庄晓仪看信。
出了茶坊,方觉得这是个十分幽静的地方,这家茶楼的茶很是不错,或许是位置太偏僻的缘故,来这里品茶的人不多。
今日风不大,阳光正暖,沈云簌心情也不错,正想在街上走走。
妙圆忙从马车上拿出帷帽,给沈云簌戴上:“姑娘,咱们把帷帽戴上,莫要让一些登徒子瞧见。”
沈云簌笑她多虑,却也听话的让妙圆戴好。
冬日的河边没什么景致,河里的水倒是十分清澈,走了一段路,沈云簌顿住了脚步。
一颗大树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那女子瞧着十分熟悉,好像是魏瑶,沈云簌揉了揉眼睛,她不由的走近了一些,直到能瞧了个仔细,魏瑶像是在哭,这会还把脸埋在那男子的胸口。
再瞧那男子,一袭白色锦袍,端庄儒雅,把魏瑶扶正后,还帮她擦了擦眼泪。
妙圆和春罗几乎同时出声:“这不是五姑娘……吗?”
“天呀,这是五姑娘。”
沈云簌连忙只制止两人:“别喊了,赶紧走。”
那位男子也把目光投向这边,接着魏瑶也转过了身来。
沈云簌有些后悔,不该凑上前去查看,她在镇北侯府一向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如今撞上魏瑶私会外男,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于是急忙的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沈云簌叮嘱妙圆和春罗:“今日之事你们就当没瞧见,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两人点头,明白意味着什么,这是事关魏瑶名节的大事,说出去对整个镇北侯府都不好。
这边的魏瑶脸泪眼婆娑的哭了一通,眼下被人撞见,心里的那份委屈变成了担忧,只看那两个丫鬟,她也知道这戴着帷帽的女子是沈云簌。
“太子哥哥,我该怎么办?,方才女子是暂住在镇北侯府的表姑娘,她不会告诉母亲和祖母吧。”
“知道也无妨,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若她真的把此事说出去,岂不也算皆大欢喜了。”
魏瑶小脸煞白,今日本是找个机会正事说清楚,可见到谢岐后,她竟然没有先前的理智,幻想或许她们努力一下,可冲破这重重的阻碍,可她要的可不是被人把事情捅出去后无奈成婚,而是要谢岐按照礼数来做。
“母亲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让我进宫。”
“此事,孤想想办法,你先回去,稳住那位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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