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前停了三辆马车,马车依次前行,曹氏和魏瑶坐在前面的马车,二房的两个孙媳妇姜氏和余氏乘坐中间的马车,沈云簌和魏惜被安置在最后一辆。
魏惜今日身着胡粉色襦裙,搭配浅粉色窄袖上衣,沈云簌和和她打扮色系相近,身着一件月白襦裙,上衣是藕荷色窄袖,两人身量相差无几,衣着也相似,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韵味,魏惜脸略微圆润,笑起来娇憨可爱,沈云簌与之相比就纤细了不少,安静不语时,如一朵山茶花。
魏惜上次去赏菊宴还是在前年,那时和娘亲一起去,主要是给三哥魏洵相看姑娘,她什么都忘了,却是记得宴会上的菊花糕和菊花做的香饮子。
一路上,魏惜说着翠园的景致和美食,说的沈云簌一阵向往。
到了翠园,映入眼帘的便是数不清的菊花盆栽,红的黄的,挨挨挤挤的凑到一块,奇争斗艳,赏菊宴到是名副其实。
两个孙媳的娘家人今日也在赏菊宴,下了马车就辞别了曹氏,这边曹氏又郑重的叮嘱三位姑娘注意自己言行举止,不可在赏菊宴上出乱子,末了又道了一句:“我们镇北侯府都是安分的姑娘,你们时刻谨记自己的言行举止。”
自是要有个丫鬟候在马车旁,曹氏今日只带了贴身丫鬟青枝,然后就是春罗和魏惜身边的芽儿,曹氏对春罗道:“这里的规矩多,你也不懂,你就在这里守着,正午会有有送来吃食。
春罗不放心自家姑娘独自去,想要说什么,被沈云簌制止了,曹氏也看出来小丫鬟不乐意,哼了一声道:“怎么?我还能把你家姑娘丢了不成,这院子里有的是会伺候人的丫鬟。”
她本想回曹氏几句话,可依着这段时日姑娘的表现,还是不能强出头的好,春罗只好应下,把为沈云簌备用的物品交给了芽儿。
魏瑶今日听了母亲的话,身着一身华服,满头珠翠,虽然平日里爱打扮,可今日全身上下都由着曹氏的眼光来,越发觉得今日的着装很别扭,瞧瞧身边的两个妹妹,两个人的头饰加起来还没她一个人的多。
像这种场合贵女们都会暗暗使把劲,让自己艳压群芳,可今日她着实没了比美的心思,这几日经过曹氏的劝说,她不敢有嫁太子的心思,但若让她与其他男子结亲,心里还是非常的排斥。
走到半道上,曹氏遇到老熟人,自是客套一番。
三个人也跟着停下脚步,魏瑶侧身问:“你们两个也是,不知道这种场合要盛装打扮的吗?是不是太寒酸了?”
魏惜直言不讳道:“不是我们寒酸,是五姐你穿着太过华丽了,不知道你还以为你要进宫赴宴呢。”
瞧她变了脸色,魏惜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看周围风景。
魏瑶上下打量一番沈云簌:“你这打扮和平日在府里时也没什么区别,你可知道今见的人非富即贵。”
“表姐,我听他们说今日赏菊宴有许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我若穿的繁琐,必定碍手碍脚的。”
“你我同岁,却怎么跟魏惜一样的心智,这人情往来要多学学,难道你不知道以后做了人家娘子,要学着打理家业,就你只想着吃和玩儿,还怎么人前显贵?”
这话是曹氏经常说与她听的,她一股脑的把话丢给沈云簌,看看她会有什么表现?
沈云簌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点头,表示认同,在镇北侯府的这一段时日,虽然未和魏瑶走得近,但她也不曾为难过自己,在福安堂里,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偶尔说些不着调的话,今日听了她的话,方觉得眼前的表姐想的真是长远,她还真没考虑嫁了人如何?
见她这般顺着自己,像个做妹妹的样子,于是从头上拔掉一根金玉钗:“你先别动。”
说着,便将那根金玉钗戴到她的发间,明晃晃的很是耀眼,衬的沈云簌这张脸越发显得光彩夺目。
这边的曹氏看到两人的举动,忍不住的拧了拧眉头,辞别了那位官眷,来到两人之间。
“表姐,你这金玉钗与我这身装扮相配显得十分突兀。”说着,便将金玉钗从头上拔下来,见魏瑶没有收回的意思,又将金玉钗交给走来的曹氏。
“今早的话,都忘了吗?”曹氏欲要将那金钗带上,却见魏瑶已经抬脚朝前走了,嘴里还嘀咕着,这头上的累赘如何压的她难受之类的话。
翠园侧园的花厅内,坐着几位官眷,曹氏满脸堆笑和几位官眷寒暄,又将沈云簌逐一介绍。
魏惜瞧着一众人,一多半都的人都不熟悉,瞧着她们的衣着装扮,虽然华丽,却是去年时兴的面料。
不难猜测,这些是六品以下的官眷,平日里曹氏都是避之不及,一时不太明白,一向看中门第的三婶婶,竟然愿意向下兼容。
寒暄一会,曹氏借口魏瑶发式乱了,要带她去骗厅里整理一番,也告知沈云簌和魏惜可四处看看,不用拘着自己。
沈云簌与这里的几位姑娘攀谈了一会,她本想打听一下庄晓仪可曾来了,却被魏惜一把拉住往外走,不远处,扎堆的人围在一处,异常喧闹。
此等热闹的机会魏惜怎能放过,在家里被邓氏叮嘱的话全都抛之脑后,拉着沈云簌凑了过去。
这里的人正比赛投壶,比赛的瞧着一个约么象舞之年,另一个年及弱冠,从谈论中得知,其中一个投壶较好的是京兆尹家的公子付狄,一连三中,并得意道:“小爷我投壶还从未输过,这京城里,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有人叹服,有人不屑,忽然,一身着青色襦裙的女子走上前道:“我来跟你比。”
“我从来不把女子当对手?莫要让人看你笑话。”那付狄一脸看不起人的表情,他高昂着头,一身华丽锦缎,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谁输谁赢,比了才知道。”
在周围人的起哄,俩人开始比试,比到最后,竟也是平局。
魏惜对沈云簌说道:“此女子我认识,她叫秦悠,我俩很是投缘,我的投壶还是她教的呢。”
这投壶比赛临到最后也未分出个胜负,等到众人散去,魏惜把秦悠叫来,介绍她跟沈云簌结识,随后去了附近赏菊花品茶。
沈云簌仔细瞧了秦悠一眼,此女打扮的干净利索,发式也简单,与周遭花枝招展的女子显得格格不入,说话也是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客套话,是个可结交的姑娘。
曹氏离开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到了开宴的时辰,才让丫青枝把俩人寻回。
三人来的迟,曹氏便让人安排沈云簌和魏惜坐在席末,正好与秦悠坐在一处。
期间有女眷频频看她,想来是因为面生,沈云簌也没在意。
经过她一番打听,庄姑娘确实没来,可能是前些日子退婚的缘故,这些时日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虽说没有见到人,但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这庄姑娘是个才女,性子也还好,只是和人退婚后,就变得孤僻了。
宴席结束后,魏惜提议去翠湖边游玩。
翠湖旁建有几座精雕细刻的建筑,最为华丽的当属翠湖楼,翠湖楼里有个诗社,经常有才子站在楼里面对翠湖赋诗一首,这翠湖楼里的诗有一半都是咏翠湖的。
今日诗社里的人最多,这里有饮酒作诗,有喝茶对弈。
唯有一男子站在二楼观湖台上往外张望,三个女子走过时,一眼瞧见一个长相不俗女子的陌生女子,只可惜她们人多,不好上前搭腔。
走到半道上,魏惜就捂着肚子受不住了,宴席上,她饮了不少的香饮子,这会似乎有些闹肚子,于是匆匆寻如厕的地方,沈云簌放心不下,让芽儿跟着一同去了。
于是,沈云簌和秦悠来到湖边小亭子一边等一边闲聊。
秦悠在家中排行老三,祖父与父亲两代都是教书先生,长姐是知书达理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二哥有志气,进京考取了功名,如今在京兆府任职,在京都安定后,二哥便想把家里人都接回,父亲年岁大,舍不得乡邻和故土,只让她和嫂嫂进京来。
即是教书先生的女儿,这性子自然应该温婉娴静,可秦悠不同,她随了武生之女母亲的性子,自小不喜念书,却独自钻研一些舞枪弄棍的本事,说话间也是极为爽快,沈云簌感觉她有股侠义之气,和话本里的人那般。
“今日投壶,是我故意让着付狄的,他父亲是京兆尹,而二哥在京兆府担任司录之职,我若直接赢了他,惹得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若他向他的父亲告状,恐影响二哥的仕途。”
沈云簌点头表示赞同,秦悠并不是勇中无谋,有时候逞一时之快并不可取。
这时一丫鬟过来,说是秦悠的嫂嫂要寻她。
“我去看看嫂嫂叫我何事,我去去就来。”
沈云簌担忧魏惜一会来找不到自己,便决定在亭子等一会。
翠湖两岸景色怡人,秋风一吹,金黄色的叶子飘然而落,像一只只小船悠然自得飘在水面上。
沈云簌望着翠湖,心里则盘算着怎么结交庄姑娘,若她贸然登门再惊了庄姑娘,再因自己对兄长的影响大打折扣,就难办了,思来想去,还是再观望一下。
远处的长廊里,一拿着折扇的男子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身边小厮六福道:“世子,可让小的前去问一问,她是哪家的姑娘。”
男子回身白了小厮一眼:“我自己去问,老实给我呆着……不行,你离的远一些,免得破坏了气氛。”
六福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屁颠屁颠的躲闪到一旁。
亭子外,一白衣公子忽然前来施礼,吓了沈云簌一跳,这近处也不曾见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是谁?来我跟前做何事?”
这人也直言不讳的自报名讳:“鄙人姓薛,名齐光。”
瞧着通身打扮,一身蓝色暗纹长袍,额间佩戴白玉抹额,他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着,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文雅之气。
瞧他有礼,又是薛家的人,想着也不会乱来,于是道:“薛公子有礼了,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沈云簌从亭子内走出,沿着湖边小路就要折回,她一个女子独自与陌生男子在一处实在不妥,薛齐光不顾自己的名声,可她要顾自己的名节。
眼看她要走,薛齐光忙追随过去,他实在不解,话还没说两句,就急急离去了呢,于是跟着人在河道一起走。
“姑娘,今日风景甚好,在下可陪您一起赏风景。”
“不想,薛公子请回吧。”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呀?”
瞧他这般不依不饶,沈云簌更不敢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是无名小辈,不愿透漏姓名。
见她对自己避之不及,薛齐光只好亮出自己的身份:“在下可不是坏人,我是薛家的人,薛家世子乃是我,今日赏菊宴得以让薛家承办,不知姑娘觉得今日宴会如何?菜肴和茶饮是否合心?”
薛家世子,沈云簌多撇了他一眼,脚步却是未停下。
薛齐光从左边绕到右边,还第一次有女子这般不给他面子,他快两步拦着沈云簌的路:“姑娘这般不识趣,你我结交一下又当……”
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人推了一把,接着人就落入了冰凉的湖水里。
推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悠,她两手叉腰对着落水之人奚落道:“什么玩意,竟然公然调戏良家女子,真是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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