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说话一向算数,第二日,谢煊果然也没来找她。
只是秦可不知道的是,兄妹几人今日前往国子监之前,谢曜便已经单独和谢洵谈过了。
“表妹已经跟我解释了那日的事情,你不必再去询问。”
谢煊愣了愣:“表妹究竟是为何……?”
谢曜顿了顿,还是大概跟弟弟说了几句,只是隐去了高家人对秦可说的那些话,谢煊听完后沉默片刻:“知道了大哥。”
谢曜看向他,眼神多了几分严肃:“即便日后再有此类事情,也不可在夜晚拦住表妹问话,表妹同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做会吓着她。”
谢煊垂眸:“记住了。”
兄弟俩在院子里说话时,谢择刚好出来,“大哥?”
谢曜收敛起情绪,微笑的看向弟弟手中的食盒:“去哪里?”
谢择腼腆的笑了笑:“我听说表妹爱吃甜食,早上小厨房刚做的芙蓉酥,给表妹和堂姐都送些过去。”
谢曜微笑点头:“去吧。”
谢择离开后,谢煊也苦笑:“家中人人都疼爱表妹,四弟二哥均是如此,我对表妹当然有爱护之心,可惜表妹似乎不爱同我亲近。”
谢曜闻言沉默片刻:“她还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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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择到的时候,秦可正在窗边梳妆打扮。
“表妹?”
听见谢择的声音,秦可脸上漫出惊喜之色,连忙起身:“四表哥。”
清莲扶着秦可走出去,谢择已经在前堂坐着了。看见她,笑了笑道:“早上厨房刚出锅的芙蓉酥,给表妹送些来尝尝。”
秦可也笑着道:“多谢四表哥了。”
清莲去给二位主子倒茶,谢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屋里没了人,秦可才立马问:“四表哥,那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谢择也正色将那日宫中高家是如何先出言挑衅,惹得大哥不快,然后自己代替大哥比赛时,高家人几次三番挑衅之事一一说了。秦可听着听着,脸上便浮现出担忧之色。
“四表哥……对不起,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谢择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其实……我很感激表妹。”
见秦可露出疑惑之色,谢择才解释道:“从小因为身体弱些,母亲百般呵护,但其实……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弱童,虽然不知表妹是如何得知我马技一事,但经过此事我却已将表妹当做知己,还有上回表妹送我的那把乌木弓,我很喜欢。”
秦可一直默默的听他说完,然后也释然的笑了:“那日我听出来了,四表哥很是喜欢弓箭。还有那日去香山上香,四表哥听到其余几位表哥赛马,语气中分明有羡慕之意。”
谢择明白了,表妹果然聪慧伶俐。
两人将话说开,关系似乎也更近了一步。
“表妹,你吃。”谢择把芙蓉酥从食盒中拿出来朝秦可递了一块儿,秦可笑着接过。
“四表哥,你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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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很快揭过,接下来半月,府上所有人都在操心一件事,那就是谢澜伊的及笄宴。
及笄礼是大事,老夫人和大夫人亲自操持,国公府上下不敢出一丝纰漏,谢澜伊也陡然忙碌了起来,除了国子监上学,剩下的时间就是被大夫人拉着在房内教导试衣,过来找秦可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不过秦可本身早就适应了安静,每日在竹桦堂学习功课,结束后再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日子过的倒也快,偶尔谢洵和谢择会过来,带来一些新奇玩意儿。
“姑娘,二公子又给您送了只八哥过来。”清莲喜滋滋的从院子里提着一个鸟笼进来,秦可在窗边通着发,朝过偏了偏头。
“表妹!表妹!”那八哥儿已经被谢洵训练了一阵子,一开口就成功的将秦可逗笑了。
“二表哥人呢?”
清莲:“听说近日国公爷抽查几个公子们的功课,二公子只让人送了鸟笼过来,然后就着急的去国公爷那边了。”
秦可点点头,让清莲把八哥拿近点,那八哥似乎聪明的很,见着秦可就知道是谁,除了不停的叫“表妹”,还会夸“可爱,聪慧!”
满屋的人都忍不住笑。
逗了一会儿鸟,又抱着毛团晒了会儿太阳,清莲才将鸟笼拿出去。
“姑娘,大姑娘那边及笄,您打算送什么?”
秦可微微一笑:“就送母亲留下的那对玉镯,我和表姐一人一个。”
清莲:“那是夫人给您留下最珍贵的东西……”
秦可:“嗯,如今也只有这个能代表我的心意了。”
清莲点头,转身去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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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及笄宴当天。
国公府开门迎客,送礼的宾客纷沓至来,朝中各家女眷皆上门贺礼,一时间京城名动,国公府门前热闹非凡。
谢澜伊更是早早就被提溜起来,上妆梳洗。秦可也起了大早,来到了谢澜伊的院子里。
“表姐。”秦可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袖笼里甜甜的朝她笑。谢澜伊看见秦可,困倦的眼神里总算是打起两分精神:“表妹,你快来。”
秦可走近谢澜伊,谢澜伊拉住她的手:“可累死我了,幸好你来了,能陪我说说话。”
秦可微笑:“今天可是表姐的好日子,我自然要早些过来陪着。表姐,这是我送给你的及笄礼,希望表姐未来喜乐顺遂。”
谢澜伊看着秦可递过来的镯子,惊喜极了:“表妹作何这样客气?你再给我绣一个荷包便是!上回那个我很喜欢!”
秦可摇头:“荷包随时都能给表姐绣,及笄礼却马虎不得。”
谢澜伊当即就把这镯子带上了,而且看到秦可手腕上也有一只,更开心的问道:“这是一对儿?”
秦可:“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不知道表姐喜不喜欢。”
“我喜欢!”谢澜伊激动说道:“我特别喜欢,真好,咱们以后天天一起带着,这样人人都知道你我姐妹情深!”
秦可心里也很开心,郑重的点了点头。
“阿芫来了?”大夫人这时候走了进来,秦可欠了欠身:“大舅母。”
谢澜伊:“娘你快看,表妹送我的,好看吧?!”
大夫人朝自己女儿手上看了一眼,只需一眼,就能瞧出这镯子的价值,随即看向秦可:“阿芫也太客气了,送这样贵重的礼物。”
秦可微笑:“表姐和我是亲姐妹,这点心意算不得什么。”
大夫人也只好颔首笑着接受。
前院宾客已经差不多来齐,时辰不能再耽搁,二夫人三夫人也陆续来了这边,在一众亲人的注视下,大夫人亲手给自己的女儿挽了一个发髻。
“澜伊长大了,往后,切不可再同小时候一样胡闹。”大夫人千言万语中都饱含着对自己这个女儿的爱,谢澜伊却依旧朝着自己的母亲撒娇:“在娘心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大夫人无奈的摸了摸女儿的头。
前院及笄礼开始,在大周,按照规矩,笄者的亲兄需在众人面前宣读及笄礼词,以庆贺姊妹的成年。而这个任务,自然是由谢曜来完成的。
此时,众宾客已至,谢澜伊郑重的站在厅堂之中,谢洵、谢煊、谢择和秦可则站在右侧,此刻喧哗声已小,有司上前一步,托盘而上,便意味着这及笄礼正式开始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众人皆回眸。只见谢曜着一袭流云暗纹锦袍正从门外踏进,每一步都走的沉稳有力。
秦可虽瞧不见,却也能想象出现在的场景。
谢曜行至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行执礼。
“不辜负祖母和母亲之托,已带回吴文光老先生手书礼词。”
谢曜这话说完,底下的人纷纷都惊讶极了。
吴文光老先生,可是先帝的恩师,如今已九十岁高龄,早已隐居闲鹤寺避世,一般人连面也见不着,没想到谢曜能请动这位大学士,当真是及笄当日最好的礼物了。
一时间宾客里都向谢澜伊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连谢家几兄弟也不可幸免。男子二十成冠礼,若那时还能得到吴文光老先生的祝词,也是无憾。
谢澜伊眼眶发红,老夫人笑着点头:“子珩,你宣读吧。”
谢曜噙笑应下,走向自己妹妹面前,缓缓打开卷轴,声音顿挫,郎朗成调:“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在这美好吉祥的日子,为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饰;请告别少年儿童的懵懂,造就成年人的志向;保持威仪,培养美德;祝你万寿无疆,大福大禄。
谢澜伊郑重接过:“谢哥哥。”
接下来便是由家中长辈亲执发簪,为及笄者加以簪礼。
谢澜伊来到老夫人面前,和蔼却庄严的谢老夫人缓缓起身,慈祥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女,郑重又缓慢的朝谢澜伊头上插上发簪,发簪落,及笄礼成。
顷刻,大堂内响起厚重的礼乐声和祝词:“旨酒嘉荐,有飶其香。咸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
谢澜伊眼眶微红:“谢祖母,谢母亲。”
“起吧。”大夫人温和笑道。
接下来,便是宾客们自由活动参加宴席的时候了。
秦可一直默默的站在人群中听完了整场祝词,心绪不禁飘到了养育她的那一方故土。江南水乡,温润雅致,不知自己及笄礼的那天,父母会不会也在天上遥遥相望,若能如此,她便已无尽的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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