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洛秋溟直接瞬移回了家，人类的身体本来就不太能接受快速移动，更何况是本就虚弱的杨禹。
“你坚持一下。”
杨禹已经奄奄一息，别说挣扎，就连开口说话的能力也没有。
出于洁癖和礼貌，洛秋溟犹豫两秒，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掌心划出一道深口，握拳，让鲜红的血液滴进玻璃杯里，递到杨禹嘴边。
注意到他抗拒的眼神，洛秋溟皱着眉解释：“只是救命的，喝啊！”
杨禹这才微微张开嘴，让猩红的液体滑入喉咙。他半睁眼，看到洛秋溟已经全然露出原貌，可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却一点也不可怖。
人类真是弱小又愚蠢的生物，杨禹心想。
血液起效的速度很快，不出半个小时，杨禹就从濒死状态脱离出来，洛秋溟掌心的伤口好了大半，像是看出他要干嘛似的，头也不抬，指了个方向：“卫生间。”
等他踉踉跄跄冲进卫生间的功夫，洛秋溟神态自若地洗了杯子，听见厕所里传来几声中气十足的：
“没红、没红！幸好没红啊！”
杨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确认没有变成红瞳，也没有长出獠牙，这才放下心来，心有余悸地走出卫生间。
洛秋溟正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现在你可以解释了吧。”洛秋溟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为什么会突然被血族咬，什么叫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杨禹刚刚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有些恍惚，接过桌上的水一饮而尽：“你别着急，我一个一个说。”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血猎，在每一任进入血猎组织的前一天，就会被父辈告知你的存在。”
洛秋溟微微皱眉。
杨禹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你脱离血族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的祖训是为你守住秘密，因为你对我们家族有恩。”
虽然是近百年前的事情，但洛秋溟记得，他只不过是随手帮了个忙。
“我本来，也打算守着这个秘密到死。百年期满，血族依旧沉寂着，所有人都在庆祝，我跑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办法。”
“所以为什么会被咬？”
“怪就怪在这里，”杨禹又喝了一口水，“我是在国安局被咬的。”
“什么？”
国安局顾名思义，安保也尤为森严，别说血族，人类在没有权限的时候都进不去，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可在这里，杨禹却被血族咬了。
“国安局有内鬼。”洛秋溟几乎瞬间得出结论，“我今天没有感受到任何血族的异动，咬你的这个血族，应该已经在人类中生活很长时间，学会收敛气息了。”
“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个血族既没有吸干我的血，也没有把我变成血族，就只是咬了我一口，就走了。”
洛秋溟从茶几下摸出一包烟，扔了一根给杨禹，同样放进嘴里一根。
洛秋溟：“血族只要吸了血，就算不吸干，猎物也会流血不止，吸引其他血族来觅食。”
“没火啊。”杨禹夹着烟，“所以我不懂他的目的是什么，挑衅吗？”
洛秋溟垂眸，伸出食指，一簇火苗在指尖跳动，动动手指就替杨禹点燃了烟：“领主的力量还被封印着，有我在，血族掀不出什么花来。”
“好小子，你是彻底不打算装了？我可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的，你就这么从成灼眼皮子底下把我带走，还救活了，打算怎么跟他们交代？”
“我有办法。”这种事洛秋溟没少干，已经是老油条了，“那个人，就是成灼啊。”
杨禹：“对啊。”
洛秋溟回想起病房门口一脸事不关己的男人，嗤笑一声，“长得人模狗样的。”
“你那小徒弟，估计吓坏了。”杨禹说道，“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杨禹说的是方梁，洛秋溟的两个卧龙凤雏小徒弟之一，之前也是他手下的队员。洛秋溟笑笑，对杨禹说：“恢复好了你就去他面前转转，能把他吓死。”
“我还真不能待太长时间。”杨禹说道，“小洛，救命的恩情，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相似的话，洛秋溟曾经听过很多次。他眼底柔和，带着不明显的笑，心里想着他已经实现了，嘴上却说：“我年纪可比你大很多。”
“你看着跟我侄子差不多大。”
洛秋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刚刚的放血和使用异能多少让他变得有些虚弱：“可能因为血族的时间本来就和人类不一样吧。”
短暂的一阵沉默过后，洛秋溟问：“你去哪？我送你。”
“你好好歇歇吧，小脸儿煞白的，回头我把办公室里的枸杞给你抓点。”杨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你这血，能护体不？”
“能，”洛秋溟笑了，“还能美容，延年益寿。”
“真的假的？”
“假的，”洛秋溟正色起来，“新陈代谢掉之前，大概有三四天的时间，能保证你不被血族攻击。我只能救一次，再救就只能把你变成血族了，别作死。”
杨禹摆摆手，“把心放肚子里吧。”
“这样，”洛秋溟思考片刻后得出结论，“跟我走。”
没给杨禹反驳的时间，眼前场景一转，他们就已经出现在一个私人诊所门口。见里面还亮着灯，洛秋溟正要往里走，就被杨禹按住肩膀。
“下次带人瞬移，能不能先通知一声。”杨禹捂着肚子，一副晕车后要吐不吐的表情，“我没你那么牛逼。”
瞬移只是洛秋溟的诸多异能之一，按他的经验来说，使用频率不能过高，否则会非常疲惫，更别说是带人，被带的那个人也会头晕眼花，体质稍微差点的都不行。
“情况紧急。”洛秋溟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对杨禹说：“我现在联系方梁过来，你没别的事，就输输营养液。”
不出十分钟，一辆黑车停在诊所门口，下来的人却不是方梁，而是那两个国安局的人。
洛秋溟冷着张脸，注视着那个叫成灼的黑衣男人撑着一把长柄黑伞，迈着大步朝他走过来。男人上台阶时，向洛秋溟身后依旧亮着灯的诊所看了几眼，然后才看向洛秋溟。
“人呢？”
“里面。”洛秋溟言简意赅。
成灼深深地看了洛秋溟一眼，没说什么，兀自往诊所里走去，齐逢却没有跟上，而是指责道：“你擅自把国安局的调查对象带走，这不符合规矩。”
“守着你们那点规矩，人都死了八百回了。”
洛秋溟懒得和他废话，扔下一句话，就直接瞬移到了杨禹所在的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短时间内使用瞬移过于频繁，停下时洛秋溟突然重心不稳晃了一下，眼前发黑，险些撞上病房门。
“诶诶诶！”梧童眼疾手快地扶住洛秋溟，“都说了让你不要这么频繁地使用异能！怎么不遵医嘱呢！”
洛秋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视线恢复清明，就发现成灼正盯着自己。
洛秋溟朝成灼抬了下眉，“成队，有这个时间，不如让你们领导抓抓内鬼。我们杨队可是在国安局里被咬的，你们还坚持血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荒谬言论吗？”
原本洛秋溟以为，有什么上司就会有什么样的手下，楼下那个人行事风格像个傻逼，那么这个成灼也好不到哪去。
但洛秋溟没想到的是，成灼只是微微皱眉，“你没发现自己状态不对吗？”
也许是今天放了血，还使用了太多次异能，他这么一提醒，被洛秋溟刻意无视的身体状况开始发出异常警报，像是有一股热意从胸膛中扩散开来，腿脚都有点使不上劲。
洛秋溟突然发现，自己在发抖。
梧童二话不说拽着洛秋溟走，“你今天用了太多次异能，再用会出事的。”
楼上灯关着大半，梧童解释是今天没有别的病人在，刚拿出针剂，洛秋溟就伸出手：“我自己打，你去守着杨禹。”
“楼下不是有那个什么成队长吗？”
洛秋溟摇头，“我不放心他。”
“那你自己待着，今天诊所里没有别的alpha，不用担心，我去把大门锁上。可千万别用异能了，好好休息，先睡一觉再说，有什么事直接按铃。”
洛秋溟：“好。”
打完针，洛秋溟才有功夫注意到时间。
才凌晨一点，漫长而黑暗的雨夜。
冰凉的抑制剂注入血液，身体中那股莫须有的热气总算有所缓解，洛秋溟关了灯，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的雨林气息席卷而来，带着股湿热的潮气，逼得洛秋溟从睡梦中抽离，缓缓睁开眼。
病房的窗户被人打开了，雨水被风猛地吹进室内，洛秋溟身体明明是冷的，可是骨髓里却仿佛被灌满了滚烫的岩浆。
他想下床，一只脚刚挨着地，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倒。
就在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拉住。
洛秋溟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雨水味，分不清是他的信息素还是什么别的，几乎瞬间入侵他的鼻腔。
有人来了。
还是个alpha。
不对，不是人。
是个血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