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档案馆出来，还悠悠地拐去吃了个早饭，不慌不忙地到李文斌办公室时，已经快九点半了。

不到八点这通知就发下去了，他们足足过了一个半小时才来，就算不是故意挑衅，也不是什么太尊敬的态度。

一敲门，里面就传来一声压低了的“进”，听上去含着些许怒气。洛秋溟和成灼对视一眼，推开门并排走进去。

“你们俩倒是悠闲啊，我说上班后就来找我，你们倒好，去完档案馆还要去吃个早饭，休假休习惯了是吧？”

对于这种训话，洛秋溟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用余光看到成灼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压着嘴角才没笑出来。

没人回应，李文斌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审讯室里的事情，局里成立了一个专项调查组。鉴于你们都是当事人，洛秋溟和杨禹的关系又比较特殊，所以安排齐逢和赵泽当组长，杨禹当副组长，你们配合调查，没意见吧？”

成灼沉默片刻，才终于开口：“都已经成立了，我们的意见重要吗？”

“成灼，你不要赌气。其他工作还是正常进行的，只是人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从国安局跑出去的，我就算是想维护你们，也没有办法。”

洛秋溟：“我们不需要你维护，只是这件事和国安局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既然要调查就查清楚，监控是谁动的手脚，为什么每次需要监控的时候都失效？另外，见过林易的人不少，要查就全查。”

洛秋溟的态度不太温和，甚至有些冲，但李文斌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满，反而莫名地包容，“你说的这些，我会传达下去。”

成灼：“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说完不等李文斌回答，成灼就扣住洛秋溟的手腕，把人往外拉。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等等”。

成灼脚步一顿，并没有回过头。

李文斌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我。”

洛秋溟诧异地偏过头，还没来得及看到李文斌的表情，就被回过神来的成灼拉着走出了办公室。

刚刚那句话里的关心，不像是装的。洛秋溟和李文斌的关系不咸不淡，甚至一度看不惯后者的形式主义作风，哪怕是真到了他手下工作，洛秋溟也是不服气的，几乎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那句冷不丁冒出来的“注意安全”，语气太过于像设身处地关心他们的长辈，甚至让洛秋溟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可是成灼似乎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把洛秋溟带出来才松了手。

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洛秋溟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是坏人，”成灼突然开口，“最多有点烦人。”

洛秋溟回过神来，反问道：“我真的有点好奇，成灼，你在国安局待了几年了？”

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转移话题或者不回答，没想到成灼思索几秒，说道：“有一段时间了。”

洛秋溟猜，再问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了，便点点头，打算回办公室找杨禹。结果到了地方，发现杨禹办公室的门关着，敲门也无人应答，正疑惑着想给他打电话，工位离门口不远的一个血猎就主动说道：“洛队，你找杨队啊？”

洛秋溟放下手机，应了一声。

“昨天你的那两个小徒弟进医院了，老杨应该跟着去照顾来着，没和你说啊？”

这话也被成灼听到了，他脚步一顿。

洛秋溟点点头，收回手机，抓着成灼就往电梯口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小声说道：“昨天我让杨禹派方梁和圆圆找了个借口住院去，盯着沈书谕，看看去？”

“昨天你来国安局了？”

洛秋溟有些无语：“我来没来你不知道啊？”

“我是说白天。”

“没啊。”洛秋溟答得理直气壮，也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按下电梯按键，抢先一步走了进去，转过身见成灼还站在原地，“去不去啊，成大队长？”

成灼用行动取代了回答，长腿一迈跨进电梯，站到了洛秋溟身边。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刚开，两人都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脚步一顿。

“哟。”赵泽手里还捏着半截烟，看见两人后直接嚣张地吐出一口烟雾来，“这不是两位队长吗？工作时间这是要去哪里啊？”

烟味冲得洛秋溟皱了眉，冷眼看向赵泽，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成灼更是没打算给他面子，把他逼得步步后退，退到走廊上后，成灼才朝着墙上贴着的“禁止吸烟”扬了扬下巴，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把烟灭了。”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赵泽无语凝噎一瞬，扫了眼监控，老老实实地灭了烟，又把矛头指向洛秋溟：“洛队，以防你不知道，调查期间你们的行动需要报备的，一声不吭的，这是打算去哪啊？”

他说话的间隙，洛秋溟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像压根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拍了下成灼就往前走，脚步都没停一下。

完全被忽视的赵泽这下彻底绷不住了，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洛秋溟！你现在是被调查对象，如果拒不配合调查，我们可以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洛秋溟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扔下一句：“少拿鸡毛当令箭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几声脏话，洛秋溟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这小动作正好被成灼收入眼中，语气中有几分纵容的无奈，“他之前不也是你们血猎的人吗？”

洛秋溟向来喜恶分明，只不过他和血猎的人关系都还不错，最多是不咸不淡，像这么明显地不掩饰反感的，这赵泽还是血猎中的头一位。

“是血猎又怎么样？又不是所有血猎都是好人。哪个组织都一样，人一多，难免鱼龙混杂，是好是坏全凭良心。”

说到这，洛秋溟停顿片刻，不留痕迹地扫了眼成灼，“国安局也一样。”

到了医院，杨禹已经一脸凝重地在住院部的普通病房里守着了。成灼担心人多不方便，还没看到两人，就大手一挥，把病房升成了VIP。

目睹一切的洛秋溟：……

这小子平时闷不吭声的，上次把洛秋溟送来中心医院，也是直接进了VIP病房，从他平时的穿着和习惯也能窥见一二，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总之不会是个穷人。

护士一听患者名字，表情略微变了变，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多看了两人几眼。

洛秋溟当时还不明所以，一进病房，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居然是方梁，而郑圆圆好好地坐在床边。

见洛秋溟和成灼并肩进来，郑圆圆盯着成灼有些警惕地站起身来：“老大，你怎么给我们升病房了啊？”

“他升的，”洛秋溟朝成灼偏了偏头，“你们找的什么借口？”

“呃……”郑圆圆和方梁对视一眼，都有点难以启齿，又犹犹豫豫地看向成灼，似乎是顾忌着他在，不知道该不该说。

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视线，洛秋溟点点头：“没事，说吧。”

得到洛秋溟的应许，杨禹这才冷笑一声，指了指两人：“你这两个卧龙凤雏的徒弟扮成了一对小情侣，因为AA受孕比较困难，所以打算来变性。”

洛秋溟足足反应了十几秒，才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语气中带着几分藏不住的震惊：“他？变性？”

方梁欲哭无泪：“老大，你让我们找个借口在医院里住几天，沈医生又是负责这个科室的住院医师，要盯着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借口了啊…术前准备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天…老大，万一查不到什么异常，可一定要救我出去啊，我还不想变性呜呜呜。”

三天。

又是三天。

或许是因为那个血族，洛秋溟对这个时间限制格外敏感。

“好了好了，”郑圆圆上去捂他的嘴，一边拍拍胸膛，“谢谢你舍小我为大我，你就放心吧，姐一定救你。”

“小方梁非说这活对圆圆一个小姑娘影响不好，说什么也要主动当变性的那个，从入院到现在，路过的狗也都要多看一眼，虽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们这也太开放了点。”杨禹一边说一边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拍拍洛秋溟的肩膀，摆出一副你自己看的表情。

洛秋溟回过神来，“今早沈书谕来过吗？”

“还没有呢，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快来了。昨晚倒是来过，唉，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就抽了我几管血，做了个基本检查，报告结果还没出来。”

“辛苦了，”洛秋溟突然冒出一句，“等事情结束，满足你们一人一个愿望。”

方梁的眼睛立马亮起来：“什么都行？”

“尽力满足。”

“你就惯着他们吧。”杨禹在旁边直摇头，余光瞄到了门边的成灼。

这一屋子的气氛和谐得让人忘记了还有个一直没吭声的门神，直到有人敲了敲门，又被门神打开，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才被打断。

“查房。”沈书谕大概是没想到这屋子里有五个人，犹豫了一下才迈步进来，“不打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