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里通体的透明蓝色水迹衬得他冷色的皮肤更加白皙，深邃的眼眸带着笑，一滴清水悬于他挺立的鼻梁。

虞念发觉心跳的频率不对劲。这么下水不会猝死吧。

“怎么了，不是让我教你？在岸上可学不会。”

他向前滑了几步，泳池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荡漾起来，拍打在她浸水的双腿上。

虞念还没从他优越的脸上回过神来，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就从她的腋下穿了过去。轻轻一举，像抱着一只小猫将她拎了起来。

刚触碰到水，她立刻尖叫出声：“江聿闻，我还没戴泳圈。”

“要那玩意儿作甚？”

“我会淹死的。”

虞念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江聿闻没忍住低笑出声：“虞念，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水还没有你人高，淹不死。”

是没有她人高，刚好没过脖子。

“有我在还能让你死这？”他拍拍她的手臂，“下来。”

“……”

“看来不是诚心想学。”

“才没有。”虞念被他一激，“哐当”一下跳了下去。

水流涌动，一时没站稳呛了几口水，她胡乱抓着，试图找寻一个支撑物，最后还是摸到了江聿闻身上。

这画面着实窘迫，虞念像只溺水小狗四肢张牙舞爪的，哪还有往日半分恬静。

她料想到自己现在肯定毫无形象，却还是在看到江聿闻的表情时受伤。男人气定神闲立于泳池边，勾着唇，仿佛在看一场滑稽好戏。

“江聿闻，能不能不笑了？”

察觉到她不开心，江聿闻收住表情，勾着手抱她挪到泳池中心。

这里的水更深了，虞念一刻都不敢松手。

江聿闻抱着她，试图将她的身体放平。可虞念一摸不到他，整个人又开始乱动起来，压根没办法安心躺平。

“虞念，放轻松。”

“我还是有点怕。”

“相信我。”

“要不然我不学了。”

她挣扎着想直起身，腹部却被江聿闻死死按压着，他一手托着她的肚子一手托着她的双腿，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虞念憋着气，使劲昂着头不让水没过下巴。

身侧传来低沉的嗓音：“今天先适应下水。”

“放轻松点，身子自然会浮起来。”

“对，保持。”

虞念听着他的指挥，压抑心中的恐惧慢慢放松身体。在江聿闻的托举下，她的下半身慢慢浮动起来，没了先前的沉重感。

“江聿闻，好像有点效果。”她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晃荡起来，由于动作太大，侧身看他的同时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江——”

声音一瞬被池水淹没。

江聿闻迅速游过去，从水里大力捞出虞念。

“咳咳咳——”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慌张的用手擦拭着眼睛里的水。可全身湿漉的情况下，再怎么擦拭都无济于事。

身子被大臂揽住，虞念感觉在水里滑了一会儿，下一刻，被男人抱上岸边。

江聿闻从水里出来，走到岸上的椅子旁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

“手。”他拨开她挡在眼睛上的手，毛巾轻轻按压在她眼皮上，“好点没？”

虞念试着睁开，但通红的眼睛显然受了刺激。

江聿闻伸手遮挡她的眼睛，“再闭会儿。”

虞念听话闭上。

眼前一片黑暗，听觉就更加灵敏。她听到身侧有人坐下，又听到毛巾抛落的声音。

过了几秒，慢慢睁开眼睛。

江聿闻和她并排坐在泳池岸边，左手手肘撑在地上，身体微微后仰。褪去精英装束，此刻的他更显生动，更像是一个具有七情六欲的年轻男人，而不单单只是一部高效率的工作机器。

“江聿闻。”她忽然开口打破宁静，“你说我能学会游泳吗？”

男人闻声偏过脸看她，勾着唇，一脸胜券在握，“有我在。”

“那明天学什么？”

“憋气。”

“憋气吗？这个我擅长。”虞念胸有成竹，“你想不想和我比比？”

江聿闻眉梢微挑，眼神闪过一丝不明情绪。他倾身凑过去，用食指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染上喑哑：“确定要和我比？”

“有……有什么不对吗？”

下一秒，带有水汽的薄唇贴了上去。

“江聿闻。”她的声音含糊，“你在干嘛！”

男人含着她的下唇，轻声道：“憋气，现在开始。”

虞念的后脑勺被他死死压过去，双唇辗转，只听见轻微的水渍声。

她压根不是这个意思，可江聿闻的动作实在太快，这场较量莫名就拉开帷幕。

没有呼吸声，唇齿交缠下窒息感更加明显。

但话放出去，她也是要面子的。脸颊憋得通红，还是不肯认输。

男人亲吻的力度越来越大，她紧紧攥着他的肩膀，到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江、江聿闻，松开。”她捶打着他，“我认输就是了。”

深深吸了口气，大脑缺氧的感觉及时止损，在这么较劲下去，她怕是真的会晕厥过去。

江聿闻用手指摸了摸下唇，含笑道：“你输了。”

“是，我知道，我输了。”

“可输家，该接受点惩罚吧。”

不像是在征询她的建议，倒像是——意有所指。

虞念视线落在他那双深邃的瞳孔上，等候他说完未说的话。

可下一秒，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她的身体也腾空而起。

回应她的哪有什么话，回到房间，惩处自然明显不过。

他用大掌捂住她的口鼻，虞念承受着两股刺激，大脑瞬间空白。

蓦地，他松开手，在她大口喘息的时候更加卖力。

下一瞬，大掌又覆了上去。

循环往复，让虞念体验着输家特有的惩罚。

-

第二日，江聿闻按照昨天的计划教虞念水下憋气。

一开始不太顺利，虞念一下水就会慌张乱动，训练根本无法进行。后来江聿闻索性搂着她强行下水，保持着接吻的状态，三秒、五秒……慢慢延长。

学了一天，皮肤都泡皱了，终于达到“严师”的基本要求。

虞念实在疲惫，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

照江聿闻的安排，第三天要让虞念自己适应下水环境。

她为了保持最佳状态，足足睡到自然醒起来。

一看手机，十点钟。

身侧没有江聿闻的体温，她支起身，见他西装革履站在全身镜前整理衣服。

“江聿闻。”她喊他，“今天有别的安排吗？”

江聿闻闻声转过头，表情带着严肃，“起来了。”

他拿着条领带走到床边，将它放到虞念的手里。虞念领会，抬手熟练地绕过他的脖子帮他打领带。

“乖，待会儿换好衣服。”

“是有事吗？”

江聿闻伸手扯了扯系好的领带，将其摆正。

“嗯，柏林的项目出了问题，我得去一趟。”

“这么突然？”虞念坐起来，“那我们的计划取消了？什么时候走？年前会回来吗？”

连续的问题轰炸让江聿闻轻笑出声，看她满脸愁容，他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下次有机会再教你，来日方长。”

“那你什么时候走？”

“Enoch订了两点半的机票。”

“下午？”

“嗯。”

“那岂不是现在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江聿闻点点头，虞念下一秒就从床上爬起来，开始迅速整理东西。

他闲散靠在墙边，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薄唇微微勾起。

“待会儿我让王伯先送你回家，乖乖的，有事和张妈说就行。”

虞念停下手头动作，“那你是不是不能回来过年了？”

“看情况吧。”江聿闻顿了顿，“事情棘手的话……”

应该就不会回了。

虞念阖眸，心头涌上一丝失落。

穿好衣服，东西也整理完毕。江聿闻牵着她出了酒店，一场七日度假计划半路夭折。

Enoch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下车帮忙摆放行李。

王伯从副驾驶座下来，接过江聿闻手里的钥匙，从停车场将那辆劳斯莱斯开了出来。

江聿闻帮她打开后座车门，“上车。”

虞念依依不舍地坐了上去。

后座车窗被她摇下，她盯着江聿闻，声音蔫蔫的：“江聿闻，过几天我回家过年。”

“好，注意安全。”

“你也是。”她抿着唇，突然想起什么，“还有，如果你回来了，记得去别墅一趟，我在衣帽间给你放了新年礼物。”

“哦？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去看。”她说完，挥挥手与他道别。

车窗再次升起，密密实实挡着严冬的风，也隔绝了两人。

虞念从后挡风玻璃里看着渐渐缩小的身影，心里堵得慌。

她轻声叹了口气：下次见面就是明年了，好漫长啊。

-

虞念和黎纯萱一起回灵市过年，到达机场时，是殷文礼开车来接的她们。

“哟，文礼都长这么高了。”

黎纯萱身高一米六五，但站在殷文礼旁边只够到他的嘴唇。想当初和虞念回来时，那时候他应该也就十四、十五岁左右吧，个子还没窜起来，站在她们身边几人差不多高，如今已是大人模样。

“大学毕业了？”

“嗯，去年下半年毕的业。”

“那现在是……在哪里工作？”

“家里。”殷文礼解释，“帮爸爸做伞。”

因为这事虞伯楷和殷文礼吵过一架。虞伯楷说他悉心供他读书，就是希望他能找个好工作有个好前程，结果谁知道他推了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工作，说要回来做伞。

守着那古董能有什么出路。虞伯楷不同意，为此与他冷战了一段时间，可最后实在熬不过他的执拗劲，索性由他去了。

殷文礼背对着她们在放行李，虞念盯着他的后背，顺手把脚边的箱子推了过去。

“姐，我来吧。”

后备箱合上，他催促着她们赶紧上车。

从灵市机场到溪亭镇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殷文礼车开得稳，虞念和黎纯萱靠着椅背慢慢睡了过去。

到家时天正好黑下来，虞伯楷和黄九英站在老房子门口等着他们，一看见车，步履匆匆走了出来。

“爸，妈。”虞念笑笑。

黎纯萱跟着虞念，没回自己那个所谓的家，见到虞伯楷和黄九英，也甜甜的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

“东西放那吧，我给你们搬进去。”虞伯楷虽然年过五十，但因为做的都是些体力活，身体也还算硬朗，他笑着，走到后备箱处和殷文礼一起抬行李。

行李不多，两人加起来三个箱子一个手提包。殷文礼没让他多拿，手提包递过去，自己拖着三个行李箱往房子走去。

一家人高兴地吃了餐饭，黎纯萱留下来和虞念睡一间房。

这也算是她的习惯了，每次和虞念一起回来，不到必要时刻都不会回那个家。这次也是因为黎景要高考，她想着顺便回来看看他的状态。

虞念和黎纯萱洗漱完就被黄九英请进房间，这里虽不比淮市冷，但夜间的寒气也是刺骨。

两人躺在床上，夜里安静得很。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削竹篾的声音。

虞念起身披好衣服，打开房间窗户往楼下看去，只见虞伯楷和殷文礼一人坐在一把竹椅上，专心致志地打磨着手里的竹片。

“爸，小礼，大半夜还不睡？”

两人闻声抬头。虞伯楷笑笑，“吵到你们了？我们小点声，你快去睡。”

“做不完明天再做，晚上太冷了，你们快进来。”

“诶，知道，你睡你的，别管我们。”虞伯楷摆摆手，显然没听进她的话。

虞念叹了口气，无奈阖上窗户。

“叔叔还在做伞呢？”

“嗯，这不程浔订了三百单。”

“真能找事啊。”黎纯萱感慨。

往常的单人订单数量都比较少，虞念可以自己找材料做。这次虞伯楷听说来了三百份订单，硬是接下不让她动手，还美其名曰——大客户，必须用最好的材料接待。

“不过在家做总归束手束脚，虞叔怎么不租个店面？”

“商区改造后租金不是一般高，我爸说在家也一样，反正老顾客都知道我们家。”

话题一扯，不由又让她们想到那件事情，而始作俑者，目前还在国外出差。

直到除夕到来，这期间虞念都没收到江聿闻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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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