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岳在看什么?”萧洵来到他身后,疑惑地询问呆站在人群中的赵琢。
赵琢回首,“怎么不见四皇子?”
见他故意岔开话题,萧洵心里越加好奇,嘴上却道:“四弟说要去淘些新鲜玩意儿。”
“微臣陪殿下走走。”
二人一面走着一面闲聊,没走几步就遇见了熟人。
二公主今日特地换了一身素净的襦裙,一头如绸长发高高挽起,面容清丽端秀,气质婉约。
她身边只带了两个婢女,几步开外两名护卫紧紧跟随。
“皇兄…”长平公主莞尔笑着,视线落在赵琢身上再也挪不开。
“承岳哥哥…”她口中呢喃着。
“见过公主。”赵琢如常行礼,目不旁骛。
长平公主眼里一暗,她还未成婚前,赵琢偶尔还会对她笑,自她嫁了人后,赵琢就对她越发客气疏远了,她真想回到小时候亲密无间那会儿。
可惜,时光匆匆,年华易逝,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怎不见驸马?”萧洵问道。
闻言,长平公主敛下伤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驸马当值,我只好自己出府随意走走。”
“那便一同逛逛。”萧洵笑着移步当前。
忽见前头围满了人,正诧异之际,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自缝隙间传扬开来。
“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把这只猫儿让给你。”少年郎轻佻的笑声传遍整条市道。
萧洵闻声蹙起眉头,他自然识得这声音的主人出自他的表弟卫澜。
“卫澜,我看你是欠揍!”沈蓉若气得面红耳赤,若非今日没有佩剑,她非要刺对方一个窟窿不可。
“容若,那猫儿我不要了,你别搭理他。”叶温心拉住沈蓉若衣袖温声劝说。
“不行,那分明是我先看上的。”沈蓉若哪里肯服气,想甩开叶温心再从卫澜手里抢猫,奈何叶温心不撒手。
“爷已经付账了,你还想强抢不成?”卫澜故意挑衅。
萧洵正要上前说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萧沅比他快了一步。
“卫澜,你跟个姑娘抢猫儿,也是有出息了。”
萧沅和卫澜同岁,二人在盛京是出了名的纨绔,平日里没少在一起闯祸。
这会儿,见他一本正经地发言讨伐自己,卫澜没有丝毫惊慌,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沈蓉若和叶温心身上打转,笑嘻嘻地说道:“阿沅今日这般大义凛然,莫非是看上了这两位小娘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萧沅眸光漫不经心地平扫,视线落在叶温心脸上时顿住,眼里一亮。
“这位妹妹我怎么从未见过。”
叶温心气息一滞,本以为来了个讲道理的,没曾想又是个登徒子。
沈蓉若自然认识萧沅,可当下的情形,她宁可自己不识萧沅的身份,她也好把对方狠狠地骂一顿。
如今,她只能咽下一肚子恶气。
“心儿我们走。”她拉着叶温心转身。
“别走呀!”
岂料卫澜身形一晃,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叶温心手心里悄悄捏住一枚银针,还没等她动手,就见沈蓉若随手拿起摊上的油纸伞朝着卫澜打了过去。
卫澜笑着闪身避开,随之探手向沈蓉若手腕扣来,好在沈蓉若反应也快,手里的伞柄挡住了他的招式。
叶温心站在边上不知如何是好,沈蓉若是因她才与人起了争执,她总不能袖手旁观。
恰好这时,萧沅走到了她身后。
她察觉后心生一计,在对方靠近的那一刻,转身的同时抬手就将银针抵在萧沅脖颈。
萧沅瞳孔一震,惊愕地瞪着她。
“快叫你的朋友退下,否则呃…”她话没说完,颈后被人掐住,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脚下踉跄着一头撞上一堵人墙,坚硬的胸肌将她鼻梁撞得生疼,鼻腔里充斥着冷香,她几乎不用抬头就已经猜到锁住她的人是赵琢。
“不得对四皇子无礼。”
头顶响起赵琢冷冰冰的警告。
叶温心怔住,刚刚被赵琢压制的那丁点不快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她方才在做什么?她居然敢对四皇子动手?
“民女无心的,还请四皇子恕罪。”她怯怯地开了口。
她娇怯若细柳扶风,堪比西子捧心的模样落在萧沅眼里,哪里还生得起气来。
“不知者无罪。”他呵呵笑着。
叶温心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再去看时,沈蓉若和卫澜也停止了打斗。
“不知姑娘…”
萧沅刚要询问她芳名,她却翩然朝着沈蓉若而去。
也不知两个姑娘在说什么,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承岳兄认得她?”萧沅望着叶温心离去的身影。
赵琢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气息不畅,缓了缓才道:“她是微臣表妹。”
他倒是不怪萧沅被叶温心迷惑,一开始他也是栽在了叶温心娇怯软糯的表象下。
“就是那位叶家小姐?”萧沅可是听说了坊间对叶温心美貌的传扬,今日一见果然实至名归。
赵琢不言,只是望向淹没在人群里的那一束倩影微微凝眉。
离得远了,叶温心脚步稍稍放缓。
“心儿你方才也忒大胆了。”沈蓉若拍了拍狂跳不止的心口。
“我不知他是…”叶温心表示无奈,她哪里会知道堂堂大梁四皇子会和那个叫卫澜的登徒子是一丘之貉。
沈蓉若笑言:“还好我俩跑得快。”
经沈蓉若之口,叶温心才知卫澜是国舅也是大司马次子,与四皇子萧沅是表兄弟。
这样的人她确是得罪不起,若有下次,最好是绕道避开。
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沈蓉若,丝毫不察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追随着她。
——
与沈蓉若分别后,叶温心回到了赵府。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走到游廊处,晃眼见到王迁拄着拐杖站起身走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停住脚步,眉眼含笑望着他。
“王家表哥。”
“心儿表妹。”王迁贪婪地逡巡着她娇艳的容颜,嘴角绽笑,“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等我?”叶温心故作不解。
王迁眼里一暗,讪讪着道:“心儿表妹是不是嫌弃我腿脚不便?”
叶温心暗自冷笑,面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王家表哥何出此言?”
王迁拄着拐走近两步,叶温心稍稍后退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疏离的动作无形中刺痛了王迁的眼,指甲紧紧掐着掌心才将汹涌的怨妒压制住。
“心儿表妹为何不愿来看我?”他咬了咬牙,佯装镇定。
“我家小姐昨日身子不适。”梦喜不咸不淡地抢着回答。
王迁眉头一皱,关切询问:“那心儿表妹可有找大夫看过了?”
“不劳表哥费心,我已经好了。”叶温心眸色淡淡。
“那就好。”
他还待说些什么,叶温心快了一步,“表哥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罢不等王迁挽留,她径自从他跟前走过。
昨日她叫木姑姑给王迁送去补品和药物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此人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就不纯。
她只不过是对那夜王迁躲在窗外偷窥她沐浴稍作惩戒罢了。
走得远了,梦喜回头瞥了王迁一眼,忿忿低语:“小姐,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叶温心哂笑一声,不以为意道:“随他去罢。”
索性她都要离开盛京了,任王迁想做什么也影响不了她的。
夜里。
叶温心沐浴过后坐在梳妆镜台前,梦喜给她梳理一头如绸长发。
“小姐,你真的要邀请那几家小姐来府里赏花吗?”梦喜疑问,正在铺床的朵莲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嗯。”叶温心点点头。
梦喜撇了撇嘴,“世子那样欺负小姐,小姐干嘛还要替他着想,就该给他找个貌丑的母夜叉做夫人。”
“胡说。”叶温心笑弯了眉眼,对梦喜的话是既赞同又不赞同,若非是看在姑母的份上,她还真存了跟梦喜一样的心思。
只是这一次,她确是没安好心。
梦喜怏怏不语。
“愿者上钩。”叶温心意有所指,“何况那天来府里的可不止是各家贵女,还有各府郎君。”
到底是哪家小姐和赵琢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还是赵琢传出龙阳之癖的流言蜚语那就不得而知了。
梦喜心思单纯,还在思忖自家小姐话外之音,朵莲倒是听明白了,揪了下她衣袖,凑近她耳畔低语解释了一番。
梦喜恍然大悟,捂嘴笑了。
翌日。
叶温心用了朝食后就去了淑芳院。
昨日她特意在市集上买了砚屏和瓷笔,为的就是感谢姑父救了孙年。
叶晚圆看了眼侄女送的礼,感动之余又不免心酸。
“你这孩子也太破费了。”她嗔怨地拉过侄女的手,“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爹娘留给你的那些银两铺面,那可都是你的嫁妆。”
“我知道。”叶温心浅笑。
“对了,这两日你表哥忙,等他得闲了,姑母再让他邀请京中那些家世人品皆上乘的公子来府里做客。”
接着又问:“心儿可拟好了帖子名册?”
“嗯。”叶温心乖顺地点头。
“那就好。”叶晚圆松了口气,眉目跟着舒展开来,“这次,姑母一定给你挑个好夫婿。”
叶温心并不在意,如今她不过是叶氏孤女,靠着姑母收留在这盛京才有落脚之地,又有哪个官宦人家会瞧得上她这样的家世?
之前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如今她自然不会再生痴念。
与其在这里遭人嫌弃,受赵琢欺辱,她还不如回陶乌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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