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宁连太子要被废皇子将要争斗的端倪都不敢露,只能这样借自家的事以多思多想为由头稍稍暗示。
幸好,她看得出来,闫早早家本也是中正拥立圣上的保皇派。
崔家这样的世族更有自己生存的法则,战队皇子什么的,从来都是世家忌讳,没见崔家从不将女儿早早嫁给皇子或太子,有为宫妃的也多是新皇入主后才入宫。
崔氏靠的是男儿立世,为相入内阁为重臣。
广宁县主更不必提,只要福顺长公主不旗帜鲜明支持哪位皇子太子,被打上哪一派系标签,作为未来新皇姑母,地位都不会变。
更有可能,崔瑶华她们比自己知道的更深,她只想尽友人情谊,心安。
崔瑶华和广宁县主,以及崔九姑娘当然所知更深更多,但对于姜沅宁竟说出这些,也是吃了一惊。
一方面惊与她竟有这样的见识,她们能明白皆是托了家中长辈教导耳濡目染缘故,阿宁却能堪透其中精髓,不是她的心智便是父兄提点,但不管哪一个跟她的性格家境都叫人惊艳。
尤其,圣上正当年,皇子们还有太子却迫不及待争斗起来,这一点许多身居高位者,未必都能如此通透看破这夺嫡争斗。
一方面觉着这姑娘当真纯良,这样的话也敢与她们说,幸好她们都不是坏心之人,不然就这些话传出去对她和她家可都不好。
闫早早更是急的差点去捂了姜沅宁的嘴,怎么好在外面说这些,就算下人在不远处守着,只她们几个姑娘也不行,广宁县主可是圣上亲外甥女,太子和皇子们表妹,阿宁这太交浅言深了。
幸好,广宁县主第一个开口,“阿宁,我们知道了,多谢你。放心,这些话咱们都是过耳就忘,阿华,你还记得方才阿宁说什么吗?反正我是不记得了。”
姜沅宁本还想说广宁县主不能过耳就忘,还指着她们回去能提醒下自家兄长就提醒下,崔瑶华笑看了广宁县主一眼,“就你乖觉,好了,咱们都是看中彼此性情和人品才交往起来,互相可以信任依赖的闺友,阿宁的意思咱们自己懂了就不必再说了。阿宁放心,我们会互相看顾彼此的。”
广宁县主正待要说些什么,附近丫鬟忽地重重咳嗽一声。
姜沅宁等人朝旁边一望,见有人来,忙收敛了神色,做出喝茶闲聊闲散模样来。
方才她们能在凉亭里说这些,因为这凉亭周围空旷,只要让下人将周围把守住,正常音量说话也不会被旁人听了去,但她们还是谨慎地靠近了些低语。
“广宁,崔九,你们几个凑一处说什么悄悄话呢?看着热闹极了。”
过来的两个姑娘是承恩公府上,王皇后的娘家侄女,都是家中嫡女,跟广宁县主和崔九姑娘熟稔,蓝裙个子威高的,边走进来边笑着道,“不怪我们姐妹打扰吧?”
广宁县主并未起身,坐在原处做了个邀请姿势,“人多才热闹,欢迎都来不及,快坐,坐。”可见与二女是熟识了。
姜沅宁和闫早早却是不认识两人,崔九姑娘便站在一旁为她们介绍起来。
只是,两位王姑娘不是广宁她们,不觉着与小官之女交好如何。
略小些的王姑娘听到崔九姑娘说闫早早父官名后,脸上就带了些看不起神色,等听完姜沅宁祖父官从司竹监,又是姜姓女后,马上不喜地道:“这不是前些天跟阿静家闹得厉害的那家吗?说是非要分宗自己出去另立门户,觉着侍郎府苛待了他们,还什么上身闹鬼弄得乱七八糟,这样晦气的人,广宁你怎么还与她往来?”
广宁县主以前与王家姑娘们熟悉,常在一起参加各种宴会,没觉出来这王六这般不讨喜呢,这说的是什么偏袒之话?
随即想到姜侍郎府那位继太子妃,王六是太子嫡亲表妹,她与侍郎府阿静——继太子妃亲妹妹交好,难怪这般。
只是,这话说的偏颇又难听,广宁县主一下就不高兴起来。
王六旁边的堂姐是王三姑娘,看到广宁县主落脸,虽意外她为了个小官之女出头,但也忙扯了下堂妹,朝姜沅宁抱歉一笑,“家妹年幼,还望姜姑娘莫与她一般计较。”
也不知道姜静雅与堂妹说了什么,叫她这样说那位姜沅宁,这六妹妹越长大脑子越有些不好使了,还敢对广宁县主指手画脚了。
虽然她根本就看不起姜沅宁这样的小门户之女,但她在外形象一直都是宽厚温和,顿时以姐姐身份道歉。
但真心假意永远不一样,尤其王三姑娘自以为真切的歉意,在姜沅宁眼中真是一眼假,再听听她那话,什么家妹年幼,那个头看着可不是幼年孩子,少说也得有十二三了吧?
还有最后一句话,莫不是道德绑架?她若计较,便成她的不是了?
再有那看似随和,实则高高在上的眼神,这王三姑娘真叫人一言难尽。
可惜明知如此,姜沅宁还是得顺着对方的意思,淡淡笑着说:“无碍。”
这就是身份地位的悲哀了吧?
幸好她想得开,不在意,左右不过是被为难几句话,不痛不痒。
这就是心大的好处了!
她不做计较,王六却还不算完,斜了姜沅宁一眼,“不过是个司竹监孙女,却偏做出个高门大户出身清高模样来,不是那贵女命就别硬往头上按,一个小小的司竹监,也敢抹黑侍郎府,还真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王六!”
广宁县主火了,“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县主面前欺负我的朋友?辱及长辈,这就是你的教养?胆子那么大,怎么不来拿我的名字说道,我闺名里还带了个珠字呢,还如珠呢,你怎么不说我像猪啊?”
崔瑶华几个也被王六这些话气到了,才义愤填膺的情绪一下被广宁县主最后这神来两句弄没了,皆好气又好笑。
哪里有这样拿自己来做例子的。
姜沅宁心绪更是复杂交加,先是感激地朝广宁县主望了一眼,而后正色对王六道:“虽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这样仇视与我,但身正不怕影斜,我们虽是小门户却从不做亏心事。与侍郎府上恩恩怨怨,也非外人能指手画脚,还请这位姑娘自重!”
泥人尚有三分性子,王六对她嘲讽,她可以不计较,但辱及家人,她就不能忍了!
“对不住,县主,姜姑娘,都是我六妹妹口无遮拦,”王三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扯了王六一把,就屈膝向广宁县主道歉,“县主您莫气,就当她方才说胡话了。六妹妹,还不快给县主赔不是。”
往后她绝不会再单独与六妹妹一道出门了,这嘴太能惹祸,也太没眼力数了,就算姜沅宁是小门户不值一提,可没看到广宁县主方才的态度明显就是护着她的,六妹妹怎么还敢继续嘲讽羞辱那姜沅宁。
早知道,她就不该过来这凉亭,还有六妹妹怎么这般维护姜侍郎府?就算有太子表嫂这姻亲,六妹妹跟其胞妹姜静雅关系不错,也不能这样为侍郎府出头吧?
人家姜沅宁也没说错,六妹妹确实不大自重,她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个什么劲?
但王六是她堂妹,一府姐妹名声相关,此时王三只能陪着笑脸跟姜沅宁道歉,这次就少了之前的高高在上轻视了,“姜姑娘还请宽谅我六妹妹,莫与她计较了吧,她方才吹了些凉风,大概烧糊涂了,胡言乱语呢,我这就带她回去吃些退热的汤药。”
“是该吃药,这里有疾,”姜沅宁指了指头的位置,认真道,“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尽量少放出来吧,免得咬到人。”
王六这样辱骂她祖父,她若不回骂回去,就太憋屈了。
反正太子很快要倒台,王家作为王皇后娘家虽然谋逆时,王皇后家明面上并未参与,没被牵连,但想必也落不着好。
王六哪里听不出这是骂自己有病还是狗,正要伸手指姜沅宁,被王三拉住,眼中带着冷色,“不劳姜姑娘费心了。”不过是个小官之女,就算辱骂几句又能如何,竟还敢还嘴!
又朝广宁县主道,“我们姐妹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拽着王六便出了凉亭。
“真是没教养!”广宁县主看了眼走开的王家二女,冷嗤。
与崔瑶华才回京城不久,与王家女不熟不同,崔九姑娘道:“之前就听人说,王六性子有些尖锐,现在看也忒不修口德。”
王三也有些目下无人,眼高于顶,承恩公府也算是世家了,王家姑娘的教养让她们同为世家女的不敢苟同。
“不是一路人,日后少些往来就是,”崔瑶华说话中肯,并不意外王家女这些作态,她只是有些意外姜沅宁后面不畏权势的态度,“阿宁倒是硬气,也当如此,那王六欺人太过。”
姜沅宁摆了摆手,“也不是,开始我也想当没听见,只是她不该辱骂我祖父,得罪便得罪吧,反正很快我们家就离开京城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崔瑶华提醒道:“还是要多注意防范,有些人就是好记仇背地里做动作。”
譬如背地里使些手段,指使人败坏名声之类,并不少见。
这还真说不好,姜沅宁也知道有些人小肚鸡肠,明明自己的错也会报复旁人,点点头道:“我会多注意的。”
她现在倒有些盼着太子赶紧倒台了,毕竟她和家里人的交恶者,全都是围绕着太子转。
反正自家已经分宗,就差祖父和阿爹的调动还未办好,太子倒台自家一时不会被牵连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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