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知道的比广宁县主的侍卫打探到的还多,还细。
“文国公世孙胆子可真大,光天化日之下在酒楼就敢杀人抛尸。”
“未必是文国公世孙。”
“为何?官差都查到了,就是他将人掐死了,故意弄坏栏杆,将人扔到曲江里,装作是那女子失足落水的。”
“你不知道,那掐痕可不是文国公世孙掐的,是文国公世孙遇到那姑娘之前,那姑娘身上便有的,只是被那姑娘用脂粉遮挡了,抛到江水后脂粉泡去,才显露出来,被误以为是文国公世孙掐死的。”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我没看见,可我有脑子,没听见那仵作说,那死者脖子上的指头印是右手,可文国公世孙是左撇子么?”
“那说不定是文国公世孙用右手掐人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什么叫左撇子,是因为惯用左手,文国公世孙若是掐死人,肯定是惯用那只手了。”
“可文国公世孙自己喝的醉醺醺,说不定迷糊了呢,那死者手里可攥着文国公世孙的戒指,文国公世孙自己喝醉了都记不清自己干什么了,你总是为文国公世孙说话,莫不是文国公府找来的托?”
“你说谁是托?我看你才是不知道谁家跟文国公府不对付跑来落井下石的?”
两人争吵起来,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来。
倒是两人争吵之前,藏在偏文国公世孙无辜那人旁边的两个人悄悄混入人群不见了,若不是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姜沅宁她们自然也没发觉,几人出来往马车处走一路,就听了一路百姓围观者议论,崔瑶华道:“咱们改天再约着出来,今日先回去吧。”
闫早早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今日有些受惊到了,但却没坐自家马车,“阿宁,我跟你一起吧,路上咱们说说话,不然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两人住在一个坊,大半路都同行。
“早早,你等下,”姜沅宁却因先前有人暗中看她的视线,不想让闫早早跟自己一道,免得真遇到什么连累她,她看向广宁县主,“阿珠你急不急?如果不急,能不能送我一送?我有些不大放心,怕真有人暗地里盯着我。”
闫早早一听,顿时担心起来,反倒将那股子惊吓散去几分,忙抓住她的手,低声问,“阿宁可是觉着现在还有人在暗处看你吗?”
“现在没有感觉出来,”姜沅宁自出泰升酒楼,就开始暗暗留意了,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被人盯视的视觉感,“只是有些不放心,怕真有人暗中盯着我。”
广宁县主道:“当然没事了,走,我与你们一起,你们两个不是都住延福坊么,正好将你们两个都送回去。”
崔瑶华姐妹两个出门倒是没有带护卫,只带了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别小看这两个粗使婆子,三十多岁,膀大腰圆,下盘极稳,一个能顶一两个瘦弱小公子哥,可见行的便是护卫之责。
倒是姜沅宁和闫早早两人只带了车夫并一个普通的后宅大丫鬟,平时她们也如此出行,现在对比下,就看出人手不力的不妥当了。
姜沅宁暗暗想着,不管今日会不会有人暗中对她做什么,以后再出来,她也得多带两个人,不说带个护卫,也得带个有把子大力气能顶事的婆子。
看广宁县主的护卫,可不是她家那种看门护院的护卫可比,应当都是经过专门训练或者家养的,她家的门第还真弄不来。
崔瑶华和崔九姑娘闻言,道:“要不我们姐妹送阿宁她们?阿珠到底要绕一大段路,还不如我们顺路些。”
广宁县主摆手,“没事,多绕点路的事,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要是真有人想要对阿宁使坏,还是我这边当用些。走,都上我的马车。”
说完,还警醒地看了眼四周。
可惜,她空有一腔江湖儿女心,却没生的人家那样可闯荡江湖的好体魄,没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就觉着周围人多闹哄哄。
她这样胡乱四下里看,哪里能发现什么,还不如姜沅宁朝右后方看了眼,差点将灰袍男子派来的暗卫给扫视到。
幸好暗卫本就生的莫说扔到人群里看不到,便是到了人跟前也不引不起人注意,记不大住五官的,这暗卫也是专精跟踪一道,眼看着姜沅宁快速上了标有福顺长公主府家徽的马车,也悄悄去角落处牵了匹马上去。
没有说跟踪就必须得犄角旮旯腿儿着跟的,只要他不显眼,不引人注意,就没人留意得到他。
上了广宁县主的马车,闫早早还有些心有余悸,此时只觉着离泰升酒楼那一块地越远越好,广宁县主道:“等会儿先送早早回家吧,我看你吓得不轻。”
姜沅宁也这样觉着,一直握着她的手,“早早,你回去后一定找郎中给你看看,开些安神的汤药,可别马虎了。”
毕竟遇上杀人案,那么近距离差点接触到死人,现在只是怕,晚间怕是要做噩梦。
看看比自己还年幼,胆量却大的两人,闫早早笑了下,“倒是我不能担事了。”
“这有什么担事不担事的,我只是对这些生啊死的不太畏惧罢了,”姜沅宁并不觉着这是好事,只有直面过死亡才不会畏惧,她倒宁愿自己也见不得这些,而不是平静的可怕。
生命,有时候在一些人和事面前,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方才那落水的女子,就算不是被文国公世孙所害,但肯定也卷入了某些争权夺利中,或生不由已,或给人卖命,亦或者心存死志,在看不见的地方,永远都有黑暗。
但她不畏惧死亡,却也不甘命运,会奋力以博。
为防露出什么,她开起玩笑来,“小时候,我还觉着扮鬼吓唬人很好玩呢,尤其是抹了一脸红颜料,吓唬我哥,我是某些胆子比较大。”
广宁县主笑道:“阿宁小时候这样顽皮吗?你跟你大哥感情真好,我家兄姐虽然都很疼我,但我们差的年龄大,而且我小时候体弱,从没人跟我这样玩。所以,后来我的性子就开始偏的不似一般姑娘,想做些跟病弱身体相反的事,执剑走天涯,快意恩仇江湖。”
姜沅宁一直都觉着广宁县主真的很有趣,明明瘦弱清秀的小姑娘,偏总想要如大男子一般,“阿珠是在心里住了个大女人气概的豪杰。”
“对,正是如此,”广宁县主觉着正中,击掌一声,“可叹身子不中用,只能叫我耍耍嘴皮子。”
“那耍嘴皮子也是一种能力,这般肆意畅然表达出来,对许多人已经是奢求了,”就比如最开始面对王家姐妹时的畏首畏尾,便是强权和式微的差距。
广宁县主自然知道这些理儿,她道:“难怪阿华原先跟我说,阿宁才是咱们之中看的最通透的一个,我原还想着,明明是阿华最能讲道理,怎么说阿宁更通透,现在真感觉到了。”
“叫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姜沅宁没想到她们还给她这样高的评价,忙道,“我就是想得比较直接,有时候看的能分明一些。”
她如今不过是拥有后世记忆后,多了些拾人牙慧的认知罢了,也使得她面对重生,没有将自己先吓傻。
想到此处,不由愣怔了下,原还想着觉醒现代一世记忆有什么用,现在细想,其实自己好多思维已经有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有人一起说说话聊着天,闫早早情绪渐渐平缓下来,还能在姜沅宁和闫早早打趣时,跟着笑上几声,只是一想到她们让广宁县主相送的原因,便有些担心。
“阿宁,要不最近你先别出来了吧?”只是好可惜,阿宁快要离京,她们往后相处的时间更少了。
“嗯,”姜沅宁也觉着最近少外出为上,大哥说破那些话,也备不住侍郎府那边有人脑残不管不顾地对她对手,像是看出闫早早想法,她笑道,“我不出门,早早你们可以来我家寻我啊,尤其是阿珠还没去我家做过客,哪天你们有空,我给你们下帖子。我家虽然不太大,但也算是清净,我院子里布置的尚且可以。还有我有不少好玩的小玩意儿可以玩,保准不无聊。”
她的玩具和好玩的,多数都来自大哥,大哥爱玩也会玩,看到适合小姑娘和女儿家的玩意儿都会给她买回来,她的库房里现在还放了不少小时候的玩具。
不久后离京,这些玩具之类的,肯定不能带走,都要封存起来了,前两天阿娘已经让肖嬷嬷给她收拾存放东西的西厢房了,当时看到一些小时候的玩具,她还有些怀念。
“说的是,阿宁屋子里可是不少好玩的,”闫早早一下心情好起来,差点想岔了,阿宁不出门,她可以上她家去找她,不见外地道,“那我没事就去找你,给你带西市好吃的。”
广宁县主笑道:“阿宁这样诚心邀请,我当然应下了。只要不去宫中,我基本都有空,你只管递帖子就行。”
“好,到时叫上阿华她们和阿月,”姜沅宁也觉着很奇妙,临快离京了,竟交到了广宁县主、崔瑶华和崔九三个友人,短短数日她们之间就这般亲近。
人与人之间缘法,有时候真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如此说定,三人便杂七杂八乱聊了一通,马车就渐渐靠近延福坊。
广宁县主让护卫们格外留意一路,防备有人半露劫袭之类,幸好一路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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