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 152 章

“那若是没有圣旨呢?”秦远还是不肯罢休,急道:“若是没有圣旨,他也不是皇子,你还会嫁他吗?”

沈清晏笑着,没有半点犹疑,道:“那更得嫁。”

若萧恕不是皇子,便没有这么多她所抗拒的事物。

他是一个没有身份桎梏,一心为她,事事以她为先之人。

若然如此,一生相伴正是最好。

听得沈清晏这话,秦远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他沉声道:“你从前不是说,就想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必再去守着那些规矩礼仪,不必再逼着自己去学不想学的事。”

“可你若是嫁了他,你便再也过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便日日都得与那些你所厌恶之事为伍了。”

“小远,人这辈子要做的事,大抵可分四种。”沈清晏想了想,给他作了一个易懂些的比喻。

“一种是自己擅长之事,一种是自己喜欢之事,一种是自己既喜欢又擅长之事,最后一种就是自己既不喜欢也不擅长之事。”

“百姓们为了生计,大抵都会选择自己能力之内赚得最多的那一行,无论那行是不是自己喜欢或擅长的。我自小便跟着外祖母学这些,虽不喜欢,但至少熟识。”

“可你是嫁人,不是挑东家!”秦远着实不大能理解沈清晏的这一理论,哪有人把成亲一事当成择一东家赚银两一般?

沈清晏不以为然道:“婚事与生意没什么不同,都是需要用心经营的。这世上谁也不是天生就欠了谁的,我不可能仗着他心里有我,我就恃宠而骄。”

“同样的,他也不能因为我嫁了他,就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段婚姻,一份情感,并不可能永远长存不被磨灭,都是需要两人相互经营维系的。”

秦远急急打断道:“雩娘,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真的中意他!”

她伸出食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磨蹭了几下,道:“是。”

秦远有些被噎到。“你不在意他日后若是再纳了别的女子,然后宠妾灭妻吗?御赐的婚姻是不可能和离的,到时候你会被拖累一辈子!”

“那我可以同他分府别住,方便他继续宠着美妾。”沈清晏的思路着实清奇。“毕竟我有自己产业,我能自己赚银子养活我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为何要在意这些?”

“反正他若真有一日这么做了,那他便也不值得我再去花费心思努力珍惜了。”

秦远被这一席话噎得实在没有回嘴的余地,只能甩袖离去。

萧恕一直站在院中隐秘之处,他听得沈清晏的这番话,心中也是难辨滋味。

“你还真是心冷情薄。”萧恕叹着气走出来,虽是早就知晓了,但真的听到沈清晏这番说出来,心里头多半还是不好受的。

“殿下又听墙角呀?”沈清晏转过头,道:“殿下不是都知道的吗?”

萧恕行过去,同她错开方向同坐到秋千架上。沈清晏不想继续像是同秦远那般解释,便重新扯了话茬道:“殿下想好怎么同卫国公府说了么?”

“想好了。”

两个才方定下终身的人,却没有如世间大多男女那般欣喜欢愉,他们皆是这么淡淡地坐着,仿佛只是在享受这秋日午后的温暖恬静。

袅袅秋风之下,枝影舞动,片片花叶随之而下。沈清晏抬手略挡了挡风,又见萧恕头顶落片枯叶。她凑过去,伸手将他头顶的落叶取下,一如往昔。

“殿下头上怎么总有落叶。”

只此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已让萧恕心中有阴霾渐渐飘散。

她自小就被逼着教成那样,再也分不清何为情,即便是心中起了情意,只怕也是会左右思量再三斟酌。

她心里有他,只是不知如何让旁人知道。

可这些细小的动作,看似寻常的话语,却又能让萧恕从中捕捉她那份如游丝般的情意。

“那你的头上为何也总有落花?”萧恕亦抬起手,替她取下了停在她发间的落花。

他们将各自的手摊开来,掌心当中,一花一叶摆在一处,正是花叶相倚的美好时景。

有些话,他们之间不必说,却都已经明白了。

卫国公府里头的情景显然没有秦国公府那么镇定,徐家老太太已经砸了自己屋里第十九个盏子了,屋里的仆婢们收拾了一道又一道,就希望自家国公爷赶紧回来帮着灭了这把火。

“都别拦着,我现在就进宫,我倒是要问问陛下究竟怎么回事!”徐家老太太怒吼出声,随手又摔了一个茶盏子。

外头卫国公刚一脚踏进房门,迎面就是这么一个盏子飞过来。他不禁想了想,今儿个怕是府里府外都知晓了这桩事,所以要将满府的茶盏子都搬了过来让自家阿娘摔个过瘾吧。

“你还有脸回来!”徐老太太显然是气疯了,都没屏退左右就指着卫国公骂道:“雩娘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张罗,就是不希望沈清晏一脚踏进萧家这个火坑,就算她沈清晏束发出家她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这萧家已经把她的一个闺女给坑进去了,她断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沈清晏也一道栽进去。

相对比徐家老太太,卫国公自然就没这么大的怒气了,他朝着左右奴仆看了一眼,那屋内一众仆从就都退了出去。

“阿娘先消消气。”卫国公哈着腰扶着自家老阿娘坐好,笑着劝慰道:“雩娘跟恕儿这婚事,是小曦定下来的,先帝的赐婚圣旨。”

“胡说!”徐老太太听了这话眼见又要砸物件,卫国公连忙将屋里头最后一薄胎茶盏拿到了手里。

徐老太太眼见没盏子砸了,只得重重拍了下桌案,怒道:“小曦要是早定了雩娘,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你,你这个为老不尊的,一定是你帮着一起算计了雩娘对不对!”

卫国公听了话真心觉得自己冤呐,可再冤也得把自家亲娘给哄好了。“阿娘,当年小曦就是怕日后恕儿的婚事会不由恕儿自己来定,所以才向先帝求了这道圣旨。”

“这圣旨上头也是空出了女方名讳的。如今,恕儿既然同雩娘两情相悦,又有先帝圣旨,咱们也无谓去做这拆人姻缘之事了吧?”

“放屁!”徐老夫人也是出身武将之门,只不过活了这几十年来,早就把性子磨得沉了。此时,她连这等粗俗之语都骂了出来,想来是气到了极点。

“我已经把小曦赔进去了,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雩娘也赔进去?当时我就不应该听你的去避那个嫌,直接就让你派了人马把雩娘送到越州,再当即给她选上一门亲事!”

“哪怕让她同那个十一成婚,那都好过嫁进萧家!”

这世间多的是拿儿女婚事当交易筹码的家族,能与皇室结亲,随便换一家人户那都得高兴得大摆宴席庆贺。

可是这徐老夫人却是真心害怕,也是真心心疼沈清晏。

皇室子弟哪里是那么好嫁的?再者,东宫之位未正,日后少不得一通腥风血雨,这沈清晏嫁过去哪里是去享福,那明摆着就是去受罪的!

昔年,明德皇后那样一个能战能治之人,最终都将命赔给了萧家人,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更不用说像沈清晏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之人了。

那时,徐老将军仍在世,她的几个儿子仍在世的时候,她都没办法阻止明德皇后嫁与景帝。如今,徐老夫人年事已高,她又有何能再护得住沈清晏周全?

卫国公叹息几许,眼见寻常理由是劝不动自家阿娘了,只得压低了声音,道:“雩娘如果不嫁给恕儿,陛下就要送她去北邙宋氏皇族和亲了。”

“什么!”徐老夫人陡然听得此语当下两眼一黑便晕死过去,卫国公神色仓皇,连忙着人将早早候在府内的医者请来,随后他便一路陪着侍疾。

医者到了一通诊治,好不容易才将徐老夫人救醒。

医者言说徐老夫人年事已高,心绪陡然大起大落,一时急火攻心才会晕厥,嘱咐了卫国公千万不可再让徐老夫人受刺激,这才离开去写药方。

眼见着徐老夫人醒转,卫国公又屏退了左右,这才扶着徐老夫人坐起来,道:“阿娘,这和亲一事眼下知晓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您可千万不要泄露半分。”

徐老夫人只是年岁大了,她又不傻,此等事哪里可以随意说出去的?“我就是心疼雩娘。”事已至此,沈清晏除了嫁给萧恕之外,确实也再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阿娘,您要这么想。您看,雩娘嫁给了恕儿,那日后她是不是也可以正经唤您一声外祖母了?”卫国公像哄稚子般哄着自家老娘亲。

“那您看,以后雩娘是不是也能时常陪在您身边了?再者,她日后是正经皇子正妃,外头人的再也不敢明里暗里说三道四是不是?”

“不说旁的,单是宁瑞公主那头肯定就不敢再弄些夭蛾子出来,给雩娘心里添堵了不是?”

听着卫国公这样讲,徐老夫人的心里终归还是宽慰了几分。无论如此,有些话卫国公不但没有说错,反而是说到了徐老夫人的心坎里头。

“雩娘成婚的喜服,我亲自来准备。”

能说出这话,便是代表着徐家老夫人已经接受了这桩事。卫国公连连应着,转头就出了徐老夫人的院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头萧恕正立在院中,见卫国公行来,急道:“外祖母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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