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到又将乌云吹在了一起,本来能穿过的阳光又被挡住了。
“有人会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候觉得那是悲哀难过,有人却是在失去所有时感到难过,无论你喜不喜欢,感受它,并没有错。”
步一悠转身往回走了,宋行知说的话撞进了她的心里,可突然能感受情绪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在离开喜州之前,步一悠几乎很少出过房门,更多的时间是在盯着窗外发呆。
各种小商贩已经又出现在了街头,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往往。
“娘亲,我想要冰糖葫芦。”
“好。”
“郎君瞧瞧这胭脂把,最新的,买回去送给夫人,定能讨夫人欢心。”
……
每日街上的对话,步一悠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不少。
包子刚出炉时的蒸汽在冬日里会格外明显。
冰糖葫芦的颜色也格外吸引人为之瞩目。
商贩们的吆喝声,行人的家常话语或是讨价还价声响,小儿在街上追逐玩闹的声音,似乎让这个冬日格外温暖。
木门被推开的嘎吱响声,步一悠没有回头,若是沉雪会喊自己“姑娘”,而魏昱是不会踏入自己房间的。
“下午便要启程了。”
约莫有两日没听宋行知说话了,步一悠只是点头回应,也没问要去哪里。
明明之前她还会犹豫要不要跟着他一起走。
宋行知陪着她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她才问:“你要送我去京城吗?”
“你想回京城步家?”
“不想便能不去吗?”
宋行知给她分析:“你只有三个选择,一是回京城步家,二是自己留在喜州或是去别的地方,三是跟我去北境。”
“跟你?”步一悠转身,“我也算是吴刚的姨娘吧,表哥,这是要将我养在身边?”
宋行知不答反问:“表妹是想与探讨三纲五常还是人伦之理?”
“若表妹对吴刚用情至深,倒也不是不可以其姨娘身份,陪他一同上路。”
步一悠失笑,这表哥似乎也会开玩笑了。
“可我瞧着表哥身边更好玩些。”
坐上马车出了喜州城门后,魏昱便也钻进了马车里。
“你真要带着她一同去北境?”
“魏将军,这是对我有偏见还是有误解呢?”
靠着马车的软垫,步一悠支棱着胳膊在小木桌上。
魏昱道:“表妹真是说笑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你只会受苦。”
听他那拐弯抹角的话,步一悠都懒得回怼他。
“无碍,表哥能忍受的,我自然能。”
宋行知没搭理这俩人的嘴皮之争,与他们二人说明:“此去北境,是为和亲的最后一段路程送嫁。”
“届时在蜀州城,你便启程回军营。”
“行,这最后几程路有本将在,定能保你们安然无恙。”
步一悠想,若是魏昱的马尾是他的小尾巴,估计此时都能翘到车顶了吧。
“是了,和亲公主是何人?”
宋行知将袖中的迷信拿出,“还未选定,但传来的消息称由两日后到京城的使者亲自挑选。”
“还挑?”
魏昱最受不了这种被欺负到家门的情况,“长离怎么回事?不是有她守着北境吗?”
“草原有新王上任,用兵谋略都来势凶猛。”宋行知停顿片刻接上:“且长将军受伤了。”
“受伤?严重吗?她此刻在哪?在军营还是回京城了?”
长离受伤这件事魏昱经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宋行知出声稳住他:“你冷静些,信中并未提到。你是西南边境的将军,莫要让自己乱了分寸。”
“不行,我得去写封信问问她。”
说着魏昱便像风一般走了。
方才步一悠便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说,“长离将军是女将?”
对于这种家国大事,她不知道也能圆过去,是以直接问宋行知求证。
瞧见宋行知点头后,她又问:“魏将军所说的意中人便是长离将军?”
宋行知还是点头了。
“啧,看来这位长离将军的运气不怎么样。”
她如是评价着,竟被魏昱这样憨傻的人当作了心上人,有些倒霉。
宋行知对此评价倒是觉着有趣,但也没打算为魏昱辩解什么。
“此去北境,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来天,路上可是会风餐露宿的。”
步一悠直接双手托着小脸道:“表哥,你能忍受的苦,我当然也能。”
她提溜着眼珠,补上一句:“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跟着表哥也是同样的理吧?”
对上步一悠狡黠的笑意,宋行知笑不达眼底地回望着他。
假笑面具焊在脸上的两人,这一刻,谁都没有看清谁。
在西南的地界走了五日后,落脚蜀州城时,便是意味着要与魏昱分别了。
在旅馆安顿后,忍冬便将方才收到的密信递到宋行知面前,“王爷,京城来的密信。”
“可是决定了和亲公主的人选?”
一杯暖茶下肚,步一悠觉着整个人的身体都暖和了不少。
宋行知看过信后,颜色并不是很好,步一悠也只是猜想,或许那倒霉公主是他的亲姐妹之类的。
“是长离。”
有那么一瞬间,步一悠觉着是不是被冷风吹太久了,怎么好像耳朵的听力不是很好了。
“那,魏昱知道吗?”
接近十来天的相处,步一悠觉着有个与她拌嘴打发时间的魏昱还是挺好的。
宋行知摇头,“便是他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莫要徒增麻烦。”
步一悠下意识在心中不认同,可她只是思考几秒,也是不想徒增麻烦,便也沉默认可了。
“明日一早便离开,这样才能与送亲队伍在栖州会面。”
魏昱在城门口便与他们分别了,此时应该也是朝着军营去了,步一悠望着窗外。
“下雪了。”
宋行知走在她身后,“晚上让沉雪给你灌了暖手炉,再入睡。”
“下雪的时候不冷,反而雪融化时会是入骨般的冷。”
房门被关上,步一悠在窗边看了一场停不下来的雪。
翌日一早,外头便积了一层厚雪,连进出城门都要盘问的久些。
“会成雪灾吗?”
撩起帘布,还有微小的雪花会飘进来,步一悠瞧着排队的大多都是身穿麻布的,并不保暖的样子。
“会,所以这一路不会很太平。”
宋行知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他坐的软榻比较靠近出口,而步一悠则是靠着里面,面前还摆着个暖炉,马车内也不算太冷。
在城门处因长队伍,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车内木桌上摆了不少果脯,步一悠没吃,看了眼在看书的宋行知。
微偏着脑袋,才看清书的封面,“鬼谷子”三个大字。
心理博弈?步一悠并不是很了解,但又疑惑上了,这书她所在的原本世界也是有的吧。
“你想看?”
步一悠盯着人的眼神过于直白,还是忍了好久,宋行知才开口问的。
“你看的这书是什么时候的?谁写的?”
在心里乱想了太多,她觉着还是直接问吧。
“忍冬在书摊随便买的,这还有几本,你若感兴趣,可以打发时间。”
宋行知将剩下的基本递到小木桌上。
步一悠随手翻了翻,可那几本书的书名,她并不认识,应该也都没见过。
难不成是巧合?
又陷入诡异般的安静,步一悠想着想着竟在不自觉中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还是被宋行知唤醒的。
“天黑了?”
步一悠从来没睡过这么长、这么沉的觉,而且前一晚她也没有失眠。
“许是冷天气适合睡觉。”
宋行知先一步下了马车,步一悠这才跟上。
沉雪给她披上挡风的袄子,“那你今日在马车上如何度过的?就这样坐着一整天?”
“闭目养神。”宋行知走在前头撑了一把油纸伞递给沉雪,“旅馆的条件不是很好,夜里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额,让沉雪去找忍冬。”
刚进旅馆,在客堂坐着的人几乎是满的,但好在房间还有很多剩余的。
从一众窥探的目光中穿过,直到上了楼,步一悠还能感觉到那些人的视线跟随。
白日了睡了一整天,晚上躺到床榻上是一丝睡意都没有的。
“沉雪,你本是喜州人,为何会愿意离开?”
“姑娘,奴婢自打成奴,便不会在乎去哪,主子的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的家人呢?”
“奴婢自小便没有家人。”
步一悠感受着暖手炉的温暖,其实自沉雪第一天照顾她时,她才真正明白事无巨细的照顾是何模样的。
“若你有家人,是他们把你弃了卖了,你当如何?”
许是夜晚里的安静中夹杂着材火燃烧的轻微爆鸣声,又或是某些激素分泌的不正常,步一悠竟有些敞开心口,相与沉雪聊天。
“可如果他们不卖奴婢,奴婢在他们身边也是活不久的。”沉雪的声音没有太大的变化,似是很理智地在分析。
“姑娘不知,像这些穷苦人家,生了孩子,能换钱,如此一来对他们自己的生活能继续过下去,对于那个孩子也能活下去。”
不就是贩卖孩子吗,步一悠觉着这个朝代还真是思想顽固。
“我是问你,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奴婢不知道,但无论在哪,奴婢想的都是好好活着,才能有以后。”
“对于父母,他们并不在奴婢的记忆中,对他们应是无感情的,但奴婢还是很感谢他们生下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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