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已经心累得没工夫害怕,就算地下冒出来的是什么不可名状的触手她都懒得动了。或许是没得到意料之内的回应,来人有些尴尬地暂停了几秒,随后理直气壮地跨进房间。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不把你赶出去的理由。”林屿这回不打算轻易让步了,今天就要帮他纠正夜闯女寝的恶习。
来人似乎笑了,“我本身不就是理由吗?”
“你多大的脸。”林屿震惊道,“觉得自己能卖得上价?”
长得好看的人向来知道自己受不受欢迎,因此他万万没料到会得到这一番评价,心头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碎了,“喂,你……也不至于这样说吧……”
林屿:“上上个副本是任务所迫,我自从八岁就没和别人一个房间了,有其他人我会睡不着。”
“我记得……你们有个制度叫住校?”贺望小心翼翼道。
“我没住过校,一直走读住家里。”林屿说完眯起眼睛,“话说……你懂得还挺多。”
贺望讪笑一声,企图举例子挽救被赶出房间的命运,“但上回你不也睡着了吗?”
林屿:“上回是我太累,况且我想离开那鬼地方就不得不完成见鬼的任务。”
贺望啪一下开了灯,仔细地看了看她,暧昧道:“你现在也挺累的……”
林屿掏出寒光闪闪的匕首让他闭了嘴。
“咳咳,说正事,其实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贺望指着那块陷下去的地板砖,“我说的‘理由’指这里,如果我不来,可能就是别人来了。”
“王僕?不,不是他。”林屿一下子明白了“夜间服务”的原委,“王僕其实是在帮玩家!”
也就是说贺望现在替代了王僕的作用,王僕的服务是对玩家有益的!因为夜里有东西会从地板下面钻出来,他是来帮玩家规避危险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现在……”
“……你可以留下了。”林屿磨了磨牙,无可奈何地收回了匕首。
贺望笑了笑,把来时的地板合上了,又去关了灯,随后一个后仰躺在旁边的空床上,双手枕在脑下,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林屿说习惯一个人睡觉不是借口,房间里多了一道呼吸让她浑身不自在,之前尚且可以把他当做纯粹的数据,但对他的了解越深入,越没办法把他当成虚拟存在,他甚至知道现实的事,这让他的身份往“真人”上又挪了一点。
对于有血有肉的人,她是没法像对待AI那样放肆。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办法入睡,纠结片刻还是开启了话题,“你是从什么地方进的暗道?”
“一个你去过很多次的地方。”贺望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等你提问的时候真让我煎熬,就像没落地的靴子,你知道会落下,总是在等待,但却没办法预测时间。”
“……”林屿心里有一股微小的异样,她不知道贺望现在是在模仿扮演者的性格,还是故意想要拉近距离……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变多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简练道:“是哪里?”
“健身房。”贺望没有卖关子,“那里有一面储物柜是可以挪开的,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暗道就在这里,不过我不建议你去。”
林屿:“为什么?”
贺望:“很危险,而且没必要,你可以直接从自己的房间进。”
林屿有些意动,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地板,考虑现在下去探索的可能性,贺望像是知道她的打算一样轻笑了一下,“确定要现在吗?上下直梯是很费体力的事,如果正好撞上要过来的怪物要怎么办啊?”
他的嗓音比平时柔和,这种异样感又来了,林屿不舒服地扭了一下,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简略道:“会来的是什么东西?”
贺望似乎换了个侧身的姿势,支起手肘看了过来,“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林屿:“什么事?”
贺望:“听我说完就退出这个副本。”
他没有再催促,似乎在给她思考的时间,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件事,林屿没有一开始的不可思议,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问他:“你的理由?”
贺望:“现在不退出,之后就真的出不去了。”
林屿:“具体一点。”
“我没办法具体和你说。”贺望道,“希望你相信我这一次,就算主动退出了,你也依然可以复活,但如果留下来反而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知道的。”林屿斟酌道,“我没办法因为你的一句话做出这种决定,何况你不能说出具体原因。”
“如果……”贺望想了想,“我说这就是之前帮你的交换条件呢?”
林屿顿了顿,“我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我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他们。”
半晌,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回答了。”
林屿闭上眼睛,企图适应房间里有别人的事实,过了一会儿,香氛的气味逐渐充满整个房间,她知道这东西有催眠的效果,可现在正需要借它的效果入眠。
……
耿晴双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之前和男友大吵一架,但对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之前鼓动她违规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结果看到NPC的杀鸡儆猴就吓破了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话都不敢再违背,为了赶翻倍的指标直接把她丢下了,甚至都不愿意花半分钟扶一下从跑步机上摔下来的她。
今天她特意帮他占了个床位,就是想挽回一下这段关系,现实中和他谈了三年,一路走来其实很不容易,为了在一起,双方都和父母吵了很多回,她也一直以为相爱能抵万难,但其实,只是还没遇到真正的那个“难”吧?
香氛的味道让人昏沉,可耿晴双因为心头那点不甘迟迟没法平静,她细数过往的一切点滴,终于因这回经历看到了之前没注意的东西——好像每次闹矛盾,都是她先服软道歉,虽然最后都能重归于好,但是,这回她好像不打算原谅他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对面床上的闷哼,耿晴双烦躁地把被子往上拉,捂住耳朵,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了一股不同于香氛的味道——血的腥气。
耿晴双惊疑不定地唤了一声,“劳小帅?”
没有回应。
没有开灯,房间里也没有别的光源,黑暗里看不清他床上有什么,她忍着恐慌,轻手轻脚地绕过去摸到开关,白色灯光一下子晃花了眼睛,她不得不闭了几秒钟再睁开,慢慢地转过头。
雪白的床单染上大片鲜红,刺目得像是还冒着热气一样,耿晴双被吓得一时失了声,随后注意到另外一个让人恐惧的事实——
他不见了。
床上空空荡荡,只剩下沾血的枕头,原本躺在这里的玩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床上的被子也一起不翼而飞了。
耿晴双不敢再关灯了,她从背包里拿出防身的锐器——一把尖剪刀,慢慢地在屋子里搜寻,生怕哪个犄角旮旯藏着狞笑的凶手,她宁愿和歹徒搏斗也不愿意睡梦里不知不觉就死了。
脚上的扭伤让她一瘸一拐,一个不小心她跌到了地上,剪刀脱手滑进床底,她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东西。
可这个东西是温热的、柔软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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