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刚审完采访稿的柳剑春不情不愿走去开门,打开门,一辆餐车挡在门口,推车的服务生说:“简先生点的玫瑰荔枝和美式。”
柳剑春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确定自己没记错时间,现在已是傍晚。
这丫不叫点能垫肚子的晚饭来,送咖啡甜品,这是准备拿下午茶当正餐打发她?
她有些嫌弃地说了声谢谢,不等服务员说话,就主动上手端走蛋糕咖啡,用手肘推上房门。
关门前,服务员好像说了什么,但她没听清,对方也没问第二遍,她想,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端着点心和咖啡回到书房,重新打开电脑,抿着咖啡点开视频。
是简诏南近三个月的几场队内比赛。
她不是不看比赛,更没有故意躲避他,只是她自以为对他的打法了如指掌,他现在的技术,不过在往日的基础上,继续精进罢了。
但她错了。
视频里的简诏南,火力全开,进攻性极强,和她记忆里精于算球的他截然不同,只看几分钟,她就被完全吸引。
某人看得太专注,一转眼,已是晚上九点。
简诏南推掉了晚上的聚会,只为和她能多一点相处时间,没想到烛光晚餐没吃到,倒在车库里干等了两个小时。
他坐在驾驶坐上闭目听歌,看着悠闲,心里早就烦透了。
他除了叫服务员带话,还在一个小时前发消息问她晚上吃什么,他是想给自己找个回去的台阶,但对方直到现在也没回复。
他才不信现代人有不看手机的习惯,不回,只可能是她故意报复。
报复他曾经赌气拉黑她的电话号码。
报复他这两天屡屡玩弄她……
消息提示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柳剑春发来的。
她说:我刚刚一直在帮你复盘比赛,没看手机。去哪儿吃?去哪儿都行。
上一秒还在生气,可一看见她的消息,他的气就消了。
简诏南嘴上抱怨着,这个点哪儿还有能吃饭的地方,身体却很诚实地下了车。
他拿备用房卡打开房门,在客厅和卧室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柳剑春,直到看见她穿着湿漉漉的裙子走出卫生间。
白色本就容易透底,被打湿之后更甚,连里面穿的原本不显色的灰色内衣也一览无余。
简诏南的目光只是无意中扫了一眼,就下意识躲开她胸口:“衣服怎么湿了?”
“刚刚咖啡洒了,趁还没干,我把裙子洗了一下。”
“穿湿衣服容易感冒,先换下来吧,我找人拿去烘干。”
柳剑春有些犹豫:“我没带衣服来。”
“你可以穿浴室的浴袍。”
柳剑春再怎么纠结,也敌不过穿着湿裙又冷又湿的难受,最后,还是决定听他的建议。
目送她离去,简诏南走向书房。
桌上果然还残留着没处理的咖啡,好在电脑没被浇到,他点了两下空格键唤醒屏幕,看到她还没退出的聊天页面。
输入框里的文字似乎和他有关:小南现在可真牛逼。
一股暖意在他胸口蔓延,从胸脯涌上头顶。
他还想再看看她们之前聊过什么,但门铃声突然响起,不得不合上电脑。
他以为是服务员来送餐,打开房门,看见的却是戴着墨镜的秦天一。
“我来送朋友,顺道找你玩。”
他把秦天一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摘下,顺手挂他领口,把人退离门口:“今天不方便,明天再说。”
简诏南的话很是引人遐想,让秦天一忍不住好奇:“不是?你屋里有谁啊,怎么就不方便了?”
说话间,穿着浴袍柳剑春一边折叠手里的衣裙一边走进客厅,秦天一直接看呆眼,愣了半晌,才一拳砸他胸口:“你丫行啊。”
事态发展成这样,被误会已是必然,简诏南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只是用无奈的眼神看着秦天一。
简诏南喜欢柳剑春,这是男寝公开的秘闻,秦天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听到他和她重逢的第一时间,开玩笑煽动他去追。
但玩笑归玩笑,真玩到开房这步,考虑的事情还是要比口嗨更多一些的,尤其是对简诏南这种二十好几还没开过荤的老处男。
秦天一难以置信道:“你玩真的?”
简诏南还是没说话。
柳剑春一脸茫然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认出站在简诏南对面的是秦天一。
她突然想起昨天在饭店,简诏南和前台提起的“秦总”。
秦总,秦天一……该不会是同一个人?
她这才回过味来。
“你们俩站门口聊天不累吗?”柳剑春知道自己身上穿着浴袍,但羞涩逃避更容易惹人怀疑,她索性大大方方走上前,把裙子塞进简诏南手里:“让洗衣房快点,我就这么一条裙子,刚刚还被咖啡弄脏了,不洗干净我没法走。”
秦天一尴尬,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成两人play中的一环,可看样子,这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步。他扭头望向简诏南,这货却照旧朝他眨眨眼,一脸无奈。
秦天一这回彻底明白了,合着他是想下手,却还没吃到。
他心领神会,扭头冲着柳剑春:“嫂子,使唤老公也得温柔一点。”
柳剑春冷冷瞥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是来帮他干活的,他进门的时间比你早不了多久。”说着,她还指了指简诏南脚上的鞋,“鞋和外套还都没来得及换。”
秦天一抿了抿嘴,没敢继续胡说八道。
来自前辈的压迫感,就算是过去五六年,也是刻进血脉里的,就算放浪如秦天一,被她呵斥一句,也不太敢在她面前继续造次。
送餐的服务员终于姗姗而来,简诏南为给人让路,邀请秦天一进屋共进晚餐。
他本来是想和柳剑春单独相处,但秦天一的一句“嫂子”喊得他改变想法,好像有个烘托气氛的家伙,也没什么不好。
三人在餐桌旁坐下,秦天一看着正在摆盘的服务员,才想起他来找简诏南的目的。
等人离开才问:“你和王老板那事,最后是怎么了的?”
简诏南解开袖扣,将衬衫衣袖向上翻着几次,挽过臂弯:“他敢曝光你,我当然也敢曝光他。泄露订餐信息和丰泰老板包二奶相比,你说哪个更劲爆一点?”
“我靠,你这是存心和王老板对着干啊,以后不打算和他们俱乐部合作了?”
简诏南夹了一块春笋放嘴里,等咀嚼咽下才说:“是他要把事情闹大,我这只能算正当防卫。”
“我昨天明明提醒过你,王老板是带着妹子来的,让你不要去打扰……”
柳剑春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插嘴:“秦天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王胖子他养小三,大家都得主动避嫌?我闯进他的包间,是我的不对,可他敢把小三领出来,就应该做好会被人看到的准备,说到底,餐厅也算公共空间。”
秦天一说不过她,扭头向简诏南求援,他却低头吃菜,假装看不见。
想起渣了自己的前男友,柳剑春心里的怒火直往上蹿:“你们男人之间是不是经常互相包庇这种事啊,谁在外面劈个腿,其他人都帮他遮掩?”
秦天一连忙找补:“没有,绝对没有!别人我不敢说,我们南哥绝对不是这种人。你要和他谈,他肯定不像那个姓谢的,在外面沾花惹草,给你戴绿帽。”
她顿时说不出话。
为了不让前男友吃醋,她把简诏南过生日送她的礼物,看都没看直接扔了垃圾桶,结果这一动作被简诏南看见,小简哥当晚就把她的手机号拉黑。
付出真心维护过的感情,结果还是谈崩了,反倒被她伤害过的简诏南,现在就坐在她对面。
秦天一也怕触她的霉头,主动转移话题:“剑春姐,王老板怎么会欠你钱?”
提起这事,柳剑春的气焰不比先前那么嚣张,甚至有些尴尬。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冠军才是王道,就算跳出体圈,去做既不争名又不图利的事,也有悖人性。
而柳剑春正在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
四年前,她因车祸受伤,被迫离开赛场,退役后开这家球馆,起初奔着她曾打入一队的实力,慕名前来的学员不少,其中不乏家境优渥的孩子,但几个家庭条件并不好的小孩,手感极佳,还更能吃苦,她索性包揽食宿留下这几个小孩。渐渐的,她收留的小孩越来越多,球馆也开始入不敷出……
几年过去,她是托举不少小孩打进省队,可她也把积蓄都砸了进去,这才落得现在这么困窘。
柳剑春低着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笋片:“欠钱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该给的钱没给。”
秦天一笑着说:“姐,你真是变了,以前给人借钱转头就忘,现在居然倒追着别人要账。还是说,你只有给我们南哥借钱的时候才大方?”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她放下筷子,扭头看向简诏南,“你过去借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简诏南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五年前我就已经还清了。”
看着简诏南笃定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老年痴呆的初期症状,完全不记得有这码事,掏出手机查看账单,果然看一笔五年前的转账,一共六万块,转账附言是……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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