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副将,药已经加到粮草里了,一刻就能见效。”
曲直回神,点头示意,“午时一过,全部活捉。”
素荷也跟着一起来了,本就提心吊胆的心情此刻更是乱了章法,“将,将军,姐妹们也会中毒的……”
“此药只会夺人体力,不伤内里。”忍冬忍不住插话,她们一家医毒双修,别说三万人,把控十万人的剂量也不在话下。
若不是祖上在太医院任职时被卷入宫廷秘事,怎会在武宁县屈居至今,连姓氏都不敢重提,又不能做改姓这般数典忘祖之事,只能叫着一味味药材名警醒后世。
素荷不敢再多言,这一句疑问已经用完了自己所有的胆量。
早上她就不小心撞破了柏主使将曲直关在门外,怪不得之前自己一和柏主使接触她就反应这么大。
既然大块头好女色,定也是暴躁重欲的,自己不能再触她的霉头了。
不久后,卫所内炊烟升腾,又是半个时辰,卫所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东面拿下。”
“西面拿下。”
“南面拿下。”
“北面……北面很多人没有吃饭,没有中毒。”
曲直并不意外,齐潋已经交代过各个方位的营帐分布,北面正是慰军营。
素荷心思大乱,拔腿就跑,从北边回来的士兵也无人阻拦。
曲直安排好后续事宜,又带一批人来到北边营帐的时候,卫所的士兵都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地被绑了起来,而素荷正在独自安抚一群惊魂未定的姑娘。
余光看见几个士兵挣脱暴起,个个拿着一把短刀刺向姑娘们的方向,曲直身体比脑子快,冲过去三拳两脚打退了他们。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曲直回头时已经来不及,只能与素荷交换位置。
不出意外,肩胛骨挨了一刀,曲直仍是面不改色,她就是看穿那人脚步虚浮才敢如此。
曲直确认没有遗漏,让今日带来的大半士兵留守卫所,自己带人将所有姑娘护卫回了明月馆。
素荷搀扶着一位伤重的姐妹,又忍不住时时往曲直的背脊看去。
玄色制式衣袍看不出血色,可她当时看得分明,那人被捉走时手里的刀还是带血的。
前几日的惧怕已经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悸动难抑……
但是此人今日刚被柏主使拒绝,自己主动会不会有趁虚而入之嫌……
曲直回到房间也不上药,她已经四天三夜没有合眼,沾上枕头就入睡了,被翻了个身也没分清是梦还是现实……
柏潇潇一听到曲直受伤就过来了,也不计较假意被误会成真情了,反正照顾一下暂时的同伴也是应有之义。
索性把她上身的衣物都褪了下来,大大小小的伤疤映入眼帘,柏潇潇却不敢多看,只盯着渗血的新伤。
刀痕不深,就是长度唬人,她先撒了些金创药粉,思衬一番还是出门去取长条纱布。
“曲将军,柏主使为人和善,却不通温柔小意,何况她已经拒绝了你——”
曲直在素荷开门的时候就惊醒了,忍无可忍时她察觉到了柏潇潇的气息。
与早上正相反,眼下是自己在门内,她在门外。
“我就是喜欢她这般野性难驯的人,那又如何?”
柏潇潇随即踢门而入,素荷一时无措地站立在床边,曲直也不再趴着,反而倚靠在床头半眯着眼。
素荷看着柏主使手里的纱布不解,“柏主使,您也受伤了?”
“出去。”
风月场流连几载,素荷一眼看穿,柏主使怕不是有口难言。
“柏主使何必如此?既然来了,我也是不介意两人一起的。”
“比起曲将军,柏主使才是我心中所向,更让我心旌摇曳~”
说最后一句话时,素荷都快贴上柏潇潇了,这次却保持了距离。只是看在曲直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人家情投意合,自己何必夺人所爱。
但素荷还是心有不忿,两个人不去招惹对方,反倒都拿自己做筏子,别的不行,小小挑拨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身后的拳头已经嘎吱作响,素荷见好就收,还刻意把手帕塞到柏潇潇的交领之内。
“往日多谢柏主使疼惜,日后小女子依然扫榻以待~”
素荷说完就头也不回了离开了,曲直竟也没发现她走得狼狈。
“野性难驯?”
“原来曲副将口中的没有身份之别,就是将人放在了驯养的牲畜之列。”
柏潇潇面无表情地把纱布砸到了曲直的头上,转身离开了。
一盏茶不到,曲直就接连看着两个女子的背影离开,她当初偷看到的可不是这个走向啊?
都是一个死缠烂打一个芳心暗许啊,当然,她不是想让素荷死缠烂打……
还有什么扫榻以待,怎么今日听着这么刺耳?
难道不是用来招揽下属的?
“这位是柏潇潇,柏参军,这位是齐溦,齐潋的妹妹。”
姬珩正与齐溦商讨如何兴起武定县的商业,又逢柏潇潇来汇报城内的进度,借机让两人彼此认识。
“如今大小将领和卫所大营都已收拢,只剩城门守卫一盘散沙,我请命带队攻城。”
“眼下还不到攻城的时机,震慑足以,城门喊话缴械最末者,格杀勿论。”
“此地驻军无恶不作,缴械不杀恐怕会有民愤。”
姬珩不作解释,“缴械最末者,格杀勿论。”
柏潇潇出了营帐还在深思,姬珩的疑心已经到了她单独带队都不行吗?
就在这时,齐潋一身黄土地走来了,“齐将军,你这是?”
“营外最近要挖坑,等柏参军夺城回来也是要参与的。”
“挖坑何意?”
“自然是给该死的人一个归宿,免得死后也污染环境。”
“我该死!但我有用!”
“郡守大人与我两家是世交,你们起事需要的军饷、粮草都可以问他要,只要饶我一命!”
被绑着的宋裘不停磕头,一身脂肪滑稽地晃动。
姬珩亮出筹码,“宋家与四方钱庄相比,如何?”
宋裘如遭雷击,“不可能!卫氏怎么会注意到这么个穷乡僻壤,你们能攀附上我宋家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正是你口中的卫氏,卫家主,主动来寻求合作的。”姬珩把玩玉牌的动作不停。
“你们诓我哈哈哈——卫族长?你们知道卫族长是男是女?年龄几何?”
“我告诉你们,郡守大人坐拥十万精兵镇守北方,识相点就放了我,还能换点好处,否则凭你们肆意捏造卫族长的消息,你们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姬珩随手提起齐潋腰间的金印,齐潋轻飘飘的,人也跟着金印靠过去了。
“这枚金印在四方钱庄支取银两没有上限,你可曾见过?”
“四方钱庄的金印纹样层出不穷,这么远我怎么认得清,你们不要妄想诓我了。”
“总之我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只要你们饶我一命,宋家就助你们一臂之力!”
若是两人身后有卫氏,压上整个宋家也救不了他了,宋裘只能不停强调宋家的用处。
确定问不出什么了,姬珩牵着齐潋,离开了柴房。
“四方钱庄的话事人这么隐秘,宋裘都不知道卫族长是女子,不然以他的秉性,言语之间肯定会泄露出不屑。”
姬珩一边听着,一边捏着手帕,给齐潋擦去脸上的泥土。
“看来齐将军想好如何攻破十万大军了,还有心思琢磨旁的女子。”
“想来也是,齐将军若是和卫族长结秦晋之好,想必二十万大军也如探囊取物了,不必和我这般亲历亲为。”
齐潋闭着眼睛,随姬珩摆弄,“我之前不都是开玩笑的嘛。”
“原来是玩笑话吗?不是都想好是谁娶谁嫁了?”
脸早就擦干净了,姬珩单手托住齐潋的下颌,拇指从上唇碾过,一股破坏欲油然而生。
可是两人还在外面,场合不对,姬珩强迫自己收手了。
齐潋睁眼,目睹姬珩一脸冷淡地转身。
她想再穿越一次,就穿到刚拿到金印、发了一笔横财就得意忘形的晚上。
“你娶我嫁!非卿不嫁!”
“不敢娶,谁知道哪天人又不见了。”
“……”
齐潋明知姬珩是在说笑,还是不敢顺势许个没影的承诺。
两人一路无言,反倒是酒仟慢悠悠绕了半圈钻到了两人中间。
不知不觉就把齐潋给挤开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齐潋也不愿再让姬珩每日受冷风侵袭,下令暂停挖坑,率全军兵临城下。
在多山多丘陵的辽周郡,武定县罕见地占了平稳的地势,城墙也修得规整,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朝廷在乱世时消极应对,只等着生生拖死不成气候的大小队伍,毕竟真派兵去打了,是剿灭还是送兵送粮还不好说。
齐潋却依然不想在此时惊动临近的郡守,她打散了队伍,兵分四路围城,势必要将所有消息封闭在城内。
“千夫长!明月馆进不去,卫所也迟迟不回消息。”
千夫长看着城下黄沙弥漫,军威赫赫,心生退意,“我亲自去,你暂代我镇守东门。”
其余三门的情况与东门无异,守门的千夫长纷纷潜逃,殊不知早已被曲直事先布好的眼线一一锁定。
“你看中间坐镇的是不是两个女子?”
“一个张扬一个雅致,宋将军这次好福气啊。千夫长还没回来吗?”
“怕是又摸去北街寡妇家了哈哈哈”
“什么时候了还想那点事,多杀几个人加官进爵,到时候进了明月馆什么女人没有”
“你们快看!地上是不是千夫长!千夫长死了!”
众人回头,只见刚刚走开的千夫长此刻就躺在城门后,心口血红,竟然无一人察觉尸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正在众人恐慌之时,一女子背着一把长弓骑马而来,弓箭手见状纷纷射箭,只是箭矢射出十余米便无力坠地。
女子无视对方的弯弓搭箭,只手勒马,马身随之调转。
城墙上的士兵这才看清,马尾后面坠的,正是各级将领的项上人头!
还被绳索串成了一串!
女子适时开口,“参军有令!”
“最后一个缴械的,格杀勿论!”
“主子,俘虏全部登记在册了。”
“这么快?”
“是参军的主意好,他们都抢着登记。”
“曲副将去拟个公告,招城内百姓去挖万人坑,要有一日三餐,工钱按劳分配,俘虏也一并安排,不发工钱。”
齐潋补充,“再把俘虏按所挖的土量排个名次,告诉他们依然是末位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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