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武定县全体百姓登记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曲直去了柏家小院登门提亲。
柏潇潇的双亲及姐弟,一家四口一同接待,对两人的婚事欣然应允,只柏潇潇一人称病未出。
曲直担忧不已,在柏家门口等了三天,和柏潇潇亲口确认了才放心。
“曲副将缺钱?阿姐不给你发工钱吗?”
曲直平日花销确实不多,齐潋拿到金印以后也十分大方,只是她的手下大多出身微末,又曾陷囹圄,曲直已经当了小半年的散财童子。
最近一个月的工钱都拿去提亲了,可她还想攒一攒聘礼。
于是一听说商会护卫出价不菲,曲直就心动了。
纪叶染每天只要翘着二郎腿在衙门口坐着,这份差事自己完全能够胜任。
“攒钱娶妻。”
纪叶染一听,二郎腿也不翘了,探身八卦,“要娶何人?”
齐溦没好气地说:“某些人不好女色就不要多问了。”
纪叶染也来劲了,“依我看,曲副将还是去找柏参军借吧,某人无意婚嫁,也见不得别人情场得意。”
要她问柏潇潇借钱,那怎么行?
曲直打断两人,“我要娶的就是柏参军。”
纪叶染偶尔也读话本消磨光阴,便觉十分稀奇。
“话本里,你这般身形的人物,不是该配一个弱柳扶风、体态丰腴的女子吗?”
齐溦闭上眼翻了个白眼,“迂腐,尽信书不如无书,”转头又对曲直粲然一笑。
“曲副将和柏参军双剑合璧,佳偶天成,到时我定送上一份厚礼!”
“明日曲副将就来上值,把这个碍眼的矮书生换走吧。”
曲直不作逗留,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纪叶染凑到齐溦面前,眯着双眼,紧盯着她,“齐小姐,我们不是一般高吗?”
齐溦耸肩,两手一摊,“那不还是比曲副将矮?”
酒仟若是在的话,就可以告诉她们,一个净身高169.30,一个净身高170.21。
不叫一般高。
“曲直要娶妻了!曲直!是曲直啊!”
齐潋叫了一整天。
姬珩无奈摇头,“你再喊下去,全城都要知道了。”
“她们才认识多久啊?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齐潋急得滑跪在小案旁边,捧起姬珩的脸,拼命眨眼暗示。
姬珩蹙眉,作沉思状,“大概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行事果断。”
“那—那你想不想习武?”
“不想。”
“……”
姬珩从她手里逃脱,回身继续无事发生地勾画地图。
心中默数,估摸着齐潋快要蔫儿掉的时候,红唇轻启。
“帝王立后,要下圣旨。”
“不用习武。”
齐潋猛地抬头,看到了她嘴角没收回的弧度。
刹那间,从后背到头顶,窜上一股燥热。
“咳,那个,水好像没了,我出去打点墨。”
“打点打点!真金白银都打点进狗肚子里了!武定县的消息为何现在才报!”
“若不是她们广开商路,是不是等她们攻破了城门,你们在黄泉路上给我通报!”
郡守刘青恨不得立刻拿这群人祭旗,距武威城慢行只需半月的武定县,沦落敌手,这些人竟然毫无察觉!
那该死的世侄宋裘,竟然每每上报无恙!
他宋氏一族如今当真朽不可言。可怜自己还念着同窗交情,和光同尘!
郡丞钟泽本该将此事上达天听,但是汴京卫家与本家打了招呼,所以他要等郡守与那齐潋交手之后,再做决断。
“刘兄莫急,若是她们成了气候,怎么会因小失大去折腾一县之城的商户,早该一鼓作气奔着我们武威城才是。”
“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刘青熟读兵书,精通谋略,怎会看不出其中关窍,他只是借题发挥,这群人实属懒政至极!
自己寒窗苦读又宦海浮沉十余载,如今靠近天命之年,才当上了这一郡之守。
堂下众人无不背靠家族根系,他维持政务已是勉力,看到这群蛀虫高枕无忧怎能不气!
“从今日起,上值日缺席者,以通敌罪处!”
刘青直接盖棺定论,拂袖而去。
有人迟疑,“钟大人,这明日的宴还办不办呐?”
钟泽从未将刘青放在眼里,“为何不办?体恤民情,要风光大办!”
“那咱们明日就恭候钟大人,与民同乐~”
众人也附和,“与民同乐!”
“恭喜曲副将!贺喜柏参军!”
“同喜,里面请。”
曲直终于脱下了她常年的玄色制服,换上一身喜色,与柏潇潇一同迎来送往。
前几日柏潇潇撞破了曲直在衙门护卫的事情,曲直只能和盘托出。
柏潇潇大为不解,说着就要去四方钱庄取钱,被曲直涨红着脸拒绝了。
于是,今天的席面由齐溦,齐小姐,全力赞助。
曲直背地里和齐溦约定,日后必有求必应,这才安心收下。
至于聘礼,姬珩代齐潋送了曲直一枚贴身玉牌,许千金一诺。
等柏潇潇收到玉牌时,曲直已然酩酊大醉。
她的新婚妻子,误打误撞送了她一块“免死金牌”。
可是。
一块,不够。
四月末,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武定县的风气已经肃清,家家有余粮,耕者有其田。
即便错过了最好的农时,众人依然纷纷抢种,以盼秋天有些收成。
齐潋也趁农忙结束火速发布征兵公告,应征者海海。
不知算悲哀还是庆幸,武定县的将领、官衙将底层生吞活剥,嚼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存活的女子人数是男子的两倍。
应征的五万多新兵中,将将四万人是女子,年华从豆蔻到不惑。
她们不论温和或暴戾,侥幸或狡诈,都以自己的方式,留下了自己的血脉,又重塑了自己的筋骨。
当曲直带回这个消息时,柏潇潇第一次羡慕她眼中的弱者。
她们无所保留、清清白白地与齐潋她们相遇了。
成婚第二晚,曲直便从齐府搬了出来,正式入住柏家小院。
不少人疑惑,她先是提亲下聘,又住进柏家,是算娶妻还是入赘?
曲直并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即便听到了也不在意,她只是纯粹地想倾尽所有。
“主子说,军营如今也是步入正轨,日后大家都是一同议事,你参军的身份可有可无。”
谈话间,曲直不忘给娘子夹桂花糖藕,母亲特地吩咐过,这是她唯一的嗜好。
“你若是去兵营也是担任副将,娘子你想带兵吗?”
柏潇潇意外,她以为姬珩的意思是让她辅佐曲直,一人主外一人主内。
“参军……也有此意吗?”
“自然,参军很不喜欢别人成婚以后荒废公事。”这还是主子的原话。
“我想带兵。”
“曲直,我很想,想很久了。”
柏潇潇无声落泪,曲直方寸大乱。
新婚夜曲直醉酒错过了,之后她更是不懂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如今两人还是发乎情止乎礼。
干巴巴地给人擦掉眼泪,又干巴巴地开口,“你…你是还想兼任参军吗?”
柏潇潇随手熄了灯,循着几息前的记忆,跨坐在曲直的腿上。
“我在想。”
“你一直不来赔我的新婚夜。”
“是不是另有所属。”
翌日清早,柏家的衣架上多晒了一条柔软的麻绳。
曲柏二人休沐结束,齐潋也重整好了队伍,姬珩便召集众人首次议事。
“素荷?你如今是百夫长了?”
“托柏参军的福~属下是来请两位副将去齐府议事的。”
素荷也不扭捏,凡事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如今自己小有所成,才知道她们二人是何等般配。
当初自己妄图四处寻求依附,又是何等盲目。
救自己一命的,除了她们二人,更是当日镇定自若的自己才对。
若我非我,焉有命等到两人搭救?
柏潇潇看得出素荷与从前判若两人,心头炙热处更炙热。
正如姬珩当日所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姬珩潜龙在渊尚且敢赌,自己又何尝不敢?
柏潇潇终于立在齐府门前。
哪怕输过一次,她都不会站在这里。
除了……
“姐姐后颈怎么受伤了?”母亲似乎也时常受伤。
齐煜许久不见这两位高高的姐姐,欢喜地来迎,刚碰面就被柏潇潇抱了起来,一打眼就看到她发丝之下有一条红痕。
她又想起母亲这里也经常有一块一块的红。
柏潇潇浅笑,还不是曲直平日防止自己梦游用惯了力道,下手没有分寸,但齐煜还听不得这些。
“和你曲姐姐切磋,不小心受伤了。”
可阿娘不会武啊,齐煜又摇头,但是阿娘格外严厉。
曲直看着半大的人在自家娘子肩头摇头晃脑,顿时提心吊胆。
她们应该没把孩子带坏吧。
门外传来声响,姬珩一抬头就看到齐煜被柏潇潇抱着进门,“下来,你如今长高了,如此成何体统。”
齐煜抽条了,能看得出年岁应在十岁左右。
“阿煜去给姐姐新排的曲目出出主意如何?”
红绡今日是来送定稿的破阵乐,正要回避军事机密,就开口解了围,齐煜也顺势答应,还不忘记拿上今日的功课。
“人来齐了吧,纪叶染呢?”
齐潋前后看了一圈都没见到这位新任军正。
“我……我来了。”纪叶染健步如飞进了门,喘匀了气才完整回答。
她今日晨练完时间还早,去忍冬家里查看了女医的进度,来不及回去吃早饭就拿了忍冬家里一张饼,结果半路被毒倒了……
齐潋把算账算入迷的齐溦也叫回神。
第一次参会的人这就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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