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温暖

在遇见任寒霜之前,温不语是孤身一人。

她一直都是自己最好的好友。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漫不经心地在操场瞎逛,羡慕别人手挽着手聊天吐槽。

一个人在食堂排队时,听身边的人说,“你看,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鸡腿!”

她在路上走着走着,弯腰系鞋带的时候,曾幻想有个人站在她身边。

哪怕是她抱怨说,“诶呦,你怎么这么慢呀。”

可是都没有。

后来,每次体育课,她都在自由活动的时间,独自跑到操场旁边的图书馆看书。

每次吃饭,也都要等到大家都吃完了再去。

温不语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又偶尔觉得,哪哪都是一样的。

久而久之,她的精神慢慢衰弱了。直到某天半夜,她在宿舍里发起了高烧。

不停地咳嗽让她无法安睡,听到室友不耐烦“啧”的一声,她连外套都来不及披,裹着冷风就出门了。

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迷迷糊糊间,温不语抬头去看月亮。偶然想起外婆在她小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叫她小月亮,轻声哄她睡觉。

“月儿弯,月儿亮,月儿挂在天空上……”

“哟,我们小月亮还没睡着呐,那外婆再唱一首好不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温不语烧得有些昏头了,也不记得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形了。只记得她大半夜敲开了宿舍阿姨的门,阿姨睡眼朦胧地起来,匆匆披上外套。

事发突然,阿姨决定先带她去看病,去校外就近的医院看病。

挂完急诊候诊的时候,宿舍阿姨发现温不语的手冷的像冰块,一直握着她的手摩挲着传热。

她的手慢慢暖和起来,暖哄哄的感觉涌上心间,取代了她支离破碎的心绪。

背上那宽大的掌心轻拍着她的背,温柔抚慰她慌乱的情绪。

那天晚上她发烧发糊涂了,没有告诉阿姨,自己一个人坐在走廊外,抱着影子哭了好久。

回到学校的温不语被阿姨扶着到床上休息,手中温度渐渐流逝,像水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她脑袋晕乎乎的,竟无声哭了。

宿舍阿姨转过身替她又拿了件小毯子,一扭头便听见温不语低声抽噎。

“外婆……”

对面的人没应声,似是愣神地怔住了。

直到蜷缩着的女孩颤抖着嗓音迷迷糊糊间又叫了一声外婆。

宿舍阿姨才迟疑着闷声回应她。

“我在......”

深舒一口气,阿姨笃定道,“我在。”

温不语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哭得有些喘不上气,肩膀轻颤着发抖。

或许是宿舍阿姨太过温柔,她很久没有被这么认真对待过,敏感的不安得到一点关怀便能让她情绪崩溃。

积蓄已久的委屈慢慢涌上心头,难受的感觉和混沌不堪与头痛欲裂夹杂在一起,她骤然失声痛哭起来。

抱住上前来的阿姨,女孩颤抖着肩膀,哭得让人心疼。

“小温?”

任寒霜见她情绪有些不对劲,眉心跟着折了起来,语气温婉带着探求,“你怎么了?”

温不语笑,晚风拂过脸上,她的心慢慢定下来,“没事。”

忽而感到如释重负,她侧过脸认真看着任寒霜,看向她见她时关心的眉眼,淡淡舒了口气。

“谢谢你。”温不语笑着。

任寒霜挽着她的手臂,对上她含水的眼眸恍神,“你......”

她被温不语突然间的正经弄懵了,笑着缓和这严肃的气氛:

“诶呀,这有什么的,我们是朋友嘛。”

温不语脸上还是笑,那种笑不同于以往的逞强,而是唇角弯弯的,眼里闪着点点星光。

“嗯,好朋友。”

-

教室前面的挂钟上秒针赶着分针,时间溜了一圈又一圈。

近秋的天气,但空气中夏日的燥热依旧。

台上的老师上课上到大汗淋漓,台下的学生光是坐着听课也浑身冒汗,偏偏校裤不太透风,易出汗的人穿着总感觉裤子贴着皮肤黏糊糊的。

风扇根本不能照顾到教室里边边角角的同学,有的人实在热得受不了了,自己卷着书也开始扇风。

温不语见任寒霜的汗都要顺着鬓角淌下来了,便卷着书手动替她扇风。

终于熬到了下课,王志刚用练习册给自己扇风,一边扇一边总结这节课的内容。

“课就先上到这里,同学们的练习册要跟上进度。”

“老师,写大本还是小本?”有人立马举手询问。

不说还好,一说数学老师就想起来这练习册还有小本材料,但考虑到接下来两天要考试,收作业的事只能留到下周了。

王志刚踌躇一会,抛下一句,“都写,小本下周一交。”就走了。

底下又是哀嚎一片,邵成浩的眼神就差把那个话多的同学绞杀了。

任寒霜满不在意,其实有没有人提倒无所谓,她学习有自己的节奏,“小温,你买教辅书了吗?”她转头和温不语说话。

温不语正记作业,握着抬头,“没有。”

上学期末发下来的总复习资料一堆,她趁着暑假有时间,自己先写了些。但对于教辅书,她在思考是否真的有买的必要。

任寒霜拉着她,两个人细细讨论了一回。

最后的最后,温不语决定,先买弱势科目的教辅书,并和任寒霜约好了考完试,下周一起去校门口的书店里买。

早上放学,教室里的空了许多。

祈愿这几天看书看得晚了,回家还总被祈文曜念叨,索性也懒得回家了。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再次醒来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意料之外的,温不语也不在教室。

揉了一下太阳穴,少年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回来时却意外发现教室里多了个陌生的人。

他的脚步慢下来,站在后门远远望着,并没进去。

双手揣在口袋里,他漫不经心靠在门框上,心中多出一份警觉。

嘶。

那是谁?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猫着身子低头找东西,祈愿再想看仔细些,那个人却低着身子又回头瞥了一眼。

这不瞥还好,一瞥就看见了后面冷脸站着的祈愿。

“呃......”那人攥着手里的东西。

“有人叫我来拿个东西。”

祈愿听着,挑眉,双手环在胸前,似是不为所动。

啧。

他都没问,就心虚成这样?

那人被盯着发慌:“你谁?”

“......我还没问你呢?”祈愿反问。

“关、关你什么事......”那人心虚。

“哟。”

祈愿瞄了眼他手里握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宝贝,掀起薄唇,话里带着嘲弄:

“偷东西啊?”

“草,谁偷东西了。”

“所以呢?”

祈愿笑,面色却平淡,“你急什么?”

话里带着凉薄的轻嗤,少年更加怀疑他的身份了。

最开始是林洁丢东西这件事,到后来这大半学期都有高中部的同学陆陆续续地丢东西丢钱。

原本大家各自的消息互不相通,丢的金额也不多,就算是林洁那个手链也不贵。大家只想着自己的东西不见了,觉得奇怪,吐槽两句就没了。

但是到了高三,这些丢钱的同学越变越多了,甚至有些同学早上带来的钱,下午到食堂吃饭就发现不见了。

祈愿连续丢了3天的50块钱,今天蹲着时间点,可算是发现了罪魁祸首。

那个人被抓包了又理亏,顾不了那么多,低咒了一声。

他脚底抹油似的跑了,也不管东西怎么样了。他只怕祈愿会追上来。

事实上,祈愿本就没想追他。

这种事情讲究人赃并获,何况这个小偷不是本校生,被抓了说服力也小。

他是怎么进来的?

祈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同伙。

-

高三的时间总是匆忙得有些不够用。

特别是考试的时候,许多人作文没写完或者题目没检查完,就被告知要收卷了。

老师们改卷的速度倒快,上周刚考完,下一周马上就能发卷讲评了。

“这次题目是真的难。”

邵成浩看着发下来的卷子,便想起了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成绩。

祈愿不太会安慰人,语重心长拍拍兄弟的肩,“多练练。”

谢明朗听了这话笑得猖狂,往邵成浩肺管子上戳,“诶哟浩子,你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超过一班邹神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邵成浩摇摇头,哀怨道,“他那分数,不是我这种小喽啰可以匹敌的。”

“邹熠这次还是第一吗?”

“690,你觉得呢。”他反问。

谢明朗还准备补刀,却被祈愿止住了。他只能乖乖闭上嘴不说了。

到了高三,许多同学都开始发力。

江夏是小地方,江夏一中的教育资源跟江夏实验不相上下,几年能出一个清北就很厉害了。邹熠在没到总复习的情况下,考690排第一,已经很不错了。老师都把他当清北的苗子培养。

正因为还没总复习,很多普通同学都不能将知识很好地融会贯通。温不语就是其中一个。

这道质检的题目老师说不太难,但她私底下问完,还是不太懂。

题没弄懂,老师对于她解题思路还时不时会来个灵魂拷问,“到这步应该干什么?”

温不语手里握着笔,指腹抵在笔杆上微微用力,大脑飞速运转。题干上一大串的信息,愣是被她越看越迷糊了。

老师看出她还没明白,沉了口气,用手指点点她刚刚写的草稿纸,揭晓谜底。

“所以到这一步几何问题就转化了,要先求导,再转化为二次函数问题……”

温不语听着,眉头微蹙,认真地把刚刚老师讲的思路再理了一遍。

这会是听是听明白了,甚至感觉变简单了。

可到自己做的时候,大脑总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到这些。

温不语有些懊恼地捏着笔杆,手指微微用力,指腹有些泛白。

“回去好好理解一下,过后上课我会再讲一遍。”

“好的,谢谢老师。”

温不语回到教室,也还没上课。

祈愿的位置旁依旧围了好几个人,不过这次不像平常那样打闹,而是有人抱着本书弯着腰问他问题。

祈愿接过那个女生的书,漫不经心看了眼题目,低头开始找笔。

手在抽屉里摸索了几下,身边的女生把自己的笔递到他面前,嘴里好像还说了什么。

祈愿摇摇头,依旧在抽屉里翻找着。

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笔被邵成浩踩在脚下,他拍了一下邵成浩的背,坐在椅子上弯下腰捡东西。

笔找到了,题也替人解了。

女生走后,祈愿潇洒地把笔盖盖上,把玩着笔杆。

笔在手中转了好几圈,他无聊似的抬头,刚好撞上温不语看他的眼神。

眼里带着些许懵懂的无知,她双手抱着草稿纸贴在胸前,见他发现了,又立马慌乱瞥开目光。

祈愿被挑起了兴致,勾唇笑了。

问问题还不好意思啊。

事实上,还真被他猜中了。

温不语想起祈愿说的,可以问他问题,心里淡淡的纠结。

祈愿挑眉,心里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温不语也不好意思,站在原地短暂思考了几秒钟,才移步。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抱着书,默默走到少年跟前问他。

“可以帮我看看这个吗?”

少年低头瞄了一眼。

哦,填空题最后一题。

“这简单。”

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祈愿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她的手。

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他在刹那间感到呼吸停滞。

少年心中一热,只好咬牙维持镇定。

殊不知二人的耳朵都红到可以滴血了......

两个人研究题目正认真,邵成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捏着那张宣传单,尾音微扬:

“呦吼~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祈哥你去不去?”

“不去。”

悠悠吐出两个字,祈愿头也不回。

原本是在看温不语拿过来问他的题目,祈愿简单看了眼这道数学题题干后,才发现有点难度。

但他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碰上了难题,只能转眼看向身边一脸诚恳的女孩,咬牙应下了。

想了一会没想到什么,祈愿干笑着故作镇定,让她回座位上等着。

温不语显然没想到这题会难住他,“好……”

她挪步,乖乖回到座位上。

这边邵成浩左思右想,看着宣传单上的奖品,有些心动。一等奖是100的奖金和奖状;二等奖次之,50元 奖状;三等奖最次,只有奖状。

念出了上面的丰厚奖项,他心中蠢蠢欲动,跑到祈愿身边继续缠着他。

“你真不去?”

“不去。”

没意思。

他不感兴趣。

邵成浩在祈愿这碰了壁,只好去缠着谢明朗去了。

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是江夏一中难得的保留节目了,时不时返场一番,学校老师不在意这些,所以这活动并不是每年都有的。

而且这次难得还有奖金,许多对唱歌感兴趣的同学都想试一试。

但节目主持的活几经辗转都找不到合适的人。主要负责的老师兼职高三的教学,便想从高三年级选人,让学生抽空去主持,一说也是为了锻炼学生的上台发言能力。

一班的主持能手沈余芊依旧不太想去,负责的老师就找上了一中之夜那晚多才多艺的任寒霜。

这让任寒霜犯了难,因为她是学生会的负责人,也要去布置比赛现场。

心里千头万绪地理不清楚,她托着下巴在座位上发呆,旁边身为同桌的温不语贴心地为她扇着风。

发丝被吹拂而起,任寒霜忽然惊觉,眨巴着眼看着她亲爱的同桌:

“小温~”

她眉眼带笑,认真看着温不语脸上一脸茫然的表情,淡淡开口。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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