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久?”江沛接过江祎递来的钥匙,问:“等等,你那把剑呢?”女人打趣道。
江祎:“刚刚猜拳输了,他把剑要走了。”说着他翻身跨进三轮车后面。
“你啊,”女人坐在车里拧钥匙,“你天天能少跟人家打架就好了,天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打的。”
江祎没直接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开口。
“妈,今年爸爸回家吗?”
车内短暂的安静下来,江祎扶住车身,凝视村里的风景,像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而已。
江沛:“不知道,你少关心这些闲事,你爸爱回不回,不回拉倒。”
车外是绵绵山峦,村里人家不少,江沛每开几分钟车,就有几户人家探出头跟两人打招呼。
一路上,每家每户的人都站在家门口,跟江祎打招呼。
不对劲,江祎手上还在挥手问好,心里却产生疑惑。
算算时间,现在还没到正午,村里的人怎么会都聚在家中?他们不下田,难道就天天站在家门口给人打招呼吗?
而且江祎能看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到最后都会汇聚到江沛的身上,目光不善,像是看着只即将逃跑的猎物。
江祎从帆布包里掏出答案之书。思考几番还是决定再试一次答案之书。
江沛和村民有过过节吗?
他翻开书页,“结果可能令人惊讶。”
书中的内容让他感到一抹心慌。惊讶?那就是有过节?
江祎合上书。村里路途颠簸崎岖,就这么一会儿,江祎就已经被车颠了好几个狗啃泥。哪怕是两只手把住车身,也一样整个人被弹飞起来,又狠狠跌在铁板上。江祎现在只觉得自己屁股痛。
开车的人开口:“江祎,你还记得以前你爸的朋友,张武叔叔吗?”
张武,江祎当然记得。
当年就是他帮江孝找的新工作,虽然工资高,但就是太危险。
“记得。”
女人继续补充说“你张叔叔现在也没卖面包了,门店现在是他老婆在打理。听王姨说他最近瘦了一大圈,还去请了道士来,那道士说张武被鬼缠住身。要请童子之身的小孩去撒尿取血。”
江祎记得当年确实有这样的事,好像最后请的人是……李苟和张武自家儿子。
结果他儿子晕血,当场就吓晕过去。李苟当年还跟他笑了好几个月。
“然后呢?”
“那道士选的你和李苟。说村里的人就你俩命格好,能驱邪。”
“…………”???
我???他怀疑江沛记错了,不应该啊?他分明记得道士选的是张武自己儿子啊。
难道剧情被改动了?但他明明没有改变剧情。哪怕他一开始确实是希望杨林安跟他走来逃离断手指的悲剧,但杨林安并没有答应他。
江祎深吸一口气,镇定的答应江沛。随后将右手放在书皮上。
如果他推理的都是正确的,那么问题只会出现在那道士的身上。又是因为他陈述者的身份吗?
他想起杨林安向他透露的消息,所有玩家的任务都是一样的,不论是陈述者,亦或是复述者,任务都是找到江孝。那道士会利用自己的身份故意选择他吗?
这道士会是复述者吗?
江祎反复默念几次,才打开书。结果不出意外,和江祎想的一模一样。牛皮纸上只有四个大字。
——毫无疑问。
江沛的声音再度响起:“今晚我不回来,跟同事调了班,好明天陪你过生。你自己晚上一个人睡。”
“或者让李苟陪你睡也行。”
江祎回应后就闭上嘴。
张武……面包店……江孝的死亡。
其实在江祎上小学时,江孝也是卖面包的,就在他学校门口。
江孝做面包的手艺很好,好吃又便宜,当时也是受很多学生的喜欢。
但也是因为这原因,学校门口的几家面包店店主却恨透江孝,他们都觉得是江孝抢了自己生意。
所以他们将目标转向江祎,而一切的领头人正是张武。
张武的儿子张宵,当年和江祎是一个班里的同学。俗话说得好,抬头不见低头见。
虽然江祎每天都尽量避开张宵,但张宵总会带着群跟班去厕所或楼道堵江祎。而江祎面对的是数十个人的拳打脚踢,和无尽的辱骂。
张宵很喜欢把自己吃过的口香糖粘在江祎的头发上,再把那撮头发剪下来逼迫江祎吞下。或者是把江祎的椅子上涂满巧克力奶油,然后把江祎的脸摁在凳子上让他舔干净。要是舔不干净就往他嘴里倒辣椒油。
有时,辣椒油会流进自己的眼里,辛辣的红油让人睁不开眼,张武却不允许他去冲洗,而是继续往江祎的嘴里挤奶油。
有次,江祎实在忍受不了,推开张宵跑去小门诊,医生说江祎的左眼差点瞎掉。但回来后,面对的却是比以往更严重的毒打。
张武在打他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谁让你爸抢我们家生意的,这都是你该承受的。”
江祎根本没法还手,他只有把自己尽可能的蜷缩在角落里,减少受伤的范围。
或许是有人把江祎的事告诉了江孝,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反正一年不到江孝就再也没有在学校卖过面包。
他找了份新的工作,巧的是,这份工作正是张武推荐的。高空建筑工,一个月有小四千块钱。
三个月后,江孝因为工作时意外踩空,死了。但村里人却总说江孝没死,甚至有人说有时半晚起夜还看见过江孝回家。
还有江沛,她一定,一定有什么瞒他。
江祎永远也忘不掉他十四岁生日当天。江沛在村里凭空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整整三天,才有人在县城的电话亭旁边发现江沛。
在回家的路上,江沛两只手狠狠的掐住江祎撕心裂肺的哭叫。
“你为什么要活下来?!!!”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早就可以走掉这鬼地方!!!我们……我就可以回家了。”
江沛眼眶通红,头发凌乱不堪,就像个刚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病人。
那一个月江祎都没有见到江沛,她不想见他……
江祎每晚躺在床上,哪怕只是闭上眼,他都能瞬间回到差点被江沛掐死的场景。他拼命去抓江沛的手臂,因为缺氧喘不上气,脸被逼得泛紫。脖子上还有一大块淤血。
甚至在一天晚上,他被噩梦惊醒后,睁开眼就在黑暗中看见江沛举起菜刀,悬在江祎的眼球上,当时只有毫米之差的距离就能刺瞎江沛的眼球。
但江沛缩回手,自己一个人拿起菜刀离开家。江祎只有一个人蜷在被窝里小声的哭。
“江祎?江祎?醒醒,我们到县城了。”江祎是被江沛连推带拉的拽下车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手里还死死抱住答案之书。江沛把人往店里推,“你先去选蛋糕,我去前面拿鸡蛋,”女人嘱咐完后,就快步消失在拥挤的人海中。
江祎甚至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角。
江祎下意识抬头去看招牌,上面明明确确写着几个花边大字“张宵蛋糕店”。
“叮咚。”电子铃发出阵悦耳的声音。
转眼江祎就已经站在柜台前,低头看蛋糕。柜台里,五颜六色的蛋糕呈现在江祎的眼前。
但江祎的胃里却翻江倒海,他怕自己等下直接吐出来。
甜腻的奶油在空中散发味道,不禁让江祎想到当年被张宵霸凌的场景。
“来客人了?”女人从后厨笑盈盈出来,一出来就看见江祎站在柜台前看她。
女人脸色变得有一瞬间的难看,脚步踉跄的向后退几步。但又立马调整好情绪。
“邱姨,好久不见。”
江祎维持脸上的笑容给她打招呼。
邱姨本命李邱,是张武的妻子,也是张宵的后妈。
李邱微微发抖的手不停的在围裙上擦拭。又伸手去将碎发别在耳后:“是江祎啊,你看你要买什么蛋糕,自己先选啊。”
“就这个吧,”男孩用稚嫩的手指指向柜台里的一个小蛋糕 ,“这个巧克力奶油蛋糕。”
李邱深吸口气,好像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个恶魔。
她脚步虚晃,走到江祎身边,弯腰想替人把蛋糕拿出来。
江祎先一步拉住李邱的手腕摇头:“今天不吃,我妈只让我来预定个,我明天才过生。”
李邱只好关上柜台连连说好。她感觉店里的温度一直在上升,房间变的热起来。
她下意识的捞起袖子。
“邱姨,你这里怎么是乌的?”江祎问。
在李邱的胳膊上,一大块乌青的淤血覆盖整片皮肤。
女人又慌张的拿袖子盖住,生怕吓住他:“哦,这是我昨天搬机器不小心磕到的。”
“叮咚,”又有人进店里来,江祎扭头看见江沛进来。乖乖的叫了声妈。
江沛问:“还没好?”
“买好了,只是没付钱。”
江沛走到收银台前:“还是十二元?”
李邱:“不是,他要的巧克力奶油蛋糕,要贵些,十四元。”
江沛点头:“明晚上送来吧,”随后在李邱递来的票据上写电话,“到时候要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让江祎来拿。”
女人收下票据:“张武这几天还在家里躺着,到时候我来送吧。”又走进后厨,听声音是在打电话。
江沛拉起江祎的手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不点彩虹蛋糕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彩虹蛋糕吗?”
“我还是喜欢吃爸爸做的彩虹蛋糕。”江祎小声嘀咕,连头都快勾到肚子里。
女人怔住,但又反应过来宠溺摇头:“你爸以前啊,就是太惯着你,挑三拣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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