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云海市异常的冷,黑暗来临,不见亮光。
窗外是呼啸的寒风,随之入耳,吹散了他心里积压已久的阴霾。
那只熊被安稳的放在床侧的小沙发上,是他在杨灿家里找到的,顺便抱了过来。
安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它抱在怀里,坐在了沙发上。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但那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杨灿因为药物原因,睡得安稳,并不知晓黑暗中正在悄悄发生着什么。
“你后悔吗?”冰冷地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你为什么又出现?”
“因为你在不安啊,你在恐惧什么,告诉我啊,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没有害怕,没有。”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语气里带着轻蔑:“不,你有,你的惊慌与恐惧制造了我,所以我出现了。”
安尘抱着那只熊,身子一直在往后靠,“我不是,不想看到你。”
“但你已经在依赖我了。不是吗?哈哈哈……”
房间里很暗,诊疗室上的红色指示灯一闪一闪,营造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安尘慢慢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画面,他看到一双手,推开了什么地方的门,然后映入眼帘的是鲜红的血迹。
随后就听“啪”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再后来眼里全是人影,好多人,他冲不出人群,找不到出口。
恍惚中,他听到一声轻唤,“安尘,还好你没事。”
那是颤抖着的双唇发出的微弱声音,抱着他的那双手竟然也沾染了血。
“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谁在说话,你是谁?”
“只要你没事就好……”
“你在哪里?你到底是谁?”
安尘只觉得这个声音好温暖,莫名叫人心安……可没有人回答他,他踉跄着拨开人群,想寻找声音的主人。
人群里没人能回应他,同样他也走不出人群,只听到一声渐行渐远的“安尘……”
……
“安尘,安教授……”
第二天一上班,慕凡就找了过来,他抬手揉着安尘的头发,叫了半天没把人叫醒。
慕凡搬了凳子坐在了一旁,安尘睡姿像个小孩子,整个人是蜷缩着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似乎是皱着的。
他盯着看了半天,实在接受不了那只玩具熊躺在他怀里,就这样上去生拉硬拽了出来,人也恰好被扰醒了。
安尘忽地惊醒坐起来,怔愣地看着人。
慕凡也被他吓得一愣,微顿了片刻,才看着人道:“你这样真够吓人的。”
安尘渐渐恢复意识,抻了抻胳膊,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说:“好早。”
慕凡递了一次性洗漱用品过去:“给你的,这一夜受累了,赶紧洗把脸,精神精神。”
安尘点点头,把东西接过来。
杨灿也醒了,靠坐在病床上,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看到他们两人的相处,他其实是有话要说,但想了想还是不打算讲,昨晚的那个故事,安尘应该会明白。
慕凡起身,走了过来,说:“我还有问题要问。”
杨灿偏过头来,似乎已经料到:“你想问什么?”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作为医生来说,你尽职尽责。”慕凡说,“但贝丽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觉得呢,”杨灿笑着道,“有心理障碍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像你一样自我痊愈,并且也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内心。”
“她们往往需要来自身边人的关怀与关心,就像贝丽,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也还年轻,如果有人可以帮助她的话,我想她可能会更快的走出来。”
慕凡注视着他,说:“所以你真的透露了她的病情吗?”
“是。”
“我不相信。”
杨灿看着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傅小言是我的病人,虽然来诊所时间少,她是不小心看到贝丽的病情。”
慕凡点点头,道:“所以,她想帮助贝丽让她很快走出来,而偏偏你们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被她知道了。”
杨灿说:“对,她很激动,觉得是我们两个合谋,要将她的事情告诉全校人。让她被有色目光审视,让她被全校人指指点点。”
“你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她们内心是很脆弱的,思想上可能会有些极端,她们不想让身边其他人发现自己的病情,可她们根本不知道,有更多的关爱,她们才能更好的走出来。”杨灿继续道。
慕凡咬着唇,眼神淡漠:“案发当天,你跟傅小言约好了?”
“是,为了避开贝丽,我们约在了晚上。”
慕凡压下声音,说:“其实我那天晚上忽然去找你,是耽误了你们的约会。”
“可以这么说,你来的真的太突然了。让我措手不及,我只能先让你睡着。”
“所以,你催眠了我。”
“没错。”
慕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嘘叹一声,“能给我讲讲,案发当晚的事情吗,毕竟贝丽作为精神患者,她的证词在法律上来讲作用不大。”
杨灿点点头,“我跟傅小言约定的时间是9点,但你来的时候我刚好要出门,时间上耽误了一些,你睡下后,我便起身出了门。”
“我的外套,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不是,那天你忘在这里后,我便给了助理,让他路过市局时给你带过去,但他一直忘记了,衣服便遗留在了他车上,怕你会怀疑,我就开了助理的车。”
慕凡疑惑:“我为什么会怀疑?”
“每一个病患来时,我们都要做诊疗记录,视频等等,怕的是以后,病患因为自己的原因出事,我们不好给自己辩解,那这诊疗视频录像,便是我们脱嫌的最好证据。”
杨灿睨了他片刻,接着道:“你工作的关系,如果知道我是故意催眠,肯定会来质问我原因,我又要做自己在场的证据,所以只能用助理的车,这样证明我没有出过公寓。”
慕凡认同他的话,他自己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但不意味着能原谅他的过错。
慕凡再次看向他,太多的想法和场景在他脑子里闪过,所以他才想求证。
安尘突然走进来,问:“你知道贝丽有要伤害你们的想法吗?”
慕凡也顺势看过来,就见那因为睡觉而褶皱的衣服,已经收拾的平整,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精致模样。
慕凡轻“啧”了一声,叹道:“你从哪捯饬的。”
安尘没给他眼神,再次看向杨灿。
杨灿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说:“不否认,我是事先知道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避开慕队的原因。”
“你赴约,是怕真的会出事。”
“我到的时候,时间是晚上9点20分,那时候贝丽不在,我与傅小言讨论完贝丽大概的病情就要走,但傅小言说她要回音乐教室拿点东西,那时候时间大概在45分左右,因为教室太黑,我怕她会害怕,便跟了过去。真的没想到贝丽会突然出现,她看到我们在一起直接拿着刀冲了过来,就是你们找到的那个凶器。”
杨灿略显哀伤道:“傅小言其实也为了救我,才挨了那几刀。”
安尘怔了怔,冷声道:“贝丽做的刀口很整齐,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安尘脸上表情有些骇人,他逼近杨灿,又问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及时送医院治疗?”
“因为怕。”杨灿看着人,不疾不徐地说,“贝丽见血后自己就疯了,她一下子傻在了那,而我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真的是这样吗?你也没有报警?”
杨灿说:“难道不是嘛?一个精神病杀了人,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岂不是会认为我是凶手。”
慕凡看着安尘的神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峻,这表现好像安尘并不认同杨灿的话。
慕凡看着他思考了片刻,问:“那为什么要拿走那只熊?”
“因为想做成她自/杀的样子。”
安尘突然过来,激动地说:“所以你们放任傅小言不管,让她自己孤立无援?”
杨灿毫不避讳,直接承认道:“是,我拿了她的手机,销毁了证据。我将她扔在了绿化带,我承认自己包庇了杀人凶手,我做的一切我承认,也自首。”
“你作为一个医生,竟然做了这般丧尽天良的事。”
“我很抱歉。”
……
回市局的车上,安尘一言不发,脸上神情凝重。
慕凡看了他好几眼,几次想开口,也没找到想要说的话题。
车子停稳,前面是红灯,慕凡又偏过头来看他,犹豫了半天,开了口:“怎么案子了结了,你不高兴?”
“漏洞百出。”安尘说,“你没觉得他的证词有问题吗?”
慕凡一顿,笑着说:“会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他说的就是证词了,贝丽杀人,他包庇罪犯。”
安尘朝他看过来,轻笑一声,“你笑的好假,慕队,你不会装的,太刻意了。”
“你觉得我在装吗?为什么这么感觉。”
安尘皱眉,直接道:“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先是一顿,很快你的神情又变成了无所谓甚至是慵懒的模样,其实你不是不在意,而是刻意的伪装。”
慕凡一听,脸色一沉,失声笑了出来,“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们说的不是实情,贝丽不是凶手?”
“贝丽或许是凶手,我还有些东西想不明白,那个医生省略了太多细节,你为什么这么快认定。”
慕凡不悦道:“你觉得我没有公事公办?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什么,想教育我什么?”
慕凡没等安尘回复,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说:“你想让大众知道,她是一个不完美的女孩子,她有病,是吗?”
“精神病患者在犯罪行为上的认定本来也比较复杂,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接下来不管是病情认定,还是其他的,检察院那边自己会看着办。”
安尘抬眸,冷淡道:“慕队,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避开我真正想要说的问题。”
深色的眸子里已满是怒火,慕凡踩下油门,车直冲了出去,“你想让我告诉大众,这个心理医生不专业他跟自己的病人谈恋爱,还是想让我告诉贝丽,没有人要害她,都是她自己的意想?”
安尘抓紧安全带,颤着声音说:“应该告诉她实情,她应该知道。不然那些因为她牺牲的人怎么说。”
“你空有一身专业,却不懂人情世故,你把自己封闭起来,只看到你想要看的,自己想要说的,可这世界跟你想的不一样。”慕凡说,“安尘,上帝是仁慈的,人心也是善良的。你想让她一生活在愧疚里,那比杀了她还要残忍。一个精神病人永远处于不稳定状态,如果她的病情没有好转就告诉她,这无疑是另一种狠绝的惩罚,她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们不得而知,一旦案情有回转,她就是我们的证据。我不能冒这个险,所以我现在不会告诉贝丽,这需要她自己去想,自己去悔。凶手我们已经抓住了,这件事我会移交检察院,精神病人杀人到底怎样认定,我们没法插手。”
安尘说:“那请您把我放在路边,我可以自己回去。”
慕凡说:“你好好想想。”
分歧点在于,1 医生隐瞒与患者谈恋爱的事实,不然为什么包庇。
2 告诉贝丽他们都是为了她。
慕凡主张不告诉,让她自己想。安尘主张告诉她,让她后悔。
我主张床上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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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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