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哐当一声，安尘发了疯一样冲了进去。

慕凡的后背被结实地撞了一下，他没有抵抗，因为安尘的所有动作和情绪来得突然，他有些懵了。

“为什么不承认，”那双深邃的眸子开始变得浓烈，他紧紧地盯着慕凡，沉声道：“你有错的。”

这一句好像是劝服，也好像有自责在里面。

慕凡垂眸，长舒了一口气，没搞懂他是什么情况。

慕凡慢慢调整着呼吸，刚才那一下撞得有些狠，他的身子还在颤抖。

耿越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拉着安尘，劝道：“没事，总能找到线索，凶手肯定会绳之以法，别激动。”

耿越说这话寓意很明显，他认为慕凡是真犯了法，他看安尘似乎也是这样想。

但慕凡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安尘看过来的视线虽然凶，却没有杀伤力。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许久后，被揪着的衣领才慢慢松开。

松手之际，安尘又抬眸看了一眼，他的思维和记忆开始变得混乱，又是那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不住的喊着：“他就是凶手。”

“你们都是凶手。承认吧，这些年你一直在想着，你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慕凡。”

“你该醒醒了。”

“不，不是，我们没有错，谁都没有错。”

各种声音从他脑海里飞速掠过，搅得他头痛欲裂。

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去，瘫在了慕凡怀里。

次人格的出现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来得蹊跷，毫无预兆。

即便这样，也没有人从他身上发现一点端倪，甚至是更注重细节的慕凡，他以为安尘只是太过激动了。

宋磊来得很快，刚刚听说就赶了过来。

他走得有些急，过来时没站稳，踉跄了半步，渐渐稳定后，才看向昏倒在一旁的人，问：“怎么回事？”

耿越赶忙凑过来解释：“宋局，刚刚审讯时安尘他太激动了，没什么大事，他这身子本来也弱，休息休息就好了。”

宋局回头，冷漠地看向慕凡：“你还站在这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身份？”

慕凡回看他的脸色，叹了口气，乖乖退出办公室，回审讯室了。

耿越跟在宋磊身后，再次开口：“刚才就是抓着慕队衣领，他太激动了，休息会儿就没事了。我待会儿也去案发现场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宋磊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案子还是尽快解决的好，这两天辛苦你了。”

“宋局放心，妥妥的。”耿越上前一步说，“那我就先走了。”

耿越走后，宋磊才慢慢走向安尘。

别人不清楚，他对安尘的资料可是早就研究了个透彻，从安尘要调来市局的那天开始。

安尘，xx大学毕业，海归，犯罪心理学博士，微表情研究专家，曾协助省厅重案组破获众多大案，个人能力突出，功勋，奖章都有。

从那份资料看上去，这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可宋磊注意的不是那些华美的数据，而是心理测评那一栏，那一侧清晰地写着一段话：“曾患过应激性心理障碍，经多重测验病因已消除，愈后状态良好，但不排除易感因素的影响。”

宋磊回想着那份资料，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嘀咕着：“易感因素？什么是易感因素。”

简宁抱着资料过来，看他表情凝重，上前问道：“宋局，您在说什么？”

宋磊抬头看了她一眼，指向沙发上的人：“安教授累坏了，让他休息会儿。”

他本来转身要走，却看她怀里抱了一堆资料：“你弄的什么？”

“家属来领死者遗物，我帮忙做了个记录。”

“嗯，”宋磊叹了口气，“好好安慰一下家属，不要让他们太伤心。”

宋磊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简宁一脸茫然，但宋磊嘴里念叨着的话，她这次听清楚了，他说：“易感因素？哎……只叹世界太小，低头就见呐。”

……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宋磊快步走进，坐在了慕凡对面：“案发当晚，你去了哪儿？”

慕凡眉眼一抬，语气稍显委屈：“连您也不信我？”

“我信你个鬼，赶紧交代，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宋磊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别想着糊弄，你只有证明你当时不在案发现场，我才能保你。被人陷害这件事，难道你不想搞清楚？”

慕凡看向他，斩钉截铁道：“我没有杀人，更不是凶手。”

宋磊扶额，冷冷道：“你倒是说啊，你强调这个有什么用，只有这句话能救你？”

慕凡明显顿了一下，他看向宋磊，低声道：“我去了杨医生那里，我的病好像有些严重了。”

宋磊一顿，随后深呼一口气，再次看向他：“杨医生怎么说？”

“以前是选择性遗忘障碍，现在分离性遗忘。”

宋磊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话：“我知道了，我会跟上边申请。”

……

同一时刻，云川大学女生寝室。

“这是一间漆黑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他拿着手电筒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亮光再次从墙角闪过，男人的目光突然顿住，他看到黑暗中有一个人影。”

诡异的音乐从耳机里蹦出来，混着戚然微喘的呼吸声，整个故事的氛围被调节到最高点。

她看了眼手机，继续说：“啊……男人突然尖叫起来，手电筒射过来的光毫无预兆地再次光临，那个身影突然转了过来，他在笑，他在看着男人微笑……男人定住目光，直直地看向黑影……啊……你的脸……他再次惊叫出声。”

“预知后事如何，且待我下次直播，大家一定要来啊。”

戚然往公屏上打了几句谢谢，匆匆退出了直播间。

“你回来了。”戚然摘掉耳机，看向门外的林瑶。

林瑶失魂落魄般点点头，走去自己的床铺。

贝丽听到声音，也从上铺探出头来：“没事吧。”

林瑶摇摇头：“没事。”

戚然忙从桌椅上站起来，笑着去帮她提东西：“专业课老师这两天布置了作业，贝丽已经给你记下来了。”

林瑶却推开她探过来的手，冷冷道：“别假惺惺了。”

“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林瑶盯着她，直言不讳：“你为什么还在做这个直播，要不是你这个直播，傅小言也不会出事，如果不是你非要拖着大家帮你弄粉丝福利，我们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现在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傅小言不在，你就是第一了。”

戚然眼神微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解释道：“傅小言死了谁都难过，你没必要把所有的罪都归结到我身上。是，我想要第一名，想要奖学金，我羡慕傅小言，但我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杀人犯法我知道，也不用你教我做人。”

贝丽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打断：“人都死了，你们还在这吵，有什么好吵的，这件事我们谁都难过，凶手到底是谁，警方会调查清楚，你们在这里吵什么，还嫌不够乱嘛。”

“我没想跟她吵，是她非要把罪安在我身上。”

贝丽没再说话。

“我没有你们那么好的家庭条件，所有的大学生活费包括学费都要自己挣。”戚然缓缓道，“傅小言死了，我很难过，我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可我还要生活，不直播我拿什么生活，她死了，难道我就不活了，又不是我杀了人，凭什么要我承担责任？”

戚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哭着说：“你们可以说我自私，说我无情，但我也很自责，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如果早知道我就不会答应，更不会让大家跟我一起去验证什么游戏。”

“虽然消息被封锁了，但你们应该也在校园里听过了，杀人凶手是个男的，根本不是我，你们为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两人都僵持着没动，贝丽下床去开了门。

“老师？”

“嗯，这位警官有些话想再来问问你们，可以进来吗？”辅导员说。

贝丽敞开门：“您进来吧，林瑶也刚回来。”

“林瑶回来了，身体好点了吗？”

林瑶闻声看过来，回道：“老师，好些了，马上就能去上课了。”

“那就好，这位警官来了解了解情况，你看着精神好点的话就配合人家工作，也好早点找出凶手。”

“好。”

耿越慢悠悠地走进来，环顾着整个宿舍的情况。

总体来说是个温馨的小窝，墙上都是暖色调的贴纸，房间内一尘不染，很是干净。

戚然有眼色地拖过一把椅子递过去。

耿越接过来，点头道谢。

辅导员坐在傅小言的床上，另外两个人也坐下，纷纷看向耿越。

耿越问：“你们是死者傅小言的室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三人点头。

“她为人怎么样？就你们平时的相处来看。”

“她人很好，学习也好，就是不太爱跟我们说话，除了图书馆就是图书馆，宿舍活动都不太参加。”

耿越点头：“嗯，人际关系不复杂。你对她的家庭有什么了解吗？”

贝丽开口道：“她其实不经常说她家里的事情，偶尔也会打电话吧，但我没看到过。她的家庭条件的话我们不清楚，不过她自己争气，学习好。”

耿越点点头，问：“她平时花销什么的你们有注意吗？就是会不会突然买一些特别贵的东西。”

辅导员听闻，也说：“这个我比较了解，她是个懂事又上进的学生，平时挺节俭的，学费什么的都是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

“警官，不是我们，跟我们没有关系，真的。”

“我知道，但我是按规矩办事，只要是与死者有关的，都需要调查。”耿越不紧不慢地说，“傅小言在学校里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

“没有，她是个文静的女孩子，我没见过她发脾气，也不是喜欢惹事的人，所以他应该不会跟人结仇。”

“傅小言同学真的是我见过的非常自律的孩子了，平常除了上课就是图书馆、自习室，这种学生很让人放心，我们班里她是第一个英语四六级全过的学生，考得也最快。”

耿越向后靠了靠，神色平淡地看向林瑶：“听说你那天玩游戏被吓坏了，现在怎么样？。”

林瑶慢慢说：“对，真的吓坏了。那天晚上太黑了，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影，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误以为？”耿越看过来说，“我可是听说不只有你，好像你们还有一个人，她的口供里也提到了人影，对吗，贝丽同学？”

戚然跟林瑶很意外，纷纷看向贝丽，质问道：“你也看到了人，第五个人，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贝丽抬起头来，说：“我看到的好像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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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