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片火红。
祝榆晚点开手机屏幕,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她调了调耳机里歌曲的音量,又皱着眉捏了捏右手手臂。
祝榆晚是昨天才飞到这座城市的。她是峦山人,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就跟着来了塘井市,塘井是南方城市,空气里常有种湿湿闷闷的感觉,王若芹和祝向煜没时间带她领略当地风土人情,连祝榆晚下飞机后也是叫司机去接的。她倒是习惯了,自己随便收拾了一下带来的行李就出门闲逛去了。
祝家的别墅离塘井公园不远,祝榆晚方向感比较差,也不敢独自在一所陌生城市乱跑,抓了个素描本和笔,往耳朵里塞了只耳机就跟着手机导航来了塘井公园。
塘井公园绕塘江而建,虽然是周天,人却不怎么多,大多是一群老大爷在一起下棋,偶尔有小孩在一边玩闹。祝榆晚喜清静,特地找了个人少的小道,坐在长椅上听着歌画画。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初中时一场车祸给右手手臂落下了病根,刚来塘井不适应这里的天气,手又开始钻心地疼。她索性不画了,合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祝榆晚长得确实引人注目,瓷白的皮肤,小巧精致的脸,一双大眼睛有黑又亮,睫毛轻轻覆在瞳仁上,一片晚霞落在脸上,眼下划出一格温暖的光亮。她随意地用一支铅笔盘了个低丸子头。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色兜帽卫衣和一条灰色阔腿裤,衬得整个人有种慵懒的美感。
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祝榆晚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油腻秃顶男正咧着嘴朝她笑,男人重重地呼出一口酒气,声音含糊不清:“美女,一个人啊?”祝榆晚满脸嫌弃地起身想离开,却被秃顶男一把抓住了右手,手臂处传来阵阵痛感,祝榆晚倒吸了一口凉气,蹙着眉用另一只手试图挣脱。男人却抓地更紧了,还猥琐地上下打量着:“啧啧啧,小姑娘长得真他妈得劲。”
祝榆晚心中一片哀嚎,这个小道有些偏僻,这会压根没人啊!自己虽说以前学过点跆拳道,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在绝对的男女力量悬殊下她根本跑不了,更何况她带伤的那只手被那人用力抓着。抱怨无用,祝榆晚决定采取暴力手段逃脱,她慢慢地将左手绕到背后,猛地一把抽出发间盘绕的那支铅笔,精准地插在男人的虎口上,一股血冒了出来,那人吃痛喊了一声,松开了手,祝榆晚反应极快地转身向后跑。刚刚那一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手心冒出冷汗,腿也有些软。身后传来一阵咒骂声,祝榆晚不敢往后看,只能硬着头皮跑,眼前走来两个高高的男生,其中一个还抱着篮球,看样子是刚打完篮球出来,祝榆晚想也没多想,一把抱住了那个没拿篮球的男生,身后的男人也停在几人面前。祝榆晚声音都有些颤抖:“亲爱的,你怎么来这么晚?”
身边的人脚步一顿,偏过头看她,扯了扯嘴角:“亲爱的?”
.......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不断在床上震动,江禾舟翻身起来,搓了搓脸,一把捞过手机,点亮屏幕,冷白的光在眼前缓缓流淌,似深渊中的一抹明灯。电话响了几声自动挂断,江禾舟看着未接来电里渠东明的12个电话,叹了口气,回拨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渠东明的鸭子音伴随着嘈杂的鸣笛声在安静的房间炸开:“喂喂..?阿舟?来塘井公园打球吗?杜文康带他女朋友来了啊,让大家伙看看眼,快点啊!”说完都没给江禾舟拒绝的机会,自顾自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渠东明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背对着杜文康问:“哎,阿舟万一不来怎么办?”杜文康闻言冷笑一声:“你都用我有女朋友这种谎骗他了,能不来吗?”
说得在理,杜文康母胎solo16年,从小到大都是追在女生屁股后头跑,哪来的女朋友?
渠东明挠了下头,泰然自若:“那我不是怕他想不开吗?田阿姨的身体状况比去年差了很多......”
杜文康沉默着,点了一根烟,猩红的火星在食指间跳跃,映着天边一片赤红。几人是从小厮混到大的玩伴,江禾舟的母亲田素娟是首都本地人,大二那年在首都的大学认识了江海菱,没过几年二人就步入婚姻的殿堂,田素娟25岁那年生下了江禾舟,一家人回到塘井市定居,一家人生活很是美好。却突然在江禾舟10岁那年离了婚,田素娟回了首都,前几年被查出了癌症,江禾舟放假也不回家,常常是塘井首都两头跑。一周前舅舅给他打了电话,说田素娟身体状况更差了,江禾舟坐了最早的一趟飞机赶去首都,忙前忙后照顾了一周昨天凌晨才回了塘井。
江禾舟哪懂两人的苦心,暗自骂着这两货没良心,还是穿了件衣服到了塘井公园。
江禾舟看着对着他傻笑的二人,沉默片刻,目光转向杜文康:“你女朋友呢?”杜文康愣了一下,马上抱住渠东明,嬉皮笑脸着撅起嘴:“这不是吗,来,东东,亲亲我。”
渠东明挣扎着推开他,转而揽住江禾舟:“走,今天让你见识下哥的三步上篮。”
几人嘻嘻哈哈地打了会篮球,最后是杜文康老爸打来电话让他回家陪奶奶吃饭才结束。杜父发话,杜文康不敢不从,抱起一边的衣服就跑,剩下的两人也没了兴致,一起朝外面走。渠东明是扫共享单车来的,停车点在塘井公园南面,渠东明不想多绕弯,拉着江禾舟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一路上这货都在喋喋不休地啰嗦着,吵得江禾舟头都疼了忍无可忍地开口:
“渠东明”
“啊?”
“闭嘴。”
渠东明马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没过一会,江禾舟就听到这人犹犹豫豫地问:“哎,前面这个美女是不是被骚扰了?”
江禾舟闻言抬起头,正好看到祝榆晚一把将铅笔插在那个男人手上转头就跑。渠东明:“这女的牛逼啊!”
江禾舟还没来得及搭腔,被骚扰的美女祝榆晚就跑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他:“亲爱的,你怎么来这么晚?”
在渠东明杀人目光的灼烧下,他艰难开口:“亲爱的?”
祝榆晚忙堵住他的话,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对上他:“对啊,那个大叔好可怕,我们快走吧。”
江禾舟秒懂,将女孩往后藏了藏,带警告意味地看了男人一眼:“好,走吧。”
“等等。”男人跌跌撞撞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抬起那只流血的手,血已经凝固了,暗红的颜色看得人直反胃,他冷笑着:“把老子手扎成这样就他妈想走?老子已经报警了,你们谁都别想跑。”
江禾舟和渠东明像窦娥似的稀里糊涂被带到了警局。由于没有直接参与,再加上是未成年,几人很快就被放了。走出警局的大门,已经是晚上了,温暖的晚风吹得人晕晕乎乎,江禾舟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女孩,迟疑了一下:“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没关系吗?”
祝榆晚抬头看向她,晚风吹得她的发丝乱飞,刚刚滑落的头发还没扎起来,柔顺地散落在胸前,随风摇着,明亮的瞳仁被暖黄的路灯照成了琥珀色,她乖巧地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声音清甜:“待会会有人来接我的,今天真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啦,谢谢哦!”
江禾舟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有个穿西装的眼镜男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赔着笑:“祝小姐,不好意思啊,祝总还在忙,刚刚路上堵车来晚了,事情解决了吗?”
祝榆晚点点头,还是专业假笑:“没关系,不早了,走吧。”
两人眼睁睁看着祝榆晚坐上了警局门口那辆宝马车,江禾舟皱了皱眉,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本来睡眠不足打了一下午篮球,又被人阴差阳错拉到警局耗了半天,换谁都不高兴。渠东明还在回味祝榆晚刚刚那个笑:“你是不知道有多美,妈呀。这什么可爱小公主啊。”
江禾舟看了眼眼冒绿光的某人,冷笑一声扯过他:“烦不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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