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用到的所有原材料，在投入生产之前，都要通过各种检验，确保产品质量，预防潜在风险。”段万万带林元启，来到进料检验办公室，“你入职一周了，知道产品生产，要用到哪些原材料吗？”

林元启答了几个，没说全。

进入一个新行业，又是刚毕业的学生，上手慢很正常，段万万想知道他具体了解多少，直接问道：“上周易宣带着你做了什么？”

段万万和易宣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易宣没有什么教导新人的意识，把他当个小跟班，林元启问了，她才会解释几句。

要是他听不懂易宣的解释，追问两句，易宣越说越多，越多越乱，林元启听下来还是云里雾里。

但是段万万，全程掌握主导权，看上去有条有理。

段万万的语气很平和，平和到让林元启觉得，有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他以为自己没答好，段万万有点不高兴，一五一十告诉她：“她上周在赶一个实验，教我用了几个测量仪器，还教了我生产流程。”

实际上易宣做实验花了两天，和人聊天花了一天，写报告花了两天，林元启没说太细。

段万万显然知道，易宣平常工作是个什么状态，她点点头，“那我就把所有的东西，从头说起，你先有个概念，工作中遇到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林元启点头，“好的。”

段万万很有当老师的天赋，她先把要用到的原材料列出来，再把原材料的检验项目写下来，汇总成一张纸，拿给林元启，指着前面几个，“今天下午，了解这些就够了。”

段万万好像和检验室的每个员工都很熟，她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让林元启观摩他们的工作过程，询问检验项目的原理和作用，再让林元启动手尝试。

两三个项目下来，林元启已经会自己开口问了，段万万省事不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和检验室的员工沟通。

有个小姑娘和段万万搭话，“带新员工啊？”

“对啊，这周都要过来打扰了。”段万万笑一下，余光注意林元启的动作。

“好像最近你都没有来这边，是不是请假了？。”

“是的，请假回家了，有个堂姐结婚，所以在家玩的时间长了一点。”

“你们研发部不忙啊，你还能请到长假，哪里像我们，每天加班，事情都干不完。”

“忙，怎么会不忙呢？”

“忙还有时间带新员工？之前不都是让他们自己熟悉吗？”

“我请假回来，手上的事情要么已经做完，要么分给了其他同事，今天是假后第一天上班，正好没什么事情。再说了，钱总亲自让我带人熟悉进料检验，这也是一项工作嘛。”

检验仪器操作起来，并没有多少难度，即使时初次接触，林元启看个两三遍就会了。

他分心听段万万和别人说话，突然想起，这个地方，易宣好像也带他来过一次。

易宣对这里的设备不熟，对这里的员工也不熟，不像段万万，拿上纸笔，就能把所有要点写下来。

难怪钱总宁愿等一周，都要把他指派给段万万，林元启佩服钱总的英明决策。

小姑娘去做其他事情，段万万闲下来，双眼放空。

她想，今天也不是过得太差。

上午比较轻松，可以毫无负担看别人汇报工作。

下午也还好，不用做什么动脑子的事情，只需要看同事学习，就是无聊。

林元启坐着操作仪器，段万万站着，第一次仔细端详他的脸。

只看到侧面，头发有些长，但并不邋遢，有种早起吹过的蓬松感，皮肤光滑，没有痘痘，也没有痘印，脸上只有几颗小痣。

光是这个皮肤状态和发型，就已经超过公司的绝大多数男生。更别说他的五官优秀，唇红齿白。

难怪易宣都说林元启是个大帅哥。

段万万摸了摸额头，那里有颗新冒出来的痘痘。

段万万从他脸上移开眼神，看着桌面发呆。

目前看来，林元启工作态度端正，人也聪明，没让段万万觉得烦，希望他能够保持这个状态。

这一周，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和突发意外的话，段万万会过得很满意。

时间很快就过去，林元启指了指段万万写的学习计划，“今天的内容学完了。”

“这么快？”段万万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

这一个多小时，不知道要怎么度过。

“那我考考你。”段万万把他手里的纸抽回来，“你把刚刚用到的原材料，原材料需要检测的项目，全都重复一遍。”

林元启愣了一下。

段万万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什么大表情，此刻难得有些惊讶，“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我没忘。”林元启站起来，高出段万万一大截，他低头，“‘那我考考你’，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我还以为是钱总在和我说话。”

“你在暗示我油腻、爹味重？”段万万敏锐问道。

她在家刷的短视频有点多，不自觉就沾染了一些陋习，假后第一天上班，还没缓过来。

她有这样的自觉，但是被新员工当面说出来，还是有点掉面子。

“我没有，”林元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立马澄清：“我没说你油腻，也没说钱总油腻，你别乱想。”

“那你开始说吧，今天下午学到了什么。”段万万拿上纸笔，往外走，准备回办公室。

“学到了什么”，这也是钱总问过的问题，不过他这下不愁回答了。

林元启记性好，把下午操作过的设备，还有检测目的说得**不离十。

听完所有，段万万满意点头，明确预见到，这周的工资，会挣得很容易。

“不错，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剩下的时间，自己找地方去玩吧。”段万万把手里的纸卷成一卷，朝身后扬了扬，“我把明天要学的东西写下来，希望你继续保持。”

林元启说了一声好。

经过一下午的接触，他对段万万的印象还不错，工作认真细致、专业、说话有条理。

最重要的一点，她的眼神很正直，断情绝爱般的正直，不会直勾勾盯着他看，这让林元启很放松。

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副美丽皮囊。

虽然段万万看上去有些冷漠，除了工作，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是她不像其他同事一样，问些没有边界感的问题，这很好，林元启越发满意。

林元启感谢钱总给他找了个好师傅。

回到办公室，段万万在电脑前写下明天的学习计划，只花了半小时，就全部完成。

她问了林元启的邮箱，把电子档发过去，同时打印一份出来，放在林元启桌上，“你可以提前看一下。”

还剩半小时下班，段万万看了一圈，没在办公室看见易宣的身影。

钱总和叶旬去开会，办公室没有领导，段万万发消息，问易宣人在哪里。

易宣给她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一袋薯片，“青瓜味，特意给你留的，快来茶水间。”

林元启认真看资料，一抬头，段万万就不见了。

段万万来到茶水间，在易宣身边坐下，拿走一包薯片开始吃，“正好我有点饿。”

易宣往她身后看了看，“就你一个人来的？林元启不来吃东西吗？”

“你又没让我叫他，一周你们就这么熟了？”段万万咔嚓一口咬下薯片。

“新同事当然要特别照顾一下，要是让人家觉得被排挤，试用期没过完，他就要跑路了。”易宣掏出手机，“我叫他过来。”

“你觉得他怎么样？”易宣问道。

“聪明、学习能力强。”才一个下午，能看出什么东西来，段万万只看得出这两个特征。

正说着，林元启来到茶水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段万万对他的点评。

演戏也要演全套，林元启还拿了个杯子过来，易宣看见了，觉得他确实有点聪明，还知道用假动作掩饰一下。

林元启没觉得饿，只是易宣都发消息了，要给个面子，才过来的。他吃了一两口，就没有再动手，而是静静站在一旁。

段万万吃完一包薯片，等着下班。

易宣看了条消息，突然抓住段万万的手，拼命摇晃，表情兴奋，“向吉说这周六中午，去他家吃个火锅，再一起玩剧本杀，去不去？”

段万万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想开会，公司有开不完的会，不用在本该休息的周末，特地去同事家里，坐六七个小时，来玩剧本杀。”段万万听到“剧本杀”这三个字就头痛。

向吉，林元启知道这个名字，上周易宣叫他找向吉借个东西，两人说过几句话。

向吉人很热情，但是说话声音小，语速很快，吐字不清楚，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很圆润，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林元启听不懂向吉的普通话，每次都要重复问他两三次，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林元启怀疑他舌底系带过短，但不好意思直接说，只能用“自己最近听力不太好”来打圆场。

“去嘛，剧本杀人多才好玩。”易宣很有耐心地劝。

段万万无动于衷。

易宣问林元启：“你去不去？你千万不要像万万一样不合群。”

不去就是不合群，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段万万白她一眼，“你不要道德绑架，人家不想去就不去。”

“你让他自己回答，”易宣直呼大名，“林元启，去不去，等你回话呢。”

办公室的同事都很年轻，组织的活动是当下年轻人爱玩的，林元启周末没有安排，可以参加，“我还没玩过剧本杀，不懂玩法，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游戏体验。”

“没关系，同事当主持人，会提示流程的，你按剧本走就行了。”易宣笑眯眯回了一条短信，“我把你拉到群里。”

下一秒，林元启加入了“开心周末”群聊，除了领导，办公室的几位同事都在这个群里，大家聊得正欢，消息不断刷屏。

易宣再一次问段万万，“真不去啊？你不玩也可以去吃火锅的，林元启不会玩，你可以在边上指导他玩。”

段万万很坚定，“我不想白白浪费六七个小时的生命。”

易宣想找出原因，“万万，你是不是每次都抽到凶手，每次都赢，已经玩腻了？”

林元启问：“万万每次都赢吗？”

段万万因为他突然变亲近的称呼方式，抬头看了林元启一眼。

林元启接收到了这个眼神。

同事都叫她万万，他跟着同事一起叫而已，他不觉得有哪里奇怪。

“只要她在，每次都赢，如果需要站队，我都闭眼跟她的。”说起段万万的战绩，易宣如数家珍，“她每次都能提取关键线索，根据一点点蛛丝马迹，拼凑出完整事件，同时把自己的嫌疑摘清。”

“我都怀疑，你要是真的杀人抛尸，一定能够逃脱法律制裁。”易宣语气幽幽，仿佛自己是被杀的那个。

“可别，法治社会，我是守法公民。”段万万跨出去两步，远离易宣。

听到这种话，害怕的应该是她。

易宣说得神乎其神，林元启对段万万感到好奇，“这么厉害，你真的不去？”

“可以去吃个火锅，剧本杀就算了。”段万万看一眼手机，“下班了，都聊过头了，又为公司多奉献了两分钟的宝贵生命。”

易宣一跃而起，“亏了亏了。”

林元启带上水杯，和她们一起回到办公室，跟在她们身后，朝公司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