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辉煌的慈宁宫里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闻起来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周适安侧着身子坐在下首，眼睫因为太后的问话而不住颤抖。
学了什么？
这叫他怎么开口呢？就算他敢说，恐怕太后也不敢听吧！
“臣跟着陛下学了些......学了些......”周适安急得脸皮儿都红了。
神仙大哥无奈地开口提醒：【学了些宫规礼仪之事。】
周适安赶忙找补：“啊对，臣跟着陛下学了些礼仪规矩！陛下说臣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亲自指点我来着。”
这番话说起来本没有什么不妥。
奈何周适安实在长了一张妖艳面孔，说话又吞吞吐吐，这简单的答案便多了点欲盖弥彰的意头，叫人不得不往歪里想。
一想，萧太后也有些不自在了。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姑，两人交换了一个同样震惊而不解的眼神：
皇帝居然亲自教周适安侍寝？
爱好还真是特别哈。
萧太后清了清嗓子，温润优雅的声音打破了室内奇怪的氛围：
“皇帝既如此疼爱你，哀家就放心了。你不知道，皇帝自小便在各种严苛规矩里长大，哀家真怕他找不到个贴心的人，如今有了你，哀家总算放心了。”
周适安偷偷松了口气：“太后娘娘放心，我会认真跟着陛下学的。只要能让陛下开心，我，呃，臣做什么都愿意。”
“如此甚好，”萧太后神情宽慰，“你是后宫里头一个侍寝的，如今又得了晋封，往后常来哀家这里坐坐，陪哀家说说话。”
周适安又笑出八颗大白牙：“好啊！”
看他这样活泼纯真，萧太后似乎分外喜欢，天黑了还不放人回宫，要周适安留在慈宁宫用膳。
周适安小小的脑子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听说太后的御膳比皇上的又高一层规格，当场馋的眼珠子都直了。
萧太后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满脸期待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入宫一个多月了，还这么喜欢吃御膳房的饭菜？哀家早就吃腻了。”
“太后娘娘受天下供养，就应该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我，臣不一样，臣就是单纯的馋。”
周适安局促地坐在一边，左等右等，小半个时辰后，才看到宫人一个个把菜色端上来，马上就忍不住想要动筷。
萧太后身边的姑姑起身要帮他周适安布菜，太后却微微侧首，止住了姑姑的动作，转头笑盈盈对周适安道：
“你跟皇帝跟前也这么撒娇？难怪皇帝喜欢的不得了。”
提起皇帝，周适安脸上有点发热，“没，没有。”
“用膳吧。”萧太后静静坐着，脸上含着笑，身侧的姑姑退到太后身后。
周适安浑然未觉其中异样，抓起筷子就朝一道鱼跃龙门而去，刚要夹起鲜嫩多汁的鱼肉，皇帝的声音突然从外间响起：
“母后怎么这样偏心，御膳房今日有好菜竟不叫儿臣，只叫了周选侍。”
萧太后听到轩辕旻的声音，嘴角又往上勾了勾，转身和颜悦色道：“多大的人了还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既来了就一起吃吧。”
轩辕旻行了礼，好整以暇地站在周适安旁边。周适安饿了半天，好容易能吃饭又被皇帝打断，脸上的委屈已经快化成水滴下来了。
王和咳了一声：“周主子，您还没给皇上请安呢？”
“我饿了。”美味在前，香气直冲脑海，周适安已经馋到不会思考了。
想他平生最怕“忍饥挨饿”四个字，到了时辰必须吃饭，晚一刻都抓心挠肝。这些日子虎啸服侍周到，皇帝的御书房也不曾亏待，他的肠胃早已被娇惯坏了。
偏偏太后这里规矩多，他忍了半晌，口水都要从眼睛里流下来了，只好偷偷在桌下扯轩辕旻的袖口，“能不能先吃饭再请安啊。”
轩辕旻低头一看：眼都红了，应该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他还是头一次在床第之外的地方，见他露出这么情真意切的小模样，面上虽还冷着，心已软了三分。
“好好说话。”轩辕旻直接落座，“王和，给周选侍布菜。”
萧太后眸光微动，没说什么，身边的姑姑也开始为她布菜。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只有周适安沉浸式用膳的赞叹，和被美味冲昏头脑后兴奋而热切的笑容：
“这也太好吃了吧，这道八宝鸭子比宣室殿的强多了！”
轩辕旻哼笑：“天下珍馐皆在御膳房，御膳房最好的厨子专侍慈宁宫，周选侍如今倒学会得陇望蜀了。”
萧太后微笑用膳，目光在轩辕旻和周适安之间流连。
周适安忙着干饭，不曾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反倒一本正经和他争执：
“皇上错了，臣只是觉得御膳房做事不用心，没能伺候好皇上。”
萧太后笑容微微一僵，随即面不改色地饮下一匙汤。
轩辕旻却眉目舒展，笑道：“你是嫌慈宁宫太远，想在宣室殿也吃上这八宝鸭子吧。”
“这有何难，”太后看向周适安，“今后你想吃什么，哀家就叫人做好了送过去，你陪着皇帝一并用膳就是了。”
“母后别宠坏了他，”轩辕旻擦过嘴角，“御膳房有御膳房的规矩，不可随意逾越。周选侍还是在兰林殿用膳的好。”
萧太后微笑颔首，目色幽幽。
轩辕旻亦镇定自若，神情淡然。
两道目光中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锋，互不相让。
只有周适安埋头干饭，吃得一心一意。
在心满意足地炫光第三晚鱼汤后，他大方的对一直忙个不停的王和摆了摆手，“饱了。”
“是。”王和躬身退下，在十月末的天气里浸出一头汗。
他要是知道周适安这么能吃，刚才就该让他徒弟小乐子进来伺候！
王和在心里叹气：皇上用膳一向克制，他布菜伺候这么多年，从没像今天这么累过。这周选侍除了模样好看，就只会吃，皇上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这个问题同一时刻也浮现在萧太后心里。
“时候不早了，儿臣先告退了，母后早些安置。”轩辕旻起身看了周适安一眼，周适安跟着行礼，二人一起离开。
“看到了吗？”萧太后淡淡道。
萧太后身边的贴身姑姑如意俯身回答：“看到了，皇上对这位周主子十分上心。至于这位周选侍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奴婢会派人盯着他的。”
“嗯，”太后合上眼，由小宫女伺候更衣，“往后这宫里可就有意思了。”
夜色缱绻，路上不时有提着灯笼的宫人在宫墙下穿梭而过。王和提着灯，走在皇帝和周适安三步之后，其余人等则隔开更远。
轩辕旻见周适安一直在揉肚子，便知他是贪嘴吃撑了。
且不说世家大族，就是简朴些的读书人家，一饮一食也十分讲究克制。周适安这动辄就吃到撑的行径实在难以和官宦之家画上等号。
轩辕旻想：周适安这样子倒有点像穷乡僻壤里出来，从没没吃过好东西的乡野小子。难道神仙下凡托生成人，竟只能托生在乡野之家体会人间百态？
“陛下，兰林殿到了。”周适安在月色看他，眉眼还蕴着酒足饭饱后的红晕，一脸憨态可掬。
“嗯。”
“不请朕进去坐坐？”
周适安吃太多，脑子又转不动了，还是虎啸在后面拍了他一下，他才赶忙把皇帝往里请。
段月白一向早眠，东偏殿早已熄了灯。只有主殿里亮着几盏烛火，静静等候主人归来。
“你们不必跟着。”
轩辕旻摆手退下一群人，独自和周适安在草木清芬的兰林殿打转。
周适安吃多了犯懒，懵懵懂懂跟着他越走越远，不知不觉，两人竟钻进了靠近御花园一侧的小竹林里。
兰林殿比之其他宫殿要更为宽阔一些，殿宇虽然不多，但花草、山石、汤泉、竹林可是一样不少。
轩辕旻这会有意把人往僻静处带，虎啸远远看着觉得奇怪，却也不敢上前。
“走了这么远，可消食了？”轩辕旻忽然转身，周适安正撞上他怀。
“好些了......”小狐狸揉着被撞疼的鼻子，困劲儿上来，眼角又红起来，“陛下不用陪我逛了，早些回去吧。”
“过河就拆桥？”
轩辕旻哼了一声，钳住他下巴靠近，“今夜朕若来慢一步，你那没大没小的德性若被太后抓住，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皇上别骗我，”周适安眨眼，“太后人很好的，还留我用膳。”
轩辕旻垂眸望进他眼中，恍如落进漫天星海。此刻群星闪耀如在我怀，轩辕旻心中动荡之余也不免升起几分怀疑：
天下真有这般胸无城府的纯澈心肠么？他不敢相信。
可是想到王氏一事，再想到那句脱口而出的“鱼目混珠”，轩辕旻又不敢不信了。
“前几日有人跟朕说，要知恩图报，”皇帝抹过他嘴角，两人气息渐渐纠缠暧昧，“今日朕帮你解围，爱妃可要报恩？”
周适安被按着亲了好几日，再傻也明白皇帝是在欺负他，偏这人说得冠冕堂皇的，他腿肚子也不听话的发软，弄得他想逃都逃不了。
“等等......”周适安抬手又想去遮皇帝的眼睛，被轩辕旻拦住，反手锁到腰后。
轩辕旻低声靠近，“张嘴。”
这声音压抑又诱惑，听得他一阵热流猛然从下腹散开，身子一软，半推半就倒在轩辕旻怀里。
轩辕旻身上好香，好暖。
在深秋里凉风习习的夜晚，像抱着一轮暖阳。
周适安被他控制，也被他吸引，仰起头，在月光和竹林的掩护下，和轩辕旻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风叶莎莎，花香弥漫。
月色温柔沉静地笼罩着小竹林。
轩辕旻的手很热，气息也急迫，一步一步将他推向深处，直掉周适安被抵在粗壮的竹竿上。
竹叶摇晃，惊起几只飞鸟。纷杂的振翅声像周适安混乱的心跳。
“不......”周适安挣扎，“喘不上气了......”
轩辕旻松开他，就着月光仔仔细细看他神色。周适安禁不住这灼热目光，像被猎人发现的小松鼠，扭身想跑。
“别动，”轩辕旻用力抵住他的腿，“朕今夜不回去了。”
轩辕旻：换个地方？好啊。
周适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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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竹林密会，月下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