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云卷云舒。

——仅自己可见

因为邬子兵的话，罗牧垚还处在晃神之中时，姨妈江美心已经高兴地牵着杨雨薇往前走了。

“太好了，我赶紧回去看看菜够不够。”

江美心跟杨雨薇往前走的时候，罗牧垚偏头看了邬子兵一眼，邬子兵却只是冲她笑，然后低头掏出手机，给许凌可发了个消息，说中午不跟他去吃饭了。

江美心按住电梯等待邬子兵和罗牧垚上来，两个人走进电梯里，转过了身，电梯门合上。在今天之前，罗牧垚从没想过他们四个人会有同乘一部电梯的机会，她也不知道邬子兵现在是怎么想的。

等四个人到了罗牧垚家，邬子兵直接跟着罗牧垚走进了女生的卧室。

罗牧垚一进卧室就转身对邬子兵小声道：“别关门。”

邬子兵看着她的眼睛，语气狡黠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

罗牧垚朝客厅看了一眼，江美心进厨房了，杨雨薇回了自己卧室，但她还是得谨慎些。

邬子兵这时却绕过了她，走到她书桌前，看见了女生摊在书桌上的笔记本和练习册。

罗牧垚忙跑过去，道：“乱糟糟的，我也不知道你要来。”

邬子兵又冲她笑了下，道：“如果知道我要来，你会先收拾房间吗？”

罗牧垚看着邬子兵嚣张的表情，抿了抿唇，答：“不会。”

邬子兵点点头，却忽然俯下身来蹭了蹭罗牧垚的鼻尖，道：“最好是不会。”

邬子兵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她房间里搞小动作，罗牧垚只紧张地一直朝客厅张望，道：“我们还是去客厅吧，在屋里像是有什么似的。”

邬子兵点了点头，语气却不乏得意地问道：“我们，有什么？”

罗牧垚把邬子兵的笔记本找出来，踮起脚轻轻砸了下男生脑袋，邬子兵却迅速低头在罗牧垚唇上轻轻啄了下。

“牧牧！你中午想吃藕带吗？我叫阿姨去买。”

听到江美心的声音，罗牧垚紧张得心跳都快要跳出胸腔，迅速跟邬子兵分开，往外走了几步，江美心正好走到了她卧室门口。

江美心看见邬子兵站在罗牧垚的书桌前，似乎正在翻着笔记本。

她目光从男生背影收回，落向罗牧垚，道：“你不是最爱吃藕带吗？今年都还没怎么给你做，一会儿阿姨去买卤菜，我让她也带些回家。”

罗牧垚看着江美心答：“好，谢谢大姨。”

江美心笑了下：“谢什么谢。”说完她就看见邬子兵拉开了椅子，在罗牧垚书桌前坐下了，忙又道，“你们学习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江美心转身出卧室的时候，还问罗牧垚：“要关门吗？”

罗牧垚摆手外加摇头地答：“不用关门。”

江美心离开后，罗牧垚转身看见了在她桌前坐下，似乎开始认真学习的男生，大概知道邬子兵来她家的目的了。

她走到桌边，在邬子兵身旁站定，发现男生正在看她画在草稿纸上的思维导图，她忙伸双手按住了那幅图。

邬子兵偏头看向她，问：“怎么研究起金融来了？”

罗牧垚画的那幅图，是她浏览完一所大学经管学院的官网后，自己随手画下的。

罗牧垚答：“无聊的时候，就想想以后学什么专业。”

邬子兵问：“那为什么是金融？”

罗牧垚知道男生是想她答因为自己，于是故意答：“也许明天就不是了。”

邬子兵只是淡笑不语，没再追问。

就在这时，罗牧垚听见门口又传来姨妈的声音：“牧牧，让雨薇跟你们一块学习行吗？她正好想补补数学。”

罗牧垚扭头看见，江美心已经把杨雨薇送到了她卧室门口。

江美心笑着道：“我去厨房备菜了，你们小孩子待一块吧。”

杨雨薇抱着数学课本，高高兴兴地走进了罗牧垚的卧室。

“兵哥，我有几道课后题不会做。”

在杨雨薇进卧室的时候，罗牧垚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床边。

杨雨薇走到她书桌旁，把课本在书桌上放下，随意翻开一页，笑盈盈地看向了邬子兵。

邬子兵瞟了一眼杨雨薇的课本，看到内页干干净净，也不知女生来找他到底是问什么。

杨雨薇道：“兵哥，这些我都不会，能不能给我讲讲？”

邬子兵偏回了头去，只答：“不能。”

杨雨薇遭到邬子兵拒绝，有些不高兴，扭头看见罗牧垚坐在床上，也不知什么表情，是不是在嘲笑她。

罗牧垚这会儿正望着窗外发呆，杨雨薇习惯性地把气撒到了她身上：“你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出去！别在这烦我！”

罗牧垚早就习惯了杨雨薇的无理取闹，她惯常采取的策略是冷漠应对，而今天在听到杨雨薇的这些话后，她大脑放空了，因为她知道事情已完全不受她掌控。

邬子兵听到这些话后，将杨雨薇手里的课本拿了过来，杨雨薇先是一愣，随即高兴道：“兵哥你愿意教我啦！”

但邬子兵却合上了课本，卷到手心里，起身走向屋外，杨雨薇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兵哥怎么了？”

然后她便看见邬子兵站在卧室门口，把她的数学课本飞到了沙发上，杨雨薇慌忙追了出去，邬子兵却顺手从里头关上了罗牧垚的卧室门，还拧上了锁。

罗牧垚听着这些动静，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是低下头，尽可能把屋外杨雨薇的歇斯底里屏蔽掉。

邬子兵走回来，在她身旁坐下，跟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树叶。

“你姐一直这样吗？”邬子兵问。

罗牧垚答：“我能应付她，不用担心我。”

邬子兵问：“为什么忍让？”

罗牧垚答：“这是我付的价格。”

邬子兵缓缓望向女生，只见女生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十分淡定，似乎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罗牧垚轻声重复道：“杨雨薇就是我付的价格，我只要这么想，就不会觉得心累，不觉得心累，就不会累。”

罗牧垚一个字都没有提及江美心，但她知道，邬子兵一定明白她付这笔价格买的是什么。她不提江美心，因为这仍旧是她跟邬子兵之间还没法交谈的事。

邬子兵听到女生的话，忽然间觉得他原本以为他所了解的女生的痛苦，其实一点都算不上了解。

他伸手握住了罗牧垚的手，罗牧垚打开手掌，跟他十指紧紧相扣。

邬子兵道：“我们一起去北京，一起去经管学院。”

罗牧垚道：“说得好像想去就能去似的。”

邬子兵语气认真地道：“你想去，就能去。”

罗牧垚笑着朝男生看了过去，道：“你在我卧室待着吧，我去客厅看电视了。”

邬子兵挑了下眉：“这么怕我？”

罗牧垚答：“我是怕我自己。”

罗牧垚说完就起身走了，邬子兵像是没抓住什么似的，在女生走出房间后心里空落落了好久，但他只是安静坐在床边，感受到罗牧垚每天住的卧室里的磁场、光线、气味，心底一点点渗出甘甜，又让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

实验高中在八月一号这周开学，高二学年也正式开启。

罗牧垚时隔一个月后又见到了林欣然，林欣然见到她时十分高兴，对她道：“罗姐！你没晒黑哎！”

罗牧垚笑了下，道：“你也没有。”

林欣然开始跟她分享这个月在家看的偶像剧，还有逛了几次商场，听到的八卦，罗牧垚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林欣然好像是他们几个之中，唯一还不知道她跟邬子兵关系的。

她觉得她应该正式跟林欣然说一下，但整个上午都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中午放学，林欣然等罗牧垚去吃饭，但罗牧垚往教室外看了一眼，发现邬子兵站在走廊上。

她还没开口，林欣然也发现了，对她道：“罗姐我明白了，你去吧，我去找悠悠她们！”

林欣然说完就跑出教室追上了郗有和戚玉娇。

罗牧垚走出教室时，发现许凌可竟然还在座位里。

她跟邬子兵往食堂走的时候，问：“许凌可怎么了？”

邬子兵答：“不知道。”

其实自从那天邬子兵爽约没跟许凌可出去吃饭后，罗牧垚就发现了，许凌可变得比以往都要沉默，这在许凌可身上发生显得格外反常。

罗牧垚跟邬子兵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也看见了林欣然她们三个女生，她心中的担忧再次隐隐升起。

她中途看了好几次林欣然那边，但一次都没碰上林欣然的目光。

邬子兵发现了她的不对，问：“怎么了？”

罗牧垚想了想，还是对邬子兵道：“我没跟林欣然说我们在一起了。”

邬子兵答：“那一会儿回去说？”

罗牧垚答：“但是郗有她们已经先知道了。”

邬子兵表情略有些疑惑，罗牧垚却不会解释了，只觉得是她做得不对，她至少暑假里应该给林欣然发个短信。

罗牧垚道：“我一会儿想去超市买点零食。”

邬子兵答：“好。”

罗牧垚跟邬子兵从食堂离开后去了超市，她买了一大袋子零食，大部分都是林欣然爱吃的。虽然她心里还不知道林欣然会有什么反应，只能怀着忐忑，跟邬子兵往教室走。

然而走到五楼时，她跟邬子兵率先面对的不是林欣然，而是生气的许凌可。

只见许凌可和几个别班的女生站在他们班门口，许凌可往地上狠狠摔了一封信，大声道：“凭什么都找我啊？喜欢邬子兵自己跟他说啊！总找我送信算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