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鸿间宴

江导的公共课在A大照例是人满为患。温星夏被挤在阶梯教室里,活像是进了沙丁鱼罐头厂。

教室后排右侧,午后的烈阳顺着拉紧的窗帘缝隙打到温星夏侧脸,像是笼上一层暖黄的薄纱,映出精致的五官。

他偏了偏脑袋,如墨的发梢尾处露出一点白色耳机,修长的指尖轻点,调大了耳机音响。

临近下课,周围不可抑制的有些轻微的嘈杂声,讲台上江导声音跟着变大,话筒爆破音和视频里浮夸的营销号语音流进耳蜗,温星夏目不转睛的盯紧了屏幕。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愧是江导得意门生,白珩真的是集才华与智慧于一体的超绝alpha!”

“谁能想到《进度正调节》的导演也能这么帅,片场里运筹帷幄的样子是想迷死谁?!”

“内娱没有帅哥竟然是因为帅哥在做!导!演!看见白珩认真工作的迷人样子真有种老公在屏幕里扣不出来的无力感!”

“@内娱,都快跟着白导学演技!眼神杀绝绝子,一秒干翻一线演员!”

营销号疯狂夸赞的男人是新晋导演白珩,当下圈内爆火的天才戏导。

搬上荧幕的处女作悬疑剧《进度正调节》仅播出短短三天,就凭借跌宕迷离的剧情在各大网站吸引了百万观众。

随着新剧热度不断攀升,导演白珩的名气更是一炮而红,优越的骨相和清冷的气势使他大眼睛粉丝量竟缓慢与男一号持平。

这不,随手刷一个,就是一段白珩在片场里的工作视频。

那是一个略有些杂乱的取景地,四下空旷。白珩站在胭脂水粉堆砌的主演堆里,气势隐隐有碾压之感。

他单手握着脚本,冷声给主演讲戏。

画面放大,清晰的将白珩的五官暴露无疑。

那是一张锋芒毕露的脸。

工作中的白珩看着很凶,眉峰蹙着,黑眸凛冽,清凌凌的抬眼扫过全场,像是密林猛虎垂眸巡视领地。

饰演反派的男人几经指点也没琢磨出名堂,白珩索性将脚本扔到一边,亲自下场做示范。

取景器将众人聚在四方框里,屏幕里红点闪烁,无声的记录着绿幕前的戏码。

端坐在教室里的温星夏无声抿了抿嘴,目光紧跟着里面的白珩。

白珩长指随意拨乱了几下头发,缓步走向女主演,眼眸里情绪一寸寸发出质的变化,再撩起眼皮,俨然成了戏中惨绝人寰的反派。

女主演还跌坐在墙角,手脚被麻绳捆着,抬头看见白珩慢条斯理的走到她的脚边,高大的身影垂下浓厚的黑影,包裹着她。

她对上那双眸子,好似真的对上了剧本中癫狂的杀人犯,真情实感的颤抖了一下。

白珩一手揣进裤子口袋,一手拎着一根粗棍子,歪着头盯着地上的人,也不弯腰,更不需要弯腰,他只是懒散的站在那,将棍子末端碾在她的脸上。

女主演倏地眼前一暗,棍子上土腥气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真切入戏般吞咽口水,被吓得。

木质棍子压在面颊,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她的视线没被挡住,嗅着木质腐烂的味道,抬眼,白珩勾起的唇角殷红如血,映在她的眼底。

让人在恒温的室内也禁不住牙齿打颤。

太对味了——那个狂妄的凶手不会对着被擒的手下败将闲聊扯淡,更不会屈膝半跪着听她胡诌。

白珩将反派的举动诠释到了极致。这一刻他像是与反派的灵魂融为一体,共鸣声无形但强势的激荡于众人胸膛。

短短几十秒的戏,视频内外无一不被白珩折服。

“懂了吗?”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掺了冰渣,冻的人一哆嗦。

直到白珩眼刀飞过来,饰演反派的男人才恍然初醒般,忙不迟疑的点头。

视频在此戛然而止,恰巧下课铃跟伴奏似的骤响,温星夏意犹未尽的将手机息屏后揣进口袋,顺着人流往台上走。

只是脑子里还在反复咂摸着白珩的那段戏。

待他回神,自己已经走到了台上。

后天有一场摄影展演,他今天想麻烦江导最后再点评一下自己的参赛作品。

“江老师。”

人流散去,温星夏在江导身旁站定。他规规矩矩的背着双肩包,白短袖牛仔裤,少年的骨骼周正,简约的穿搭反倒衬得他清清爽爽。

江导正拧开保温杯喝茶润嗓,闻声转头看向一旁的小男生,无端降了三分燥。

——温星夏是江导新收的关门弟子,只不过拜师宴没开,圈内还无人知晓。

江导今年奔五,但精气神依旧能打,两个小时的公开课讲下来照旧笑眯眯的,只是鬓边微微出汗。

他接过温星夏递来的纸巾,擦汗的间隙将手里的教材整理好,圆脸带笑:“你的作品挺好,不着急改,我先带你吃饭去。”

“好的,老师,”温星夏没什么异议,拿出手机,“我先订家餐厅……”

孩子有礼貌的很,江导看着满意的不得了,笑着摆手:“不用,我来定,带你见个人。”

近几日江导没少带着他赶饭局,温星夏年纪小,江导有心带着他多见见世面。

因此温星夏不做他想,应答一声,乖乖的坐上江导的车。

江导油门一踩,冲进了日落大道,和万千滴滴叭叭的私家车挤进洪流。

江导牢记驾车守则,开车绝不打电话,指挥着副驾的温星夏在A大附近最有名的鸿间宴订了包间,再让他给电话簿里的“兔崽子”打电话。

温星夏托着手机开了免提,通话界面里气流声不断,隔了近半分钟,电话才通。

“嗯?老师?”

温星夏拇指指腹挨着手机的扩音器,气流声一传出来,先酥麻了半边身子。

只是这短促的一句话,温星夏就认出了对面的人。

是白珩。

导航里的这条路段车流量太高,频繁堵车。一辆宾利从后横插到他们车前,江导猛的踩下刹车,副驾的温星夏稳住身形,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江导皱着眉盯着前面的车屁股,换了一档慢慢往前挪,扯着嗓子交代:“鸿间宴1150,晚七点过来吃顿饭!”

电话这头的白珩彼时正窝在家里的电影厅拉片子,厚实的亚麻窗帘隔离了外界黑白,只有放映机散出的点点微光。

他握着手机起身拉开窗帘,外面余晖迫不及待的扑了进来,附在他小麦色的劲瘦手臂上。

男人在昏暗的电影厅待了半天,此时狭长的黑眸不适的闭了闭。

“都有谁?”他问道。

“除了我,还有我给你提过的小徒弟温星夏,你们师兄弟见见面,相看相看。”

温星夏。

白珩想起来前段时间老师频繁提起的那个还在上学的小孩,轻嗯了一声:“好,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温星夏像是刚找到声带,轻“啊”了一声:“今晚和白……师哥一起吃饭?”

前头没了插队的宾利,江导圆脸上又挂起了笑:“对,他新剧快开拍了,趁着人还没走,你们小年轻坐一块吃个饭,以后相处着也舒服。”

说着,江导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温星夏:“你私下里不是挺重视这小子的新剧吗?今晚好好表现,到时候老师帮你在剧组安排个位置,进去历练历练。”

温星夏喉结滚动,轻轻应答一声。

前面车堵成了长长的一个队列,滴滴叭叭的鸣笛声透过车窗玻璃传过来,搅的人心慌。

白珩是温星夏的未宣之于口的偶像——新锐导演白珩,短短几年就在喧闹的名利场厮杀出一条康庄大道,谁听见他的名字不心惊?

温星夏想过自己见到白珩的场景,也暗自期待自己游刃有余的和他握手畅谈,但今天突如其来的饭局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甚至连早就备好的礼物都没拿,就这样来了。

江导只当是小孩怕生,哈哈笑着安慰:“你师哥就是看着脾气臭,其实也就那样,甭怕。大大方方吃顿饭就行。”

温星夏点了点头,心说我知道,我偶像脾气好着呢。

就是有点个性。

夜幕初降,鸿间宴正是纸醉金迷之时,江导一进门就巧遇了几个圈子里的老友,几个中年男人肚子一个比一个挺的远,直接将寂寂无名的温星夏挤出人群外。

几个老总酒劲上来,揽着江导的肩膀往另一个包厢走:“老江,你徒弟现在可是风头无两,羡煞旁人哟,还不请咱们几个喝一盏?”

江导打着哈哈苦笑着对温星夏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听话转身,准备独自去1150等着。

脚踩在青白渐变的阿克明斯特羊毛地毯上难闻声响,拐角处隐隐传来几声谄媚的笑声,紧接着戛然而止,被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打断。

“我的剧组,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熟悉的声音传来,温星夏脚步一顿,贴着墙壁歪头看去。

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白珩宽厚挺直的背,男人穿着黑色真丝衬衫,下摆被随意束进裤腰,束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对面的人有些尴尬,讪笑一声,没等他再开口,白珩就不耐烦的打断他:“想进剧组,那就让他想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来找我。”

“白导您这话说的,《进度正调节》如今爆火,我们阿思没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况且只是多要一些片酬,白导又不是给不起……”

温星夏慢慢皱起眉,这个拦着白珩软磨硬泡的,竟然是《进度正调节》主演胡余思的经纪人。没想到他和白珩谈不拢片酬问题,竟然追到了这里。

他在心里暗暗叹气:主演升咖后索要天价片酬的戏码,竟然连大名鼎鼎的白珩也逃不过。

温星夏只一个愣神,再抬眼就看到白珩已经沉着脸摆脱了这个经纪人的纠缠,大步往他这边走来。

避无可避,温星夏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白珩转到拐角,二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带着火气,没收住速度,温星夏鼻尖猛地撞上了一片坚硬的胸膛,檀木香扑面,他有一瞬间屏息,捂着鼻尖连连退后,眼角洇出一抹薄红。

白珩堪堪止步,不爽的站在原地,挑眉看着面前惊慌的人。

看穿着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仔,黑发白T,和这个权欲滔天的鸿间宴格格不入。

“你谁?”

内敛温吞的天赋型选手受(温星夏)VS张扬夺目新晋大导攻(白珩)

一个暑期档的小甜饼,欢迎品尝~

7.21

改动了一下文案,把原文案放在下面啦

(原文案又臭又长,大家不想看划走即可)

1.

温星夏扛着二手的索尼280刚半只脚踏进导演圈,就被圈子里的喧嚣吓退了三步远——

十八线小演员掐腰扯头花;二十八线投资方想要潜规则;拉拢的三十八线品牌方濒临破产……

温星夏:不是,来之前也没人告诉我这圈子是这样式的啊!!!

含着泪把片子拍完后。

好消息:

作品爆了,十八线主演一跃成为新花旦,投资方和品牌方全都赚得盆满钵满。

坏消息:

温星夏还是寂寂无名,还因得罪了想潜规则的投资方狠狠背了一笔债。

……导演不易,温星夏叹气。

于是温星夏麻溜的蹭着自家师哥白珩的热度,转行挤进了演艺圈的滚滚洪流。

自此,顶流导演白珩的镜头永远追随于他的一颦一笑,各大明星无不为他弯腰行礼,无数品牌方趋之若鹜,将温星夏视为珍宝。

只是……师哥的眼神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2.

白珩在内娱名利场里施施然拿了个“最佳导演奖”回来后,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师弟。

——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孩。

白珩筹备的新剧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风声鹤唳的节骨眼,师父江导明里暗里想让他把这个小孩加塞进来。

白珩不乐意。

“一小孩,他能懂什么是景别吗?”

然后他就看到了小孩的参赛作品。

影调,空间,结构样样近乎完美。

再一看,特等奖。

白珩:……

嘶,等等,他好像真懂。

但从没有白珩舔着脸去求旁人的份儿,他坐在剧组抱臂,酷脸面无表情,等着小孩主动过来。

19岁的温星夏将一水的影视获奖证书藏起来,急急慌慌跑到跟前,看见导演椅上大马金刀坐着的白珩,憋红了脸弯腰鞠躬。

还真是个小孩,看见人就脸红。

白珩在心里哑然一笑,慢条斯理的起身相迎:

“来了?去拿你副导的工作牌……”

“师,师哥,我来试戏,一号男主演的位置。”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白珩闭上嘴,缓缓坐了回去。

3.

白珩讨厌死了这个笨蛋师弟。他想不通,为什么天赋绝佳的温星夏甘愿将镜头蒙尘,去改行拍戏。

以至于小孩每次凑过来怯生生的叫他师哥,他都冷言冷语道:“别叫我师哥。”

——直到某一天,他从取景器中看到温星夏爆发出来的演技,便再也移不开眼:

温星夏从来没有将镜头蒙尘,他天生为镜头而生。

我窥见到了绝美星星,溺毙于此,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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