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导推门进来,白珩和温星夏齐齐回头:“老师。”
江导一张圆脸沉着,看向屋子里的刘存真,问道:“怎么个事?”
“江导我……”
“小夏你来说。”江导直接将刘存真的发言堵死。他阅人无数,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刘存真是个什么货色。
他哼了一声,将头转向自己的徒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刘存真辩解的话憋在喉咙眼,将自己呛了个半死。
“刘存真侮辱我的家人。”温星夏轻声说。
背后的两手扣着,老师和师哥明摆着为他撑腰,温星夏觉得沉重冰凉的心脏有暖流灌进去,五脏六腑被暖的回温。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姐姐这些年一直都在为两人的未来奔波忙碌,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自己解决问题,不去麻烦身边的人。
如今他站在监控室,前面师哥白珩手撑着电脑台前的椅子,冷冷的盯着刘存真;得到消息的老师撸起袖子,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是一种很新奇,但却让他很喜欢的体验。
温星夏看着,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被“罩”了。
没有想象中的责备和抱怨,只有下意识的、把他划到“自家地盘”的维护。
江导听了温星夏的话,立马转头对上刘存真:“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是谁家的?”
刘存真冷汗连连,他一看江导的阵仗就明白这件事不会善了,当即哆哆嗦嗦的做最后的挣扎:“江导,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给小夏赔不是!”
江导不吃他这一套,摆了摆手:“你别在这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家大人是哪的?”
小孩不知分寸打闹出了动静,大人也别想置身事外。
这可是他新找的亲徒弟!竟然有人敢出言不逊,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江导:“少在这支支吾吾的,明天让你家里人带着你给我登门道歉!”
刘存真瞬间脸色苍白。
他平日里惹是生非都对自家人瞒的死死的,从没舞到明面上。
他可是家里的刘大少,以后要和弟弟妹妹争夺家产的,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敢对江导的小徒弟出言不逊,那不仅会被家族审判,以后他和弟妹争夺家产也会落下话柄!
刘存真半小时前有多洋洋得意,现在就有多惊慌失措。一米七的个子站在原地像个鹌鹑,浮夸的鎏金衬衫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愈发狼狈。
但在场的剩下三人谁也懒得多看他一眼,谁也懒得管他的死活。
江导率先推门而出,温星夏亦步亦趋跟在白珩身后,“咣当”一声,门被合上,硕大的监控室只留几个工作人员用隐晦又带着同情的目光望向瘫倒在地的刘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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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没完。
三人坐在包厢里,温星夏捧着外壁冒着气泡的果汁,低着头挨训。
但训斥的内容和他以为的天差地别。
“你怎么这么能耐?两个月前的事你都能忍住,一声不吭自己扛?”
“你当我和你师娘是吃干饭的?!”
——这是江导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的叫喊。
“一个导演,连投资方都拿捏不了,温星夏你干什么吃的?”
“拍个短剧能倒欠十几万,你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是白珩在冷嘲热讽。
这个时节穿西服还是热了点,好在手里的果汁冒着凉气,丝丝缕缕抚慰着他的心。温星夏乖乖低头,一言不发。
这种带着关心的训斥,他全盘皆收。
“啧。”
白珩最烦这种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小孩,但看在小孩拍的作品着实太令他满意,他还是大发慈悲的淡淡开口:“张嘴给我狡辩。”
“……啊?”温星夏有点震惊的抬头。
我以为你是独断专权的霸总型人格,怎么你还需要我有来有往的跟你搭戏呢?
一旁的江导也给自己加戏,又一巴掌拍向梨花木桌面,面前的碗碟抖三抖:“给我狡辩!”
……明知是狡辩,你们还要听啊?
温星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内心最后的一丝顾虑和忐忑也被两人冲淡。
温星夏:“我提出解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我有一些存款,添补一下正好能够还得起违约金,于是就没麻烦你们。”
他揉了揉鼻尖,继续说:“而且我知道这次拍的短片肯定能得奖,奖金还有40万呢,我不怕。”
江导仍然皱着眉:“干嘛这么麻烦?拆东墙补西墙的!你一早给我说了,我能让你受这委屈?”
小孩独立一点是好事,但太独立,就让他觉得自己这个老师没一点用武之处。
“要不是今晚被你师哥撞见,你还打算瞒着我?”
温星夏没做声,鸦黑的睫毛垂下,在精雕细琢的面颊上投下一块阴影,像个易碎的娃娃。
没做声就是没否认,江导长长叹了口气。
“圈子里掐架埋坑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还没毕业,我们大人护着你有什么不行的?”江导皱着眉将他手里冰凉的果汁拿出来,换上服务员刚端来的热茶,“狗还知道狗仗人势呢,你怎么这么笨!”
温星夏张了张嘴:“我不是小狗。”
江导瞪他:“话糙理不糙!”
温星夏听见了白珩低沉的笑声,不用扭头就知道他正勾着唇看着自己笑,他顿时觉得有些脸热,挠了挠面颊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茶水,反倒被热茶烫了舌尖。
他轻轻嘶了一声,吐出一点殷红的舌尖,低低哈气,倒是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狗。
还是个倔的。
温星夏的举动逗笑了白珩,他靠在松软的椅背,青筋隆结的手臂搭在椅子上,眼角浮现出笑意。
有些人巴不得和他们沾上点关系,这小孩倒好,藏着掖着,被凶了也只会反驳自己不是小狗。
有些执拗,但好在心不坏。
“过两个月到我的剧组后,谁欺负你了就给我欺负回去,别给我软软弱弱的,丢人。”白珩斜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温星夏这才猛然想到今天来鸿间宴的目的:他是要找白珩说清楚自己转行的事情的!
“对了师哥,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温星夏急急开口。
“嗯?什么事?”白珩没把小孩的话放在心上,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不着急的话周一去我工作室说,正好带你熟悉一下工作。”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投资方赶来了,我去见一面,你们先吃。”
温星夏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眼睁睁看着白珩匆匆离去。
等到周一再告诉白珩自己想转行的事,应该……不晚吧?
一旁的江导火气没下去,幸灾乐祸的哼笑一声,吹着茶水的浮沫,喝茶压火。
师徒两人凑合着吃完饭,出了鸿间宴往地下车库走的时候,温星夏觉得眼角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但等他再望去,那人已经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天要下雨,温星夏送别了江导,顶着乌沉沉的黑云往回赶,他前脚刚踏进宿舍楼,后脚漫天的大雨就倾泻而出。
没被淋成落汤鸡,温星夏心情很好的哼着曲往宿舍走,刚洗漱完瘫在床上,就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姐,你下班啦?”
“嗯,最近的工作不算多。你呢,学业怎么样啊?”姐姐温星明的声音顺着扩音器传出来,略带一丝疲惫。
“我很好啊,最近刚参加了一个摄影比赛,应该能获奖,奖金好几十万呢。”
宿舍里忽然传出一声嗤笑。
温星夏顿了顿,没搭理,只是静静听姐姐说话。
“别累着自己,给你转的钱也要赶紧收了,别不舍得花钱。”
“知道啦姐,”温星夏翻了个身,笑眯眯的说,“我没钱的时候会问你要的,你不要老是给我转账。”
不等姐姐再开口,他马上转移话题:“姐夫最近忙吗?我很久没在你朋友圈刷到他了。”
那边的姐姐沉默了片刻:“我不清楚,可能是忙的。我也忙,哪有时间发朋友圈秀恩爱?”
温星夏叹气:“好吧,那等我参赛奖金下来给你买一个LV手袋包,你开开心心和姐夫出去旅游,别累着了。”
姐姐在手机那头笑:“那你可要做好攻略,你姐我眼光可挑剔着呢。”
姐弟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都竭力把伤疤血水咽下,给对方最好的。在江市的纸醉金迷里,唯有二人漂泊在薄如纸的船帆上,报团取暖。
姐姐回了家还要应付家里的琐事,温星夏草草和姐姐说了会话,就挂断了手机。
室友安涉听见温星夏挂了电话,忍不住轻嗤:“温星夏,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次的比赛只有特等奖是四十万,你不会以为自己能被江导演高看几眼,就能拿奖金吧?”
温星夏躺在上牌,连床帘都没拉开,声音听不出喜怒:“能不能拿特等奖,等半个月后结果公布就知道了。”
“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今年大佬多了去了,连白珩都是大三的那年才拿的特等奖,你算老几?”
安涉冷笑:“我看你还是赶紧多去做几个机构的助教,攒几个钱,别到最后让你姐只能背个上不了台面的破包。”
“唰——”温星夏一把将帘子拉开,他低着头俯视床下坐着的安涉,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安涉,我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否则的话,”温星夏开口,“这次期末的小组作业,我就要礼尚往来,好好指使一下你了。”
小夏:哼!敢嘲讽我?小组作业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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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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