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是安市最繁荣的小吃街,晚上尤为热闹。
白青溪带着同样一身休闲服的养鹿仙人穿梭在人群里面。
养鹿仙人来到人间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热闹的地方。
两旁的街道是商铺,主要有服饰、日用品,中间的马路被围起来,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
灯火璀璨,人间烟火气缭绕。
养鹿仙人边走边吃手里的臭豆腐,油光发亮的嘴唇嘟起。
“白青溪,你真不够意思,有这样的好地方,都不带我来。”
白青溪在一家烧烤摊上停下,“老板,来两串牛肉串,对,要那个大的。”
又回头问他,“仙人,你要什么?”
仙人把最后一块臭豆腐咽下,用竹签捞了捞盒子里的配料,抬头认真选,“牛...鞭,是什么?”
“帅哥,这个可是好东西。”烧烤摊老板是个年轻小伙,这会儿摊前就他们两个客人,很热情地推销起来,说完还朝仙人抛了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白青溪摆了摆手,“他不适合吃这些,也给他两串牛肉串吧。”
牛肉串的签子是细树枝,牛肉有板栗那么大,咬下去鲜嫩多汁,有淡淡的奶香味。
很好吃。
但是,仙人还惦记着没有吃到的牛鞭...
“白青溪,为什么我不能吃牛鞭...不好吃?”
白青溪:“对对对,超难吃。”
养鹿仙人:“不对呀,假如是不好吃,你不会说我不适合吃...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加上老板的眼神,看不起本仙人似的。”
沾满油脂的树枝在半空中留下一条抛物线,投入快要满出来的垃圾桶中。
接过仙人递过来的纸巾,想了想问到:“你们仙人有没有什么禁忌?比如要保持六根清净,不吃荤腥之类的。”
“除了不要吃太多人间的五谷杂粮,其他就没了。”
仙人慢条斯理擦着食指,把纸巾叠成一个小角,塞进指甲缝里。
白青溪瞥眼见他的动作,皱起眉头摇头,“这些油腻的东西不适合仙人。”
一脸不明所以的仙人拨开人群跟上她的脚步,真要追上,前面的人突然停下。
仙人及时停下脚步,只见摊前摆了许多竹签串成的菜品,白青溪拿起小篮筐,捡了几样放进框里。
站在白青溪身后,他把手搭在身前的窄肩上,问到:“这是什么?”
白青溪把装满菜的篮筐递给老板,偏头看他,“麻辣烫,挑你想吃的菜放进框里,就可以得到一份专属口味的麻辣烫。”
小吃街嘈杂声被无形的墙隔绝在外,人影匆匆化成人墙给他们留出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仙人感觉这世上只剩他和眼前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脸仰头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映着比九天银河还美的星辰,这星辰里有他的轮廓。
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声音逐渐清晰。
“喂,仙人......跟你说话呢......吃什么...”
麻辣烫摊位的老板娘是位40多岁的妇女,每天遇到不少人,这会儿笑着看他们,打趣道:“哎哟,小姑娘,我看你这份量挺多的厄,要不跟你男朋友一块吃吧。”
什么玩意?
白青溪回头,指了指身后,“阿姨,他是我弟。而且,这个份量我能吃完。”
随着净化能力增强,她已经不需要五谷杂粮填饱肚子,胃口也不受凡胎□□限制,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好意思,小姑娘,是阿姨看错了。”麻辣烫老板娘尴尬失笑,“这样吧,阿姨送你一根香肠吧。”
“谢谢阿姨。”白青溪开心地接过那盆冒尖的麻辣烫。
麻辣烫后面摆了几张小桌板,目前没有一张空的,其中有一张桌上坐了一男一女,她询问了确定剩下的两个位置没有人,选择跟他们拼桌。
不久,养鹿仙人也端了一盆麻辣烫在她旁边坐下。
同桌的一男一女看起来二十出头,俩人几乎黏在一起,应该是情侣。其中女孩无意中抬头看了眼,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男生,男生抬头看了眼,有些不屑埋头继续吃。
女生则边吃边偷偷悄悄用余光观察对面。
白青溪察觉到前面两个年轻人的小动作,看了一眼埋头吃东西的养鹿仙人,意味不明地笑了。
对面的年轻男女很快就吃完走了,养鹿仙人这才偏头看她。
女孩明明吃了很多东西,却像很饿一样,看食物的眼神是期待的,吃下去之后是享受的表情。
呆呆看了一会儿,他慢慢开口问到:“白青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咳咳咳。”白青溪喝下去的那口汤里面有辣椒籽,卡在咽喉和鼻腔的交界处,又窒息又火辣的感觉取代了所有感官。
仙人抽出手顺着她的背,这时候假如有人凑近看,可以看到手掌下有一道淡蓝色的光。
“你刚刚说什么。”总算换过来了,作为人类的这两百年里,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严重的时候似乎能看到阎王派来的黑白无常就在眼前。
养鹿仙人叹了一口气,“你刚才分明能看出哪人类女孩对我......”
后面的话梗在喉咙,憋得脸通红。
“看得出她对你有意,哈哈哈哈哈哈......”她盯着那张难为情的脸,一手排在他手臂上,大声取笑,随后小声调侃,“你一个几千年寿命的仙人怎么还打起人类的注意。”
“我劝你,别认真,下场不好,没有那么多董永七仙女。”
养鹿仙人:“你倒是清醒。”
“不会吧,仙人,你不对劲。”白青溪放下筷子,一脸八卦。
这时,有两个女孩来他们这桌拼桌。
女孩看起来像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偷看的眼睛怎么也藏不住。
仙人甩了筷子,羞赧走开。
她起身追上。
两个女孩看向他们的背影,有些可惜又有些羡慕,“他们应该是男女朋友吧,她男朋友真帅。”
“仙人,等等我。”白青溪在百无聊赖的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现了有趣的事,自然不会错过。
前面的男人看似快步逃离身后的人,又在距离拉远时,慢一拍。
“仙人,你的样貌仍在人间算是出众的了,假如你是人类,定能当个靠脸吃饭的流量明星。”白青溪捏着他的一角,一边大声说着。旁人听到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却也当做玩笑话一笑了之。“但你是仙人,仙人怎么可能懂凡心呢。”
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停下来,帆布鞋并拢紧急刹车才避免撞上前面的人。
养鹿仙人:“我动的可不是凡心。”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回头,白青溪往右侧挪了一步,倾身探头看他。
少有的认真和一点儿忧郁,像是上次从仙界打探食梦鹿的消息回来的样子。
看来是对哪个仙女动心了,但是受到了挫折。
表白被拒了?
白青溪安慰道:“嗐,不是凡人那好说,至少不会触犯天条。仙人的寿命长着呢,你可以用好几百年来追她,怎么样都会有心动的一天吧。”
想了想,又补充到:“不过凡是不要太执着,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不然好端端的错过了很多风景,浪费了自己的光阴。”
他们走出人群,往马路走去。
成排的商铺将热闹的夜市和人烟稀少的街道隔开,站在街边隐约听到夜市出来的声音,恍如千百年的声音通过时间的光速传来。
路边的绿化树仍是枝繁叶茂,只有萧瑟的秋风在凌晨的街道刮过。
呵,秋天到了。
养鹿仙人:“难道你没有动过心吗?”
“我动那玩意做什么。”白青溪抬头看天,拥有净化能力的她不畏惧这点秋凉,纤细的手臂背在身后,运动裤脚有些宽大,走路的时候和帆布鞋来回摩擦。
她才活了两百零二年,前一百年有父母陪伴到看着父母相继离世,后一百年一边慢慢适应孤独,一边慢慢接受食梦鹿一族即将灭忙的事实。
能活着已经不错了,她哪里有闲工夫去奢望谁能陪自己走那摇摆不定的后半生。
“当真?”养鹿仙人看着她的脚下,生怕她一个不稳摔了。
不知道仙人为什么这么纠结这个问题,不过想想,动了情的仙人应当也会像凡人一样矫情至极吧。
想到这些,她的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画面,沙漠的山丘上星光灿烂,一个跟她一样孤独的背影双手插兜站在那里,黑色的衣服上批了一道银光,在寂静的沙漠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轻叹一口气,“还是沙漠的星空好看。”
——“因为少主对你心软,没有完成长老们的任务,被长老安排婚事,我觉得长老们估计是打算近期逼他完婚。”
——“不是,关我什么事拜托,他会心软,他那是心狠,扮猪吃老虎。”
那天,江亚看向她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然后笑了笑摇头,没再说什么。
所以他那句话到死是什么意思,话说到一半又不说完。
养鹿仙人抬手牵着她的衣角:“不就是星空吗,我现在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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