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肝色的门打开，一阵热闹声传入耳边。

白青溪在玄关处弯腰换鞋，偏头问到：“我说仙人，你不回家吗？”

仙人正被综艺节目的画面逗得哈哈大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声音调小，意犹未尽，“哈哈哈，人类还蛮可爱的。”

比仙界那般榆木老东西有趣多了。

路过餐桌的时候被香味吸引，一看竟是一桌佳肴。

红烧排骨、葱花炒蛋、蒜蓉青菜。

“仙人，你做的吗？”

“嗯。”养鹿仙人起身来到厨房，拿出两个小碗盛饭，“你去上班了，本仙人在这里无事可做，就研究人类这些五谷杂粮和休闲方式。”

白青溪搓搓手，拉开椅子坐下，咽下不争气的口水和赶客的话，“仙人，人家可好玩了，你多待一段时间。”

“自然是要多待的，等到完全净化邪梦之后才能回去复命。”养鹿仙人见她要动筷子，皱眉提醒，“我看人类吃饭前要先洗手。”

仙人就是仙人，学什么都快，赶上她这个两百多年的“人类”了。

她每隔十几年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几乎尝遍大江南北，有些地区的饮食确实不对胃口以致于她很快就搬离。

第一次遇到仙人当厨子的情况，菜的味道比不上卖相，做菜新手嘛，可以理解。

好巧不巧的是，今天中午在公司的餐厅吃的也是红烧排骨，味蕾感受到云泥之别的差异，忍不住比较起来，“仙人，江氏集团虽说是妖族在人间的地盘，但有一说一，那里的餐厅味道一绝，就说这个红烧排骨......”

“哦，对了，今天下午感受到你气息微弱，吃完饭赶紧直播。”一提到江氏集团，养鹿仙人就打断她，“不知道那个江岭在计划什么，像今天下午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没对你动手。”

动手是怎么个动法？露出原型把她吃掉？

现在回想起来，下去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上班时间点了，江岭一声不吭坐在那里办公，把她当空气一样。

她以为江岭把她留在身边，用寒气逼人的妖气影响她就已经是动手了。

或许是不想惊动人类，所以就算有机会动手也忍这吧，毕竟他看起来还想好好在人间开公司挣钱。

养鹿仙人：“那个大东西是叫做冰箱吧？”

她顺着仙人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厨房门旁边的深灰色的大东西，“嗯，对。”

“没有食材了，该怎么补充。”养鹿仙人挠挠脖子。

她嘴里细嚼没味道的鸡蛋，看了一眼仙人，叹了口气，“要去菜市场或者超市。”

果不其然，某位仙人跃跃欲试，“白青溪带本仙人去，带本仙人去。”

在仙人的软磨硬泡和积极做家务的表现下，白青溪点头答应明天下班带仙人去见识见识。

她愉快地接受拥有一个勤快的田螺仙人的事实。

晚上七点，田螺仙人恢复雇主模样，把在阳台享受片刻休闲的白青溪赶回客厅直播。

看她墨迹好一会儿，不会开播的仙人干着急，“白青溪，你干嘛拿个鹿头。”

白青溪把手里的鹿头套上，透过眼睛上的小洞看他，“你不懂，我在人间有好多熟人，不方便露脸。”

无所谓，能播就行。

手指在碰到开播键之前缩了回去，白青溪问到：“哎，你说，我播什么内容？”

仙人哪懂这些，催促到：“随便，你昨晚怎么播今晚就怎么播。”

昨晚嘛，无聊中点开的，直播她一头雾水地在研究直播，还是直播间的观众在弹幕给她解疑答惑。

“算了，你给我拿本书吧。”

电视柜旁边有个一米高的柜子，最上面一层的整整齐齐码了几本书，养鹿仙人随意拿了一本塞到她手上，顺便按下开播键。

封面上写着“哪吒闹海”，白青溪偏头看了一眼养鹿仙人，“怎么拿着本...”

新直播间人流量少，看着右上角的数字从个位数变成十位数又变回个位数，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白青溪。

白青溪叹了一口气，翻开第一页开始念。

弹幕上三三两两飘着几句：

“主播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主播，头套很好看，白色的鹿耶，在哪买的？”

......

接近零点，或许是她的声音真的好听，又或许是被噩梦困扰不敢入睡的人越来越多，直播间的人数逐渐增多，弹幕上也是清一溜的夸赞。

“小姐姐很适合讲故事，听的我都困了。”

“直播间已分享。”

“是呀，别的直播间越听越精神，这里越听越困。”

屏幕前的人听了想睡觉，她却越来越精神，清爽的气流从四处八方传来，源源不断涌进她的身体。

真舒服。

终究是人类的身体，后半夜眼皮撑不住，鹿头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

养鹿仙人在镜头外伸出食指点下结束的按钮，凑到手机屏幕前看到上面的结算，观看人数“2031”。

这个动作正好贴近白鹿头套，听到里面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

她...在里面谁不会憋死吧...

照顾食梦鹿是养鹿仙人的职责，于是仙人蹑手蹑脚把白鹿头套取下。

一天打两份工的白青溪即使是非人类的仙兽也受不了这样操劳，被磕了头也没清醒的痕迹。

仙人惊恐地屏住呼吸，还好，睡得猪一样。

白青溪一出生便是人类的婴儿状态，慢慢长成少女的模样，两百岁在仙兽来说也正是人类的青年时期。

人类模样的少女小小的脸埋在交叠的两臂之间，他凑近观察，细腻无暇的皮肤在灯光下有一层金黄色的绒毛，睡着的时候眉目舒展，这种对外界毫无防备的样子有种懒洋洋的舒适感，像一只无害的动物一样可爱，让人不自觉多看几眼。

良久，养鹿仙人惊吓似的弹开，象牙色的脸颊上染上一抹微红。

——

她搬到总裁办公室办公的消息在江氏集团传了个遍，一向低调的她成了整个集团的名人。

话传话容易出错，为了多清净，她特意避开踩点上班的那群人，直接迟到。

反正江岭不会开除她，而是留她在身边慢慢吃掉她。

比她更迟到的是江岭，只要比老板早来，就是么迟到。

江岭反手关上门，注意到角落多出的人，看了一眼，皱眉问到：“你很冷吗？”

白青溪看了身上裹的厚棉衣，是她今早从衣柜翻出来的。

谁想在大夏天包得跟粽子一样，还不是因为某人。

“江总，您要不看看您办公室的空调，16度！正常来说16度是冬天了吧，我穿棉衣很正常。”

而且他不也是天天用黑色西装外套裹着！

江岭没再说话，径直走到黑色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就一言不发。

她是进来等死的，江岭没给她派任务，无聊地撑头观察这个妖族少主。

整天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动作，要不是会说话，还以为是妖族研制出来的机器人。

“过来。”即使说话了，也像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

“什么是，直接说。”白青溪没动，就在一个办公室，还走过来走过去的，真是够神经。

江岭看着她，对那个白眼没有任何反应，修长的手指把一份文件推到桌角。“把这个送到行政部。”

得，弄死她之前还要帮忙跑腿。

“白青溪，这是什么呀？”行政经理的声音拔高，像是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

白青溪：“江总让我给你的文件呗，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行政经理：“你跟江总一个办公室怎么会不知道。”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文件虽然是她拿过来的，她也确实没有兴趣知道，所以没有看上面的内容。这会儿行政经理不知道抽什么风，她把文件抽过来，快速浏览。

“取消江氏集团餐补......”

江氏集团的福利是出了名的好，很多员工在这里干下去就是因为福利。

白青溪：“我现在知道了，所以呢？”

行政经理的声音再次拔高：“所以你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取消餐补呀。”

这些规章制度是上头定下来的，他们行政执行的过程还要帮领导安抚员工，现在领导身边的人就在眼前，那不得抓住机会把锅推出去。

周围的人因为这件事骚动起来，有站起来观望，有坐着吃瓜，还有探头打听，低头敲字传递消息的。

不出意外的话，在行政把内容公示之前，整个集团的人都知道了，加上现场情况，简直一石二鸟。

白青溪本来想撇清关系，对上行政经理那张疲惫的脸，咽下嘴里的话。

睡眠不足对于人类来说是威胁身心健康的一个举动，让人精神不足，情绪不稳。放眼过去，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佳，她不能硬碰硬。

嘴角上扬，露出友好的笑容，“我也觉得这个文件有问题，这就去帮大家骂江总。”

骂自然是不可能当面骂的，她怕这个妖族少主一生气就把她弄死。

但是大家也不敢真的对发工资的老板生气，她莫名当了替罪羊。

这下子，她知道江岭身边要这么多人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