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廷要离开长京,所有的事儿他也都交代好了。
倒是赵相听说他要带赵书夏回去,神色有些不对劲。
他们是天将晓时出城的,带的人也不算多,还有几个是行查司的。
赵书夏也问了赵书廷一句,为什么还要带着行查司的人,赵书廷却只说他是有公事还要办,顺带而已。
而且,行查司护卫更有用。
真是时时都不得空,抽空回去一趟还是难为他了。
……
应州。
苏京正是很惊慌的,上次那个黑袍隐士的事儿,已经让他是困扰很久了。
看着他们那个样子,不大像是行查司或者官府中的人,再者,也是好没有道理。
他已经担心了好些日子,害怕司监君会察觉到上书向长京言明。
所幸,探子来报,那些尸体丢的丢,已经没剩些什么了。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个练场上发生过的事儿直接抹去,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说是山里的野狼猛兽出来吃人了。
这也是他底下人给出的主意。
他现在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府上的灯火依旧,但是他待在书房里还没有休息。
他等着底下的人来报,听闻是,行查司赵大人已经离京,他之前还给苏京正送了书信,应州就立马出了事儿,苏京正担心他是要来问责的。
想到这儿,苏京正是越来越害怕。
他头上这顶官帽还能戴多久。
想的入神了些,书房里有扇窗正被大风吹开了。
他是神经紧张了些,是有些惊弓之鸟的味道,被吓到了。
苏京正预感有些不好,走出了书房,在外面看了看天色,他虽不大懂这天象,但是也能感受到一股阴郁之气朝这边卷来。
“是要生变了。”
他在心里念了这一句,脸上的神色始终都放不下。
赵书廷和书夏回了清河,崔家的人听说了他们要回来,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一切事宜。
祭拜的事儿,还是得由赵书廷做主的。
清河的崔家,也是因为长京的赵相府才得以庇护,赵书廷又即将是当朝的驸马,崔家宗亲对他们也是殷勤的很。
赵书廷是还有公事要办,趁着这个机会,他要出去一趟。
赵书夏也是瞧出了他是还有事在身的,祭拜完了,又给他打幌子说,他们想去崔家在清河办的盐场和马场看看,又想去城外的几处庄子上歇息几天。一路奔波,他们是有些辛苦了。
既然是在城外,赵书廷也好直接离开清河。
赵书夏是没跟他商量。赵书廷本想直接离开的,又怕走漏了消息,还在想个合适又隐蔽的理由。
崔家的人自然是听他们话的,赵书廷心细,看赵书夏这般行事,也是猜到了她可能已经知晓了他的事儿。
兄妹间,是心有灵犀。
赵书廷是五更天左右离开的清河,赵书夏已经休息了,他只留下了一封书信给她。
他要去应州,快马加鞭,也是能在几天内赶到的。
应州雁奴反叛一事儿,他还没有上书说给陛下。其中到底是不是跟元王有关,还或者也是那个人的手笔,他要亲自去调查一番。
就他和几个行查司的人,也不是很显眼。
……
宫内,公主是还没有睡意。
赵书廷离京前已经跟她递了消息,幽州郡王入宫之事,希望公主能打听些内情出来,看看陛下的态度。
清风殿失火还在修缮中,公主暂时搬去了含元殿,这边,倒是离藏书阁很近。
“公主,已经有些晚了,要不歇息了?”
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了,还是没有困意。
公主摆了摆手,还不肯。
“跟我去趟藏书阁,我要挑本书。”
“让他们去点灯。”
“是。”
来劝的人立刻就退下了,又多点了几盏烛火。
天气是有些冷了,起了秋风。
侍女给公主加了件披肩,又提着灯在前面给公主引路。
藏书阁这下看守的人正好换了班,公主碰巧就遇见了宋长时。
他倒是还记得公主,上次清风殿失火的事儿那样惊险,是他救了公主。
正巧公主就过来了,宋长时立马又向她行礼道,
“臣参见公主。”
“公主万安。”
公主只是说了句让他起来就好,待他抬起了头时,公主只是略略的瞧了他一眼,她也还没忘。
“我好像记得你。”
宋长时听见这话是对着他说的,又跪了下来说,
“臣,宋长时,是宫中侍卫。”
“哦。”
公主手里握了把小扇子,又轻轻的点了点头说,
“真的是你。上次清风殿失火,就是你救的我吧?”公主大致还记得他的模样。
“臣是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他低着头,不敢为自己请功。
“你救了我,哪里有罪。先起来吧。”
“多谢公主。”
宋长时遇已经起身,见着这夜色已经是很晚了,公主漏夜前来,就是为了进藏书阁?
“公主是要进藏书阁吗?”
“是。”
“那臣再多派两个人替公主带路。”
“不用了,本公主自己进去就好。”
她敲了敲手上的折扇,手一挥,让他们直接下去就好。
“是。”
宋长时让他们都站开来,公主提了衣裙,就直接进去了。
跟着公主的那个小内侍见着公主是去了藏书阁,没有跟上去,是立刻回去回禀给了修王殿下。
他刚刚才从陛下宫殿那边出来,除了幽州郡王与幽州世子一事儿很让明帝烦心之外,修王劝说陛下对于凉州当吏私开边境与外族互市一事儿要重罚,也是让明帝取决不下。
这个多事之秋,他是又要犯头风病了。
修王离了那边,想着公主还在藏书阁,又过了来。
他脚步加急了些,生怕见不着她的面。
……
公主只在里面挑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出了来,就看见了修王殿下正在藏书阁外等着。
她将挑的书交给了身边的侍女,修王还没察觉到她已经出了来,还没有转身。
“参见修王殿下。”
身边的人先朝他行了礼,修王听见了声儿慢慢的转过了身来看。
他抬眼来看着公主,眼神里藏着万般的温柔。
可是公主的神色却不是那样好,脸上也没有多余一点的喜悦。
也是夜深了,不大能看得清。
他朝她慢慢的走了过来,公主倒是不大想跟他搭话,也没有先开口。
“妹妹这么晚了,还要来这儿挑书看?”
他这一上来就自然的打开了话匣子,公主有些勉强,只说,
“睡不着,就过来挑书了。”
“是生病了吗?见你老是脸色不大好。”
他走得近了,想要伸手去撩拨一下她额前的碎发,公主见势往后退了一步,也是不大明显。
他们是兄妹,显得亲昵了一些也很正常。
修王是察觉到了她这后退的小动作,只是为了掩饰尴尬,又笑了笑说,
“天晚了,妹妹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修王殿下还不出宫回府吗?”
“这都已经是夜很深了,王府里修王殿下竟然回京过后就没回去过几次。”
“就算是修王妃已经去了,皇兄也还是要多回去看看,哪怕只是牌位也好。”
公主本不想多说,也不知道是哪儿刺激到她了,才又多说了刚刚那两句话,心里是还有些悔意的,可是话也就出口了,公主也就收了嘴。
修王听见了这两句,就连带着他身边的人听着也有几分不适。
但是他还是笑着,他们是亲兄妹,他不会计较的。
“皇兄不要见怪了,妹妹是嘴快了些。是妹妹还记得修王妃生前对妹妹是有多好,所以妹妹总是还深深记得。”
“无事。”
修王淡淡的说了这一句,脸上又起了一番如烟般的落寞。
提起了他的王妃,他也是心里不大舒服的。
“皇兄,太晚了,妹妹想回去休息了。”
公主跟他见了礼,就想退下了。
跟他要是再聊下去,公主也是害怕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又急着走了好远,公主才真的感受到了那一阵寒意,深深的吐了口气。
心里有番得生后的侥幸感。
总是遇见修王殿下,她心里总是很排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感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修王无论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事儿,哪怕是再生气,再不好的事儿,看见她,眼里也只剩下了一波温柔了。
可是,她心里的那个直觉总是在告诉她要远离。
她的另一个自己似乎是很讨厌他。
见着公主的神色又有些不对,她又站在这儿不走了,沈月又上前扶着她问道,
“公主是怎么了?见着脸色不好。”
“没什么。”
沈月的手上还握着刚刚她挑的那本书,公主用余光瞅了一眼,她倒是快忘了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对了,我让你们去打听父皇怎么处理幽州郡王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沈月听罢摇了摇头,
“陛下今日倒是没怎么议这件事,今日修王殿下说了凉州当吏私开边境一事儿,希望陛下能够重重惩罚。”
“此外,就没再提南和郡主和世子的事儿了。”沈月有些小心,一提到了他们,公主心里是不大痛快的。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直接就撮合他们了?”
“那他们放火诅咒本公主的事儿呢?私通的事儿呢?就不管了?”
见着公主越说越激动,沈月忙宽慰她道,
“怎么会呢,公主,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公主放宽心,别气坏了身子。”
公主说完,虽然有几分怒气,但是眼里也闪过了一丝不甘和委屈。
凭什么,难道明帝真的要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就将这些事儿都掩盖下去?
就让她自己吞下这顿委屈,从此嘴上无论再怎么说着疼爱宠溺,一旦出事儿,她是可以能拿来被牺牲的。
一想到这儿了,她感觉后背有阵阴寒,是无尽的寒意。
她想到了先前被封的那位公主,她已经去和亲了,这也算是偏爱啊。
为什么,她有些看不懂,明帝,身为君王,但也是父亲啊。
“再去打探,时时刻刻都要仔细听着,要是给他们下了旨意,那我要看看父皇到底怎么给我一个解释。”
“是,奴婢一定会为公主打探消息的。”
“公主暂且先宽心。”
……
长京顷水坊内,那位冷烟姑娘还在弹着琵琶,最近来听她曲子的人倒是少了很多,管事的已经听从赵书廷的吩咐给她拦住了许多客人。
她最近倒是闲了许多,只是她背后的人倒是也没空闲。
该递消息的给她递消息,该让她办的事儿也要办。
他们也知道上次赵书廷是追查逃犯才到了顷水坊,并不是打着细作的名头。
赵书廷上次跟她说让她自己考虑考虑,要不要跟着他,他还给她留了个通信的暗道,也是显得有诚意些。
但是他也留了一手,并没有说要直接通信,反而是让她先交给赵书廷布置在顷水坊的人,要是无误,他们才会给赵书廷传递过去。
她已经知道赵书廷已经离京了,这背后的人是心急了些,就这点空隙也不想放过。
追魂索命,他赵书廷的命,也是有些金贵。
冷烟还是照着背后人的要求给那些要追杀赵书廷的人递了信过去。
几位上来听琵琶的人趁着听曲的那会儿闲工夫,冷烟就将消息也给了赵书廷的人。
“此番他们目的是追杀赵书廷,以及清河崔氏,黄司卫为首。长京冷烟留。”
琵琶的余音还在长京城内游荡,余下的声音由行查司的人传给了赵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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