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明陷入了一阵忙碌中，她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乐队联系演出，无论是商业活动还是娱乐活动她都会考虑考虑，乐队的实力自然没话说，她们现在需要提高认可度，把厂牌打出去。

本来这算不上多忙，毕竟她早已熟练做这种事，现在让她心烦的其实是生意的事——一切还要从上次那个老板问她要不要合作开始。

那位老板姓高，在那次演出之后还专门又来找了沈未明一次，名义上是来“串个门”，沈未明心里很清楚，他这是来考察MERCURY有没有和他合作的资格。兴许是达到了他心里的标准，他提起了合作的具体事项。

他说现在互联网发展得厉害，不能只埋头自己干，要跟上时代潮流，最近“探店”、“打卡”的风气盛行，他计划联合几家同类型酒吧，聘请几个“达人”，做一条打卡线路出来。

“从东威到西隹刚好经过你这大学城，你不考虑一下？”

沈未明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应他。

“那你先考虑吧，总之我是很想拉你入伙，你看这几年大学城这边也不止你们一家店，到头来一个个也都没开下去，还是你这生意做得好吧……”

面对他的这种赞赏，沈未明只是笑笑，没有谦虚也没有应下来。她当然知道这边的行情，她是“挤走”了一些同行不假，但这话也不能这么说的。

“我先告辞？”高老板拿出手机来看了看，“那什么，里湾那边营销商到了，我得赶紧回去。”

沈未明起身送他：“诶，您慢走，随时来玩哈。”

高老板小跑下了台阶，抬手摆了摆，没有再回头看她。

沈未明因此陷入了漫长的纠结，她考虑的不只是这一个企划，还有这背后一连串的问题。她当然也知道这两年互联网的发展，可这毕竟是个新东西，谁也说不好它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因此，她始终坚守在线下的这一方天地里，观望着线上产业链的发展。

如今结果好像已经明了，前段时间肖子缨劝她搞一下手机支付，她那时候就有所预感。

她开始收集资料，到处咨询，时代的风口就在眼前，一个环节掉队就可能再也跟不上节奏，她对此很是认真。

这已经是她在里间埋头的第十几天，乔银忙完外面的事，忍不住走进来看了看她。沈未明专心于桌上的表格，没察觉到她的靠近。

“这什么？”

沈未明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又回归专注，手中的铅笔圈住了一行数据。

“弄了点营销商的资料。”

“又要换啊。”乔银对生意的事一窍不通，她看不懂那些东西就干脆不看，背过身倚在桌子上。

“嗯……”沈未明眉头紧锁，“不一定，我是看看能不能直接和人家的库房沟通。”

“那怎么送过来？”

“现在网上有专门的链条，绕过营销商，便宜不说，有时候东西还更新鲜。”

乔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些事，她只是不忍看沈未明这段时间的辛苦，想要为她分担一点。

“我说水姐，咱们店现在还可以吧，客人也很稳定，不见少只见多的，非要搞这么复杂吗？”

沈未明翻了一页，铅笔在她指尖旋转：“不行，现在看是一切向好，新的这条路一旦打开了肯定是大洗牌——虽然现在说不上到底会怎么样，但咱们要是在这就落后了，后果不堪设想。”

“有这么严重吗……”乔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是因为她太信任沈未明的能力，这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现在的确是需要严肃对待。

“那别发愁了，看看别人怎么做，咱们努力跟上。”乔银自知管不了这件事了，干脆用这种不咸不淡的话做了结尾。

“不行啊，虽然是风口，也不能全盘接受，还是要稍微看看风险。你看，就比如现在这个事，”沈未明拿铅笔后端敲了敲桌上的纸，“去年齐江暴雪，总库半个月没运出东西来……怎么说啊，你说营销商能被取代吗？”

乔银没想到自己会被问这一道，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未明并不像从前那样事事自己扛着了，就算是已经认定的事，拿定主意之前也一定会跑来和人商量商量。

但这种事，就算沈未明和她商量了她也给不出什么建议。她们就这样沉默了一阵，沈未明忽然动了动，乔银猛一回神，对方却只是拿出手机来，对着手机里另一串信息紧锁眉头。

乔银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天沈未明到处跑生意、和各种人谈事情，本来强打精神准备去参加最后一个饭局，没想到对方把饭局临时推迟了。

她来回思考了几次，就连那通电话对方的语气都反复想了很多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对方大概就是无奈推迟，并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这样一来她的工作就提前结束了，她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舒心提前回了家。不出意外，琴房紧闭——宋见秋平时在家会从午休之后一直练琴到五点。沈未明只好打开电视，一个人摊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如今还在工作状态，大脑只要停下来就会不停地想东想西——有时候想的全是些没必要的事，她很了解自己，所以在这种高压状态下，往往会借外力让自己停止思考。

时间一点一点过，手机和电视的画面都只浮在她思维的浅层，她动不动就看一看时间，16：50的时候心里燃起空前的期待，17：01的时候教自己平静下来，17：20的时候劝自己不要再看时间了，17：40的时候自暴自弃，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琴房。

还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就像烈日下的冰块，再等下去就要彻底化成水消失了！她需要一顿狠狠的奖励——或者，如果宋见秋能在下一秒就开门出来，她也可以什么都不要就重新乖乖变回去。

奇迹并没有发生，她病怏怏地站起来，边靠近那里边思考究竟要不要进去打扰。两个小人在她心里打架，还没打出成果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敲响那扇门。

“进——沈未明？”

沈未明推开门走进去了，她拖着“等化了”的身子一言不发，走到宋见秋面前，拨开大提琴，换她窝在宋见秋怀里。

“诶？”宋见秋的手抬得高高的，不碰到她的同时还能扶好手中的琴，“不是不回来吃饭了么？”

“人家说取消了。”沈未明的声音闷在宋见秋怀里，听着有点委屈似的。

“取消了？那还加盟吗？”宋见秋好像更操心她的生意一点，她知道沈未明最近为这一摊事忙得团团转，如果其中某一件告吹了也难免让人委屈。

“加，代理商在外地不能及时回来了，推到下周谈。”

加盟的事看起来小，其实中间也有很多弯弯绕绕。现在俄予幺和姜团二分天下，加谁、怎么加都是要考虑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暂时不想再想这些了。

“为什么练到现在啊，想你想得不行……”后面半句话她说得很小声，在宋见秋面前和大提琴讨要时间，似乎本来就是一件错事。

宋见秋有些抱歉地摸摸她的脑袋：“马上秋季考核了，就想着稍微多练会儿。”

“你还用担心考核吗？”

宋见秋笑了笑，开口不知是无奈还是鄙薄：“团里新招了一批乐手，有个‘天才大提琴家’说要扳倒我呢。”

“哇……这么狂？”

宋见秋拨着她的耳垂玩：“没什么，多练练总没有什么坏处。”

沈未明觉得痒，把她的手拿下来牵在手里。宋见秋的指尖有点发热，这只手是按弦的……她无所谓地想到。

“六点了……先去吃晚饭吧。”沈未明央求道。

宋见秋这首拉到一半，于她而言没有半路停下来的道理。她点头先应下来，接着又说要先拉完这一首。

她不知道沈未明在外面等了她好久，也不知道这人翻来覆去只想和她多待一会儿，自然也就想不通沈未明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她试探道：“就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好。”

她拍拍身旁的琴凳：“来，坐这儿。”

沈未明拖着身子站起来了，蔫呼呼地坐在琴凳上。

宋见秋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耽搁时间，把提琴摆好，扬弓垂颈，继续了刚才的演奏。大提琴的声音一如既往，每次这样亲临现场，沈未明都忍不住想到，宋见秋其实从来不孤独，如果她不出现的话，宋见秋的爱人就是大提琴。

这个人和大提琴，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就牢牢绑在一起了，她们或许是母女、姐妹，又或是伴侣，她们同为人类或者同为大提琴——这样的人，如果有人已经洞悉了她的特点，真的还会觉得有其他所谓大提琴天才吗？

宋见秋很快结束了，她起身把琴和琴弓收拾好，加湿器打开，在沈未明身旁坐下了。琴凳足够长，可沈未明并不挪开，就和宋见秋挤在这半个地方。

“往旁边坐坐？”宋见秋温声哄她。

“不要。”沈未明往她怀里钻，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应该这样，可她还是在宋见秋的纵容里动摇了。她的手指挤进宋见秋的指缝里，十指交握，她忍不住亲吻宋见秋露出的颈，单方面讨要着奖励。

宋见秋往后仰着躲她，酥痒的触感让她不得不专心起来，只为对付自己的情绪。

“沈未明……有汗吧……”她抽出手来，终于把这人推开了。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但练琴难免出汗，她身上蒸着热气，估计多少蒙了一层薄汗。

沈未明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她：“我又不会嫌你。”

“不行。”宋见秋趁此机会把沈未明的两只手都别到后面去，就这样制服了她。

沈未明束手就擒，她表面上老实了，眼神却欲拒还迎，看得宋见秋忍不住吞咽一声。

对这声吞咽她们都心知肚明，可宋见秋还只是看着她，不肯移开目光也不做些什么。沈未明自己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小声道：“到底在忍什么啊，还忍得这么辛苦……”

她湿润的唇在牙齿间挤压，宋见秋再一次重重地吞咽，她没再犹豫，牵着沈未明就站了起来。

沈未明乖乖跟在她身后，她的心咚咚地跳，是因为宋见秋拉她起身时的眼神。她深爱着宋见秋的隐忍，更爱宋见秋冲破隐忍的热烈——因此，这种眼神，是一看到就会血脉喷张的事。

她被按在门上，看着宋见秋的眼睛，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所以你在忍什么？想亲我吗？”

她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宋见秋却无法点头。宋见秋的羞耻心实在难以打破，她只是付诸了行动，握着沈未明的腰，低头给她一个深吻。

琴房的门跟着她们的动作一晃一晃，她的手一开始有些硌，后来沈未明察觉到这件事，主动直起身子来不再靠着门。沈未明心里渴望着宋见秋的奖励，她的两只手抬起来环着宋见秋的脖颈，上身忍不住往她身上贴合。

她这样蹭个不停，兴许是为了报复，宋见秋用腿也蹭了回去。沈未明忍了一会儿，奈何宋见秋现在俨然熟练，没一会儿她就遭不住了，整个人软了下来。

她轻喘一声问到：“那……那你现在会给我吗？”

宋见秋铁面无情地摇了头，腿上的动作却也没停：“先去吃饭。”

“喂……那别折腾我了……”沈未明用力推开她的腿，整个人往后缩，如果起了反应却得不到，她真不知道要心痒到什么时候。

宋见秋笑着亲她，一只手摸到她衣服里去：“商量商量怎么吃？”

她的指尖轻点沈未明的凸起，说话却公事公办，好像只是在商量吃什么。

“干什么……”沈未明低头看着自己衣服里的手，难耐之余不禁想到这人演奏时的样子。她细细品味了一阵内心的暗涌，站不住了，便靠在宋见秋身上，仍然低头看着宋见秋的动作，“宋见秋，揉弦是这样吗？”

她的语气简直像是来请教技巧的学生，仿佛被揉弄到瘫软的人不是她一般。听懂这句话之后，宋见秋的动作一下子停下来，脸颊也是一瞬间红到耳根。

沈未明咧嘴笑了，她凑上去啄了一下宋见秋的唇瓣，笑道：“谢谢你教我大提琴，下次再教点别的技巧吧。”

说完，她抽身离开宋见秋的控制，言笑晏晏地站在一旁。宋见秋心里好像有一股浊气无处释放，她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想要把这人狠狠……

可刚才说先去吃饭的人也是她，现在忍不住算什么事？

她最终只能深吸一口气，一只手伸出食指中指，按老样子比成枪的样子：“说好了，晚上回来，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好呀，”沈未明笑嘻嘻地拿住她的手，却是把她的食指按回去，无名指掰出来，像上一次一样握住了，重一下浅一下攥着她，“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账，但是这样算行吗……”

宋见秋终于也学有所成，被握住的那一刻就懂了她的意思，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体温升高，这会儿比刚才还要热。但是，为了那句“先去吃饭”的约定，她无论如何也要忍下来。

“行，可以。”她面不改色，淡淡的笑容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沈未明完全忍不住笑意，又攥了攥她才终于松手，她隔着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内衣，然后宛如合作伙伴一般握了握宋见秋的手：“好的代理商，那我就期待着喽。”

吃完晚饭回家，宋见秋在沈未明刚洗完澡准备出来的时候进去了，咱就是说，沈老板两个愿望一次满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4章 番外十五·繁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