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爱卿，你觉得朕这几个儿子，哪个会赢？”
皇帝面容和善带着笑容，望向一边有些走神的秦梵。
秦梵滴水不漏的回答道:“臣在外久了，对这几位皇子实在是不甚了解，自然也就猜不出谁输谁赢。”
皇帝今年四十七岁，虽然眼看着就要迈入五十岁的大关，但身体看上去十分健硕，他手指着秦梵连连笑道:“你这滑头，这么说倒是谁也不得罪。”
“那彭爱卿已经如何。”站在皇帝另外一边的，是文官集团的两位一把手之一，左相。
左相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而且他的态度也的确鲜明，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假话隐藏。
于是彭明开口道:“自七殿下满十岁以来，骑射课上，他一直都是第一，所以这次臣也觉得，应当是七殿下第一。”
“右相呢。”皇帝又问站在左相旁边的右相。
右相虽然说是一把手，但是职能上要差左相很多，皇帝对他的态度，也远远不如对左相亲近。叫左相就是彭爱卿，叫他就是一口一个右相。
不过好在右相已经喜欢皇帝的区别对待，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七殿下的赢面的确是最大的，但是上次六皇子也七殿下也就一分只差，这次说不准鹿死谁手。”
“众爱卿都别拘谨，都说说自己的看法，谁要是猜中了这次的冠军，朕放他一天休沐假。”
众臣子们立刻活跃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观点。
他们也不见得有多想要休沐假，纯粹是见到皇帝兴致盎然，所以陪着皇帝而已。
“九殿下上次参加时身量还没长起来，如今比上次高了不少，说不定也有可能。”
“还是七殿下赢面最大，无论是射箭还是骑术，都是众位皇子中最好的。”
大臣们叽叽喳喳的时候，一旁沉默不语的秦梵突然开口道:“五皇子呢，没人看好他吗。”
众臣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沉默。
显然，对于这个“身娇体弱”，一年里有一年都在生病五皇子，实在是不抱任何希望。
“秦爱卿你看好老五？”皇帝在这个沉默中主动开口，问秦梵道。
秦梵:“五皇子在众位皇子中年纪是最大的，已经接近弱冠，身量也是诸位皇子中最高的，如果不考虑骑术和剑术，而从第一印象判断，五皇子的确是胜率最高的。”
大臣们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倒也不是恶意的，就是觉得秦梵讲的话有点好笑。
秦梵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左相站出来解释道:“秦都督你离京太久可能不知道，五殿下病痛缠身，前两年的骑射都是没参加的。”
秦梵一脸理所应当道:“既然没参加，那就更有可能成为黑马了。”
“好！”皇帝突然鼓了个掌，他道:“秦爱卿说的不错，老五已经三年没在朕面前展现过射艺了，说不定真能给朕一个惊喜。”
“其他爱卿别愣着，开始下注吧。”
“臣还是看好七殿下。”
“臣选六殿下！”
“臣相信九殿下也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众位爱卿纷纷投票，结果到最后居然只有秦梵一个人投了五皇子一票。
就连皇帝都把票投给了七皇子。
投票结束，皇子们在侍卫的示意下，开始了第一轮的骑射考校。
第一轮是固定靶，在考校开始之后，七皇子就一马当先，率先到达骑射点，然后左右开弓。
小太监在看到七皇子射中的环数之后，就开始对着皇帝他们大声喊着结果。
“七皇子殿下，九环！”
固定靶是两次射靶子取最高的成绩算，七皇子一个是九环一个是八环，所以取了九环做成绩。
第二个射靶的是六皇子，比七皇子稍逊一筹，最终成绩是八环。
在九皇子到达骑射点时，景潮才慢悠悠的出发。毕竟骑射最终的得分只跟射了几环有关，跟快慢无关，所以没必要争着跑过去。
等九皇子射完箭，小太监播报完六环的成绩之后。景潮才夹了夹腿肚子，让马一跑着往骑射地而去。
一众大臣们在寒风中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出了声。
唯一有位置坐的皇帝也道:“老五这慢慢悠悠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左相在一旁附和道:“五殿下看来是真的不太着急，刚刚七殿下射出九环的时候，我还见他抽空鼓了鼓掌。”
皇帝笑骂道:“真是散漫，秦爱卿你看看你选中的这人，有一点要夺冠的样子吗。”
也就是皇帝话音落下不久，景潮也到达了射击地，他拉弓搭箭，干脆利索的射出一箭，然后转头回程。
皇帝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道:“看看，这都懒成什么样了，小九好歹还射了两箭。”
然而还不等皇帝再多说两句，就听见雾气中小太监清脆而高昂的声音。
“五皇子殿下，十环！”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大臣们，此刻就像耳聋的老人一样，侧耳朝着小太监的方向听，他们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一个病得像个瘦竹竿的，怎么可能准头好成这样，甚至刚刚那一箭都不能说是散漫了，而是自信，他有自信一箭就能十环，所以没必要射出第二箭。
皇帝也震惊极了，这十环也像是往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让他的脸上青红交加，格外精彩。
皇帝没去让人再报一次成绩，也没那个必要，多少环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还有必要再往自己脸上来一巴掌吗。
不过他那点羞耻的情绪很快就没了，毕竟是帝王，脸皮厚的很。
皇帝啪啪的鼓掌赞叹道:“不愧是老五，这么久没见他骑射，还真给了朕一个惊喜，秦爱卿，还是你眼力过人啊。”
秦梵笑道:“臣也是侥幸而已，可能正是因为对各位皇子不了解，所以也没有偏见吧。”
大臣们被秦梵这句话点的有点脸红，这不就是在说他们有偏见，看不起五皇子么。
偏偏他们也没办法反驳。
不只是这边观战的人震惊，那边的皇子们也震惊的不行了。
七皇子尚且还好，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什么也没说，但显然已经把景潮当作了劲敌。
九皇子在景潮的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头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五哥。
六皇子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他见到了景潮，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怎么做到的？你作弊了？”
景潮反问道:“我能怎么作弊。”
“那谁知道，说不定你是买通了小太监，让他帮你把箭直接插上去。”
“你是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射偏了箭，让别人帮我插进十环吗，我算算，这我得收买多少个人，六弟，你太高估五哥的财力了。”
“你——你别太嚣张，不过是固定靶而已，等会移动靶我一定胜你！”
景潮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等那边的靶子准备好，第二轮比试也开始了。
和第一轮比，第二轮的难度显然要大多了，在移动的马上，射中移动的靶子，这是几何倍数的难度叠加。
比赛开始，景潮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让马儿慢慢的挪移。
他在一旁闲庭信步的观战姿势，更加激怒了六皇子，让后者在情绪的控制之下，发挥失常，只射中了五环。
而七皇子，则是在有了敌手之后，越战越勇，第二轮射出了十环。
在小太监唱出十环之后，大臣那边几乎是瞬间就被点燃了，纷纷开始恭贺皇帝。
这种气氛，与刚刚景潮射中了十环的古怪气氛完全不一样，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秦梵既没有顺着夸赞七皇子，也没有泼什么冷水，他只是静静地站立着，然后目光幽深的，看着落在人群后方，一边摸鱼一边前进的五皇子。
七皇子的十环，让六皇子和九皇子一度成了陪衬，一时之间大臣们都在讨论着七皇子之前的英勇事迹，诉说着他是怎样一个难得的麒麟英才。
直到……景潮也射中了十环。
景潮逆天的准头，让群臣们称赞的热情迅速冷却了下来。七皇子两箭才射出十环，他们都夸的那么卖力了，那么五皇子一箭十环，什么也不说，好像显得他们真的有偏见一样。
但是他们在脑海中无数遍的搜索五皇子的事迹，想要从中找出来一两件值得夸赞的事时，他们发现五皇子从小到大实在是太太太透明了。
没什么能骂的，也没什么能夸的。
群臣有点抓耳挠腮，这时候仍旧是皇帝站了出来，给群臣打了个圆场，他道:“看来是朕对他的关注不够，都不知道他在骑射上有这样的天赋。这小子也是，明明这样有天赋，竟然三年都称病不来参加。”
一旁的三皇子笑眯眯的附和了一句道:“五弟兴许是性格如此，不爱张扬，我瞧他今日也并非尽了全力，恐怕还有别的本领藏着。”
众人这才想起来，似乎对方的确是全程慢悠悠的，没有一点紧张感的样子。
这哪里像尽了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