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江唯一预估得果然没错,李彻兰何止惦记着找场子,简直是要将她逼进绝境。

加价的幅度一次比一次高,实际市值最多四五亿的地,活生生被抬成两倍不止。

江唯一和李彻兰的叫板持续不下,拍卖现场的气氛被调动到前所未有**,紧张到一触即发程度。

江唯一有了时闻的担保,也在心底里给自己设了线,九亿五千万,喊出这个数字后,后方再没有回音。

弦陡然松开,主持人将木槌敲下,宣布这块地皮的最终归属。

拍卖结束后,江唯一办完一系统手续,提了小包在门外等待时闻。

他借口厕所,又没了人影。

江览在中途来电话,她看也没看,直接挂断了。

李彻兰找到她面前,她并不意外。

“我还以为,李先生是幕后的主持者呢。”

“我和时家一样,只是偶然感兴趣。”

意思你们时闻和你合作就行,他李彻兰就不行了是吧?

江唯一扯开嘴笑:“行。”

之前他在她面前诱导的她去误会时闻,再加上时闻在怀疑他,每次都会出现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让人怀疑的地点,很难让她对他提起什么好脸色。

她不想再和他打交道,米色的阔腿西装裤和低方跟高跟鞋,都适合她迅速转身,逃离这片连呼吸都觉得难受的氛围。

李彻兰却直接拦住她去路,目光对上,他容色和蔼:“之前在洗手间和时先生撞见,他似乎在和什么人联系着。”

“李先生,”江唯一冷冷扫他一眼,“我想有些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们不适合,联姻是两家的儿戏,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这么污蔑我男朋友,我有朋友是专门进修过法律的。”

“我有朋友在法院工作,不过这似乎派不上用场,”时闻走来,拍卖行的过道里,他身高腿长,赏心悦目,“李先生太爱开玩笑,你不用当真。”

“噢,”意识到时闻把火线往自己身上引,江唯一抿抿嘴,“我也喜欢开玩笑,刚才就是在练呢,你怎么也被带坏了,厕所里?”

李彻兰笑了笑:“江小姐别往心里去,我刚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李彻兰:“祝江小姐和时先生,百年好合的意思。”

直到李彻兰离开,江唯一还被他奇奇怪怪的对话弄得脑子有点晕乎,她一开始没觉得时闻怎么,坚定是有喜欢她的男绿茶坚持不懈愚公移山般的精神要污蔑定了时闻。

但可能她越在意,心思总会偏往微妙的方向。

“时闻,天气有点好,我想多晒晒太阳,你要不要再去去洗手间。”

“要是不想去的话,玩玩手机,等太阳小了再走也是可以的。”

“是推销电话?”

时闻又不经意地问起她,江唯一不动声色将手机息屏,确保未接的来电显示不会被他看到。

“我不是从手机看到的。”

“那你从哪?”

“你很在意?”

一时间,江唯一说不清楚是在意他的联系人,还是在意自己的联系人被察觉。

“就是,”她琢磨着,“换了家推销的,可能同行之间都有信息共享吧,我暂时还不打算买游艇,毕竟我刚花几亿买了块地。”

说完,她还特别认真的:“是真的几亿,不是欢乐豆。”

时闻笑着,用手指在她脑门弹了下:“你什么都好,就是爱想太多,和学不会撒谎。”

“?”

时闻走出拍卖行,侧身回眸:“这回是卖游艇?”

“……”江唯一正想着还有没有必要瞎编。

时闻说:“我和蒋诗诗了解了,你爸的事。”

“……”蒋诗诗大嘴巴!和她弟一德行!

时闻拿了自己的手机,他小号接收到蒋诗诗那边的图片,一次是拍卖开始前,一次是拍卖结束后。

【对了,唯一她自尊心特别强,如果她遇到什么可以自己解决的事,哪怕再委屈,只要天没塌,都不会和人主动说。】

配照是江唯一在中学时期的照片,汇演没发挥好,坐在台阶上出神。

江唯一倔强:“这是我想打瞌睡。”

“你爸骂你了,当时你的表情,我从照片里看到,和拒接推销电话时一样。”

“……”

时闻说:“我也不是事事都能兜在你的前头,力所能及的事,总要全力以赴,我希望你以后坦诚,至少坏情绪,留给我分担。”

“嗯。”

江唯一感动到无法组织语言之余,又看见时闻修长的食指在她坐着的台阶后方一点,一排正上舞台的半大不小男生中,唇红齿白阴柔气质的李赫兰被命中。

“这是谁?”

“……”

江唯一:“我死党。”

“穿上我们设计好的衣服,去他的酒庄庆祝。”

-

江唯一让江致明把两件新设计从家里带到酒庄来时,从蒋诗诗的微信里看到了她拍卖结束发的语句——

【忘了跟你说,江唯一初恋】

“你陷害我的消息多少钱一条?”

“我就是帮你测试下你的人,”蒋诗诗将她的裙子拉链狠狠一提,江唯一顿时吸平肚子,“你和我知道李赫兰那人对谁都没兴趣,就是这么让你男朋友醋醋,你看,他都要和你穿亲子装上阵炫耀了,这助攻,给力吗?”

“以后不准再把我情况泄露出去,”江唯一面无表情,“否则我真和你算账。”

“大小姐,”蒋诗诗嘀咕,“你真没心没肺。”

-

李赫兰在江唯一出事后表示过好几次要来看她,江唯一都拒绝,现在借着拍卖成功来他这里庆祝,其实江唯一并不想。

“我哥怎么没和你一起?”

提到李彻兰,江唯一心情还是不大好。

明明花四亿就可以拿下的地,由于李彻兰从中作梗,导致她和时闻多花了一倍不止。

就算那块地未来的潜力无限,升值空间巨大,她也不会觉得占了便宜,先不说江览到时候的数落,退一万步,她和时闻之前说起的5000够买多少杯奶茶,在几个亿面前,都变得可笑起来。

“一一,”看她没什么兴致提李彻兰,李赫兰穿着燕尾礼服,在吧台后擦拭着高脚酒杯的动作微顿,“我以为你是不打算和我们这些朋友联系了。”

“跟蒋诗诗有联系的,”江唯一说,“我之前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能明目张胆,避避风头最好,目前看来是天下太平没什么事了,就想着来了。”

李赫兰不置可否。

“时闻是公安局那边特意安排给我的保护人,我们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以后我和你们李家的儿戏,会解除的。”

“你不用觉得我对不起谁,看到我们来了,还问我怎么没和你哥一起。”

“尤其是,”江唯一刻意强调,“别在时闻的面前问。”

李赫兰无奈:“我哥很不入你眼?”

“倒也不是,”江唯一说,“就是我的心太小,只能装把我从水深火热里救出去的那个人。”

……

酒庄后的葡萄园,夏季翠绿成荫,黄昏的余晖洒落枝叶,绰约地将土地染金,踩实在上,独有份悠然见南山的闲适。

江唯一的长裙仔细提在手里,腰间皱褶随意几层,满不在意的设计反而更精致成了必不可少的细节点缀,轻松又清新,没那么隆重的拘束感。

时闻沐浴在晚霞下,穿着江唯一自嘲不成熟的第一次创作,她想起离开内厅的时候听李赫兰不怀好意的直白话:“我觉得你的眼光,一年比一年差了。”

江唯一自认为,她从小到大,除了惦记偶像就没喜欢过别的男生,李赫兰说她的眼光越来越差,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时闻的身形轮廓偏瘦,眼形似桃花,比正常男人要多几分精致气息,又因为当刑警而有骨子里淌着的英气在。

按道理说李赫兰嫉妒,也是情有可原。

“我和李赫兰就是从中学到现在的普通死党关系,初恋什么,都是蒋诗诗乱说,你能推理到吧?她是在帮我试探你,可能也想看我们笑话,想看你吃醋。”

“知道。”

江唯一再没什么好说,直到时闻问起:“你和他关系很好?”

“他和我一样,都是班级里,被其他人排斥的人。”

“嗯。”

“我们第一次交集,是在他被同学们第一次排挤后,我没看下去,就和他说了一句话。”

“嗯。”

“真的,没有什么初恋关系,”江唯一差点举手对天起誓,“他当时可凶了,垮拉着个脸,又没你好看,我真的不喜欢,我就是把他当蒋诗诗那样的朋友。”

“后来两家的大人又认识,就多了些联系。”

江唯一坦诚至极的肺腑之言或许有效,等到聚餐的时候,蒋诗诗提议起玩剧本杀,时闻屡屡护着江唯一,饶是她是陷害他的凶手,他也心甘情愿往脑门上贴了纸条。

最后一场,江唯一的角色是个实习护士,时闻是她所在实习医院的医生,他们两一见钟情,在间出租屋里同居,但凶案发生,她和时闻都成了杀害另一实习护士的嫌疑人。

搜索线索期间——

李大和死者的亲密照。

出租屋邻居对于李大生活作风不好的闲言碎语。

李大买了项链,但是过了小美生日,那条项链还是没送出去。

……

嫌疑人“小美”悲愤地将线索一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蒋诗诗斜她一眼:“不要入戏太深。”

时闻指缝里夹了根老余递的烟,没顾其他人“为什么有闲情逸致聚餐,就是不去看看几个亿地皮”的想问不敢问眼神,他薄的桃花眼皮淡淡耷拉,嘴唇抿直,线索卡在净白青筋明显的手里玩转。

“案发的时候,我在小美身边,我们在一起,我正准备给她送上由于近期手术过多而疏忽了的项链,她也知道。”

“我不知道,”江唯一一脸我不听我不听,“你肯定是和她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还想骗我,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凶手就是你!你怕被我发现,就先把玲玲杀死,这样就可以和我继续在一起,也能顺利继承我们家的鱼塘!”

“……”

“戏不要太多,”蒋方说,“目前的各种证据都指向,你发现了李大的另一面,因此精心谋划绑架,准备拷问出玲玲和他的私情。”

“但没想到,由于绑架过程的不熟练,导致死者意外死亡?”

“没错。”蒋方接上他姐姐的话。

“……”

江唯一卸了自己虚伪的面具:“这只是个游戏,你们不要深究到这么细节的地方去。”

“总之,不是我们,”时闻维护自己,连带着江唯一一起维护,“不信你们看邻居家的门口,安装了摄像头,我们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过。”

“……”

“这还有摄像头?”李赫兰不敢相信地问。

时闻将自己准备隐藏起来的线索公布:“真的有。”

就是摄像头根本没这么细节,拍到他们没出去过,只是拍到了有两道鬼祟的身影回他们同居的屋子。

也可以说,是死者和时闻。

各种线索摆在一起,所有人沉默着,江唯一说:“不然,我自首吧,其实我就是杀了死者的——”

“不许场外!”蒋诗诗喊。

“不许!”蒋方也加一。

老余勉为其难:“那我也,不许?”

时闻坐在江唯一身边,轻描淡写朝她望来,游戏进入下一阶段,搜索新的线索,公布线索阶段,江唯一坐立难安的姿态表现得更加明显。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不想玩了。

时闻在一次发言的人结束长篇大论的发言后,淡淡道:“凶手是李赫兰。”

江唯一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她一直都以为,是时闻和死者有私情,哪怕是游戏,她代入感非常强烈地也不想让这件事发生。

时闻说:“李赫兰饰演的角色暗恋我女朋友,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插足,所以在我忙于工作冷落她时,他散播了不利于我的消息,在她准备拷问死者时,施以援手,再暗地将死者除去,这样就能让她以为是自己造成的失手,也让死者再没办法开口澄清,他安慰她,再购买了机票两人准备逃往国外。”

不巧的是,李赫兰在这次剧本中正好是江唯一的青梅竹马。

他怎么听,都觉得时闻是在指桑骂槐。

游戏结束,剧情真如时闻推理的那样,几乎没什么差。

由他的嘴里说出,更染上了强烈的感**彩。

江唯一头一回在时闻和他人的立场中对他人抱歉,回去的路途中,不由得问时闻:“只是游戏,你为什么那么认真?”

吃醋?她才不信。

“怀疑他。”

江唯一一滞,思绪绕几拍。

时闻说:“李彻兰那边滴水不漏,我喊了蒋方和老余过来,看看他和酒庄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唯一愣住:“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怕我泄露——”

话锋一转,江唯一往座位瘫去:“看来所有人都是你找的演员,就我不知道,你们觉得李赫兰在我面前没城府,容易露出本性吗?”

“就我们局里的人知道,”时闻停车,揉了揉她脑袋,“你乱想什么,你是受害人,告诉你有助于提高你的警惕,也不是什么关键的事,但一般人不能知情。”

“我还是不开心,”江唯一闷闷不乐说,“我以为你吃醋。”

“要我表演个吃醋?”

“我觉得我日常生活中吃你的醋可多,一天能吃个百八十遍,你每次吃,假惺惺的,你根本不在乎我!”

车子路过临江广场,江唯一余光望见广场五彩斑斓的光柱,夜生活刚刚上市,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层出不穷,她觉得游戏里的贫嘴习惯带到了现实,她此刻真像那个绝望崩溃的小美:“看到没,这是我和他以前读中学时的广场,我们那时候经常去做陶瓷人,几块钱一个,他做一个像我的,我做一个像他的,我们两一来二去也就感情更加深了,他现在要坐牢,我不能眼看着——”

时闻一言不发开始解自己的安全带,说上瘾了的江唯一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处境,还在念念叨叨:“我们两就该同甘苦共患难,我要陪着他去——”

“真坐呢?”

江唯一一顿,硬着头皮道:“当然是陪着了。”

时闻下了车,走向灯火通明的临江广场。

江唯一打开车窗,脑袋探出窗户外:“你干嘛去?我开玩笑的,小仙男,你快回来!”

夜风里,时闻回头看她,语气沉静说:“小仙男生气了,小仙男还很吃醋,小仙男决定,他要去怒做一百个陶瓷人,送给他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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