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夜空星》

桔子粟/文

第十二章

喻丞舟一时无言，半晌才说：“那不一样。”

女孩反驳：“怎么不一样？”

喻丞舟：“之前那是混混，动手动脚，必须给他点教训，也算是杀鸡儆猴。你看我不是没动他妹妹？”

“……”

是没动手，人家小太妹就是看见社会大哥被打成那样吓得转学了而已。

喻丞舟继续说：“和他妈妈可以讲道理。”

“讲道理？”电话那边的女孩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其荒谬的冷笑话，“不可能的。你没看见，当时她妈妈直接就到学校里拎人了，当着好多人的面对鸽子又打又骂，可吓人了，连我们老师都劝不住。”

“什么时候？”

“那是初二之前了吧。”穆惜芮回忆着，“你们那时候还不认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仅仅只是因为鸽子前一天夜里洗碗时放碗的声音重了一点。她妈妈晚上在家里打了还不解气，越想越气，第二天又冲到学校里来……唉！”

两边顿时陷入沉默，好一阵后，穆惜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老喻你不是去南城了吗？你可以去看看她的呀，给她买点小礼物带她去吃点好吃的，表达一下你这个不是亲舅舅胜似亲舅舅的爱。”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只爱吃？”

“……”

看来穆惜芮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的事，喻丞舟觉得他也没必要主动提，“清明节有课吗？”

“清明哪有课。”

“那来南城玩。”

“啊——”穆惜芮有些犹豫，“可是我收拾东西加上来回飞的时候，一天就没了，周日还要赶回来晚点名……”

“你何遇叔叔要回来了，我们打算到时候去你赵恒叔叔的小馆子里给他接风。”

穆惜芮抱着抱枕站起：“真的假的？！”

一时也分不清她是因为那句话激动，喻丞舟应了一声，又说：“你要实在不想来……”

“不不不~虽然奔波，但我还是该去看看舅舅你的，一起吃顿饭也好呀。”穆惜芮立刻改变主意，“我这就去订票。”

挂了电话没多久，穆惜芮就发了消息过来：【老喻你既然在南城，就多去看看鸽子，陪陪她，增进一下你们舅甥之间的感情嘛，以后还多一个人孝敬你，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要因为她没跟你联系就一直记着仇了，其实她心里很在乎你的，有些话我跟你说说没有关系，她家里这个情况，要是我也不会回来的。】

在乎他吗？

也许吧。

手机一响，穆惜芮看着屏幕上的五万转账，笑眼弯弯点了领取。

【叩谢舅父大人的零花钱。】

那边没有再回复，她也无所谓，吃着小火锅追剧，两倍速看完剩下的一半后已经是夜晚了。

穆惜芮伸了伸懒腰从沙发上跳下来，打开电视跟着做郑多燕减肥操。多亏了老喻当时特地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这套小房子，生活自由自在不用跟室友去磨合习惯。

跳完操她去泡了个澡，舒舒服服地敷着面膜窝进阳台上的躺椅里。

-

夜里，葛允兮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穆惜芮的电话。

她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寝室，还是拎着水壶走到了阳台上。

“鸽子，你现在忙吗？”

虽然喻丞舟反复强调明天的翻译工作不用太当回事，走个过场就好，但她还是很紧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不想辜负他的信任还让他丢面子。因此她今天回来之后的时间都花在了熟悉资料和恶补口译速记上，都没来得及做作业刷题。

葛允兮想了下每日计划上那一堆还没来得及勾上的小框，说：“不忙。”

“那就好。”对面似乎松了口气，开始闲扯，“老喻去南城了。”

葛允兮沉默了一下，说：“嗯，怎么了？”

“你别这么冷淡呀。老喻！我舅舅诶，对你比对我还好的，你高考之后就没跟他联系过了吧？”穆惜芮极其不冷淡地开始调和舅甥两人之间的冷淡关系，“人上了年纪容易记仇，但老喻也不是个硬心肠的人，你主动跟他联系一下，到时候，日常小红包肯定少不了的，他肯定还有事没事会请你出去吃个饭吧，给你送点礼物吧？”

穆惜芮恨铁不成钢的说：“天上掉下来的舅舅，不用白不用的好不啦？”

葛允兮：“……”

穆惜芮停了停，语气充满担忧：“鸽子，我就这么一个舅舅，你也知道，他年纪这么大了，又没个伴，老光棍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我们这些当外甥的能让他体会一下人间温暖了。”

葛允兮拧水壶的手一顿：“丞舟舅舅他，没有女朋友吗现在？”

“没有啊。”穆惜芮，“他都母胎solo二十六年了，再嗖下去我都怕他嗖出病来。”

“……”葛允兮，“可是……”

穆惜芮：“可是什么？”

可是，高考结束那晚在他家里替他接电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温婉的声音仍犹在耳：“他去洗澡了哦，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他，或者等他洗完澡再给你打过去也行。”

酒精的作用在这一瞬间失效，积攒的勇气也顷刻间烟消云散，女孩慌不择言：“不用了，我打错了不好意思。”

她居然想跟他和盘托出，简直是疯了。

葛允兮：“有没有可能是有了，但你不知道？”

“不可能！”穆惜芮极其肯定，“我和我妈妈盯他盯得可紧了，他要是有女朋友了我们一定会有所察觉的。而且我一个表姨妈，跟他平常走得很近，也没发现他有对象。”

“表姨妈？”葛允兮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试探着求证，“你的表姨妈是不是很高呀？”

“对呀，一米七了都。”

“是不是肤色还有点深？”

“对呀。”

“戴一副眼镜，很漂亮很有气质吧？”

“没错呢，我们都说她和完美女神的差距就是皮肤黑了点。”穆惜芮突然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表姨妈长什么样子？”

葛允兮犹豫着说：“我也许见过她。你有她的照片吗？”

“她朋友圈有。”穆惜芮，“你在哪里见过她呀？”

“大一的时候，我过年回家，看见了她和丞舟舅舅在散步。”

那天她刚从医院看了葛一凡，打算回宾馆收拾了东西，睡一觉第二天回学校。

大概是藏在骨头里的习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就到了喻丞舟住的小区附近。

她站在树下，一眼就看见了从广场那边走来的他，雨丝夹着冰沙窸窸窣窣地飘落，他脱下外套披在女人身上，替对方遮风挡雨，就好像以前对她那样。

或者，是对某个人体贴惯了，也就习惯那样对待她。

“好冷呀，明天做火锅吃吧。”

她听见女人这么说，温婉动听的声音，和那时候电话里的如出一辙。

他应该是说了一声好，她没有再听，甚至没有往前移一步出去打个招呼的勇气，而是慢慢往后退，融进夜色里。

她早就下定决心退出他的生活了，在六月十五号的那个夜晚。

……

“鸽子？”

葛允兮恍惚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穆惜芮：“你想什么呢？你碰见了老喻，他怎么不知道呀？你没跟他打招呼吗？”

“没有。”葛允兮胡乱编了个理由，“当时下雨了，我们都急着回家，就没来得及打招呼。”

穆惜芮也不知道信没信，闷闷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开口：“鸽子我问你个问题啊。”

闻言，葛允兮已经举到嘴边的水壶停了停，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你问。”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啊。”

“嗯。”

“你要是喜欢上了一个舅舅辈的人……”

葛允兮喝进嘴里的水尽数喷出。

听见那边的狂烈咳嗽声，穆惜芮有些不安：“不是你想的那种舅舅，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像你跟老喻……对！”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老喻你会怎么办？”

“……”

葛允兮：这难道不应该是你想拿我怎么办的问题吗？

穆惜芮同学终有一天会为她如今做出的一系列行为而留下悔恨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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