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在问话,花狮子收起了她它的愤怒,伸爪把那本书拍了个翻飞,‘扑啦’一声合掉在桌面上,只不过这次是封底朝上的。
随后,它把自己团起来趴在书上,拿后脑勺对着窗外的……猫神巴斯泰托。
巴斯泰托:?
沉默片刻后,祂口吐人言,发出温柔而庄严的声音,说的果然是古埃及语:“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冷雨用夏国语硬邦邦的插话,脑海中闪过一道目光看向她时永远温柔的身影。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但她知道,那本会开启一个孩子一生中第一次对星空与宇宙浪漫幻想的书,就是那个女人——她真正的母亲送给她的。
或许那是一个寻常傍晚,也或许那是某个周六周日,她下班或逛街回家,从她的皮包或布包里拿出它,把它递给了她惊喜的女儿……
她会是温柔的吗?一定会吧。
然后她的伴侣也回到家来,走进门里,一手藏在背后、提着他买回来或钓回来的鱼,笑着说“我去做饭”,却在路过女儿身边时冷不丁朝她滚着毛边的兜帽里塞了什么会动的东西,等女孩儿惊叫着将它抓出来时,就看到一只小小的三花奶猫在自己掌中发出软绵绵的叫声,眼睛都似乎没有完全睁开,柔软的在她手里蹭动。
她就这样得到了一只猫,因为从书上看到过夏国一些传统猫种品类的名字,她将它的名字取叫‘花狮子’。虽然她更喜欢‘乌云踏雪’这种花色,但这是只三花狮子猫的后代,她也不想养一只黑猫警长。
…………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想养,是觉得警长就要去办案,而不是窝在她找出来的纸箱里软软的叫唤。
“好吧……那么,我现在该称呼你什么呢?”巴斯泰托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个,“冷雨?还是‘大祭司’?”
“冷雨吧。”冷雨说,“即使我是‘祭司’,也不是你的祭司。”
巴斯泰托的猫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可是接过了我的教诲……大祭司。”
冷雨知道,祂说的‘教诲’是指当年那双筷子,也是指现在她手上的‘猫之守护’。
按照她从那枚戒指上倾听到的感觉来看,它戴在谁手上,对方就将被指定为巴斯泰托的大祭司。
只可惜,这位尊名也被译为‘巴斯特’的女神,祂似乎并不能看到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所以……
“你是说这个?”冷雨慢悠悠捋过手指,变魔术似的将那枚戒指捋了下来。
巴斯泰托:“……”
巴斯泰托:“?”
黑猫的笑……啪的就消失了很快啊。
“什么……?!”巴斯泰托甚至一时间有那么刹那的失态,“你……”
下一秒她就注意到了冷雨手上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
巴斯泰托:“………………”
“……好吧,”祂失笑道,“看来中州神氏的传人、玫瑰十字会的光杆会长和那个退化的三眼人,把你教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怪不得你的窗户那么结实,它还对我那么防备。”
“一个充满警惕心的样子吗?”冷雨反问,“还有,我的猫怎么样,都是它自己的事。”
“或许如此,但你需要这个。”
巴斯泰托隔着窗户传来的声音不甚清晰,冷雨却连她毛发被风吹动的细响都听见了。
祂四足站起来,尾尖下垂并优雅的卷离水泥台,鼓足力气的伸了个懒腰,就像每只猫那样。
“留着它吧,考虑一下新选择。”祂说着,转身跳下窗台,空气中飘散的声音悄然远去,“按你现在这副样子,或许有一天,你的‘巴’会叼着它来找我救你一命。”
‘轰隆!!!’
……
随着一声震撼雷霆,天空中有瓢泼大雨轰然降落。
窗台转瞬间就被冰冷雨水洗净了。无论是几根散落的黑色|猫毛还是不知什么玩意儿砸出的小坑——哦好吧,那个位置好像曾放过一颗橡果,真不愧是力量的果实——都转瞬间消却于这漫天冷雨之中,变回了它最初的样子。
或许雨水就是云的痛叹。在呼啸的绝望摧残中,它携刀带剑降下天穹,要来与大地的腐蚀物玉石俱焚。
在大雨之外,冷雨独自一人坐在她的家里,眼帘下的黑潭映着白铁的窗棂与它昏暗的蓝眼睛。
远方那高耸宏大的神树在暴雨中沙沙作响,杏仁似的光辉遥遥落在她深邃冷漠的黑眼睛里,楼下倒是没人打孩子了……好吧,好像也没人了,只剩下孩子细细的哭泣声,还有呜咽的“妈妈”“爸爸”“你们去哪儿了啊”……
在那阴沉冰冷的光线中,冷雨沉默的注视这一切。冷光透过蓝玻璃的窗口钻进来,透过清澈水流在她脸上映出奇异花纹,像大河与血液的行道,还像一个呼吸吹出了生|命|的痕迹。
在这门窗封闭的昏暗卧室里,这面貌俊秀又冷漠的年轻女孩,不再是唯一清晰的存在。
但一如既往的是——在这里,她如此安全、如此幸福……
冷雨沉默片刻,闭上眼=往后一靠,让自己回到了那片危机四伏的阳光下。
这次,花狮子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它从来都不能影响她的选择。
——身为‘她’的一部分,它‘永远存活’,并拥有强大的力量与神秘的特质……但它不能替她做出任何决定。
冷雨没有看它,但在离开之前,她最后摸了一把它柔软的毛发。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
巴斯泰托,刚才提到了‘巴’……
而这是古埃及特有的灵魂哲学内容之一。
——在古埃及人眼中,灵魂由两个部分组成:‘巴(Ba)’和‘卡(Ka)’。
‘巴’的意义是‘存在’,代表人的内在灵魂,经常被相关典籍描述为‘人首鸟身的怪物’,那多出的羽翼就昭示了它‘飞升的能力’。
‘卡’的意义则是‘力量’——虽然它的词意是‘精灵、人格’,它像影子一样附着于人身,代表人的特性、外象与德行,是身躯的动力源泉。
古埃及人认为,人要借由‘卡’的过渡来从今生走到来世,又认为‘巴’可以在人死后离开尸体独立存在,游荡在生前的视界中……但到了休息的时间,它就必须得回来。
虽然古埃及人这一套理论中还存在有第三章灵魂形式‘升华的灵魂·阿克(阿卡/Akh)’,但它被认为是整体灵魂的升华体,是可以登上天神之舟的神化魂灵。在平日里,它是不存在的。
……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冷雨的‘巴’是什么?而她走的又不是埃及人那一套力量体系,为什么在巴斯泰托的逻辑中,她会拥有‘巴’?
这两个问题之中,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她的‘巴’,就是那只花狮子。
冷雨忽然想笑。她靠在广告牌上,倾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嘴角动了动,就顺应自己心意的笑了起来。
-“我值多少钱?”
-“凭什么让他做这单生意!”
-“那家伙刚把他女儿给卖了……儿子也是。”
-“我想唱歌,但是……”
-“可笑,难道有人能一直做自己吗?”
-“行了,忘了你的英雄梦吧,在这里,晚点丢掉初心就是最大的难事儿。”
-“街对面那女人……她在笑什么?真奇怪……”
-“你管她干嘛?”
-“也是。”
有上班族匆匆从不远处走过,还有不知哪家的保姆被狗拖着往前跑去。真可笑,不是吗?在这嘈杂之中,冷雨想着……
她的猫是她的一部分。这世上唯一真正会陪伴她的存在是她自己。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的‘巴’。
那难道她当前所知的自我是‘卡’吗?
不,谁能证明第二个问题成立?谁能证明那只猫,真的就是她的‘巴’?
要知道,在古埃及,所有‘人’的‘巴’都是人首鸟身的怪物,只有神的‘巴’才会是具有某种意向性的其它形象!
她不能就这样相信巴斯泰托的话……难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要照冷雨说,有些传说中的巴斯泰托还曾经是古埃及最强大的女巫,成为女神都是因为她掌握了拉神的真名、掌握了祂的权威,才能成为‘月亮’并得到女神之位呢!
一切异类的话,都不能相信!
而且……巴斯泰托想让她做自己大祭司的心思仍未消去。冷雨相信,接下来祂即使不来不遗余力的给她找麻烦,也会冷眼等着她栽到某个坑里、导致必须用这枚戒指召唤巴斯泰托救场,并把自己卖给祂。
那么,祂,还有其它那些曾出现在她窗台上的代表物背后的‘祂们’,又为什么会盯上她这么个顶多就是脑子有点过于不正常的人?
这里头的内因,只是因为她是‘冥思的祭司’吗?
冷雨的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主因……
但现在,她要思考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尽快结束这次任务。在这场任务中,她窗台上出现过的东西可太多了……而最开始倒挂在那儿的那群蝙蝠,肯定也代表着某位存在的力量!
如果说她的新手任务中,最不正常的是她自己。
那这整个第一次正式任务,都写满了不正常!
——她被一些强大的存在盯上了,祂们并不像那位她在此之前闻所未闻的‘百识之王’那样遵守《逃离交界区》的游戏规则。
依照冷雨对那些原始信仰的了解来看……
祂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云集地带’是对玩家们的一种保护。只有尽快回到‘云集地带’,她才能安全的静下心来思考这些东西……
冷雨想明白了这些,深呼吸一口浑浊空气,被汽车尾气呛了个清醒,扶了扶被自己隔着手套重新戴回手指上的戒指。
看来这副手套她是不能取下来了。
她冷笑一声,握了握拳,心中竟升起了一种胜负欲。
虽然它就像她的其它情感波动那样转瞬即逝,但这一刻,猫跳下了木桌。
冷雨第一次看到它出门的过程:它优雅的甩动着大尾巴,优雅的走去门边,优雅的往上一跳……
然后‘砰!’的一声撞到了头。
……
冷雨:“……”
花狮子:“……”
冷雨突然有点泄气。
这特么……
不管这猫是她的战友还是她自己,是不是都有点儿……带不动啊……
开始调整叙事节奏加快速度。
盐盐子真的太容易不由自主慢下来了呜呜呜呜……
所以之后准备在开欢乐轻松文之前去写一下隔壁的赛博文《云幻痛》练练笔……想让自己更进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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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歌:《I’ve Never Been To Me》-Various Artists
又是午夜电台情歌,也是周一的歌单内容。
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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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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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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