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刚准备去明月阁就听见南面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什么声音?”大夫人瞪了田妈妈一眼。
田妈妈也是一脸茫然,这时见门口女使着急忙慌地挤了进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库房走水了!”
“什么!”
大夫人惊叫着跑出门去,果真看见库房上空黑烟直冒。
“救火!快去救火!”
大夫人使劲推搡着身边的女使:“都去!都去!”
田妈妈见状,急忙领着女使小厮去了。
大夫人吓得跌坐在地,库房一层堆了过年用的烟花爆竹,这一旦起火,二楼三楼的绸缎字画可怎么保得住啊?
大夫人急得不可开交,这时,窗外却扔进来一个纸团,落到了她的面前。
速来柴房,要事相商。
大夫人看见管家的字迹,又惊又怕,想了一会儿,还是躲开女使小厮,悄悄出了院子。
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大夫人心里发怵,轻轻唤道:“耘郎?”
见没人回应,大夫人转身想走,却被一棍子敲晕了。
季幕四下打量一番后将她拖进去放在铺满棉絮和干柴的布单上,从她身上搜出纸团揣回怀里。
他快速将她双手绑好,又用棉布堵了嘴,将布单四个角结在一起,让棉絮和干柴将她围得严严实实,接着,烈酒浇在布单和附近的干柴上。
呲溜一声,火苗蹿得老高,须臾之间,柴房就燃起熊熊大火,可惜,全府的人都忙着救库房的火,没人注意到这狭小的柴房。
回去时,秋萍院正乱着,终于有女使发现夫人不见了,唤了人四处找着。
季幕趁乱混入秋萍院将纸团扔进了左偏房,又绕路去了账房,将杜清萱昨夜从老夫人身上偷来的金簪扔到地上。
吵闹声终于传到了祥云斋,老夫人满怀憧憬地派李妈妈去问外面疯跑的小厮发生了何事。
小厮急忙进来回话:“库房!库房起火了!大夫人也不见了!”
“什么!母亲怎么会不见了?”
杨赫起身冲了出去,虽说杜清妍之死让他们母子二人生了隔阂,可听说她出事,心里总归还是着急。
老夫人闻言也是一惊:“库房怎会起火?”
李妈妈扯了扯老夫人衣袖,低声道:“当务之急是去明月阁把杏儿受杜清萱指使杀害大夫人的事坐实!”
于是老夫人定了定神,对周围人说道:“你们都在这坐好了,我去去就回!”
见李妈妈搀着老夫人往明月阁赶,霞儿赶忙堵了门,生怕杜清萱跑了。
但杜清萱却仿佛没看见周遭森寒的目光,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继续听戏班子咿呀婉转地唱着。
老夫人和李妈妈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明月阁,一看没动静,正纳闷着,纱帐后突然冲出一个提刀的女人。
“毒妇,还我家侧夫人命来!”
李妈妈赶忙挡在老夫人身前,眼见那到就要刺来,寒光一闪又直愣愣地僵在半空。
“老夫人?”杏儿疑惑地握着刀。
旁边小厮瞅准机会,上去将杏儿一脚踹翻,夺了刀。正想邀功,就见李妈妈上来指着杏儿问道:“那毒妇呢?”
杏儿更茫然:“奴婢在这候了一上午,没人来呀!”
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着李妈妈:“你不是说亲眼看见水芸去秋萍院请的人吗?”
李妈妈也知道事情办砸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婢确实听见水芸请了大夫人,许是,许是大夫人不愿来吧!”
老夫人气得拂袖而去,李妈妈赶紧跟上。
—
戏台前,杨名直勾勾盯着杜清萱看了许久,这会儿老夫人和大哥都走了,岂不是正好?
于是他端着酒走了过去:“萱儿姑娘可真好看!”
杜清萱一把拍掉抚上自己脸颊的手,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放肆,你是什么人!”
杨名嗤笑一声:“大哥养了那么久的小猫,性子怎么还这么火爆?看来是没教好!”
杨名说着,又把爪子往杜清萱身上搭。
“滚!”杜清萱一把推开他。
杨名不怒反笑,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灼热:“我就喜欢性子野的!”
说着,他将酒往杜清萱衣襟上一泼,伸手佯装拍酒实则是去扒拉她的衣裳。
杜清萱拼命反抗,却被他拽着手腕压倒在席面上。
“够了!”
门口传来一声怒斥,原来是老夫人回来了。
趁着杨名慌神的功夫,杜清萱终于挣脱开杨名站到了一边。
眼见栽赃计划失败,老夫人对着杜清萱也没了好脸色,她白了杜清萱一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敢勾搭我名儿?”
听见这话,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杨名脸上是说不尽的快意,他看着杜清萱,挑衅地挑了挑眉。
李妈妈得了老夫人眼神,拽着杜清萱的袖口将她扔出了祥云斋。
原本以为霞儿是来凑热闹的,不成想李妈妈走后,她又踹了杜清萱一脚:“狐媚东西!下次再敢在三公子面前卖弄风骚,我就把你脸给撕烂。”
杜清萱看着她眼底清晰可见的恨意,瞬间明白她应当是喜欢三公子。
在院外等候的水芸泽芝见状急忙跑过来,扶起杜清萱。
“姑娘你没事吧?”泽芝焦急地看着她。
水芸惊叫一声:“姑娘衣裳怎么湿了,还有好大的酒气。”
杜清萱摆摆手:“不慎打翻了酒盏而已,回去换身衣裳就好。”
水芸泽芝不敢多言,扶着她回去了。
库房的火一直烧到下午,是等东西烧光了自己熄灭的。
杨大人下朝回来听了这事,当即气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便是拎着剑往秋萍院闯。
“毒妇!你给我滚出来!你是怎么管的家?价值万金的字画绸缎说烧就烧啊!”
杨大人怒气冲天进门时,只看见秋萍院跪了一地哭哭啼啼的下人,而杨赫则背对着他,跪在一面白布前。
“逆子!见了你老子还不来请安!没教养的东西!果真是那毒妇生养的小畜生!”
杨赫闻言,咬牙切齿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杨大人见他双目猩红,疑心他要犯病,刚想往外退就见他挥着木棍追来。
“来人呐!来人呐!把这疯子给我绑起来!”
管家惦记着秋萍院,正好听说杨大人在这边,急匆匆地就赶了过来,迎面就看见杨赫追着杨大人在打,赶忙拦下。
杨大人见状,屁滚尿流地跑了。
管家死死抱着杨赫:“大公子!大公子你冷静些!我们先去找找夫人吧。”
杨赫闻言跪倒在地,眼泪刷刷地往下掉:“我娘没了,我娘没了!”
这一句话将管家轰得找不到北,他不顾礼法,使劲摇晃着杨赫的肩膀:“你说什么?夫人怎么啦?夫人怎么啦!”
见杨赫痛苦地拍打着头,管家心知他又犯病了,只能自己冲进秋萍院。
一阵寒风吹过,庭院中央的白布被掀起,管家看见了焦黑蜷缩的尸骨。他现在才发觉,秋萍院里白纷纷的不是积雪,而是祭奠死者的缟素。
“珍儿?珍儿?”
管家呢喃着跪倒在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堵得他生疼,忽而他咳出一口鲜血,倒在了雪地中。
管家再醒来时,躺在房中有人好生照料着,他看着端茶倒水的女使问道:“夫人真的死了吗?”
女使是杨大人派来的,对大夫人没什么感情,闻言也没有半分触动,只点点头:“是,死了,大人说夫人是救火死的,送去好好安葬了。”
管家听完,心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痛。
女使将药端到他床头,温声说道:“秦耘叔,这回你替老爷拦下发疯的大公子,老爷很受感动,赏了你好些东西,嘱咐你好生养伤呢!”
原来他们以为自己是被大公子打伤的,这样也好,省得有闲言碎语去毁夫人声誉。
“大公子如何了?”秦耘仍是放心不下她的孩子。
女使满不在意地说道:“被老爷打了四十板子,扔进湘雅轩养伤了。”
“什么?”
秦耘挣扎着起身,很快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大公子害了疯病,又因为是大夫人所出,一直不得老爷宠爱,如今夫人一走,大公子当然就遭殃了。
不行,夫人离世必有古怪,得找齐证据,禀报永安公主,求她主持公道,庇护大公子。
“我这没事了,你走吧。”
秦耘急匆匆打发走了女使,趁着夜色摸进了秋萍院。
逛了两圈,他才发觉整个院落都空了,一问才知道所有和大夫人有关系的女使小厮都被赶去守灵,不许回府。
这不是防着有人替夫人报仇吗?
秦耘一个人坐在院里埋头痛哭,看着前几日与她温存的左偏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里面陈设如旧,只是人已经去了,秦耘失魂落魄地走着,脚底突然踩到了东西。
他慢慢蹲下身一看,竟然是一个纸团。
他纳闷地打开,瞬间吓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速来柴房,要事相商。
这是他自己的字迹,可他分明记得自己从未给大夫人传过这样的话。
可怕的猜测从心底升起,他攥紧字条去了账房。
他平日在账房记账,也只有在这里能找到他的字迹。
他快速翻动着账本,果然在上面看见了临摹加粗的墨迹,原来是有人故意谋害!
秦耘恨得直哆嗦,捏着账本发誓要替大夫人报仇。
他刚转身就踢到了东西,他俯下身从书架上捡起一支金簪,他眯起眼打量着,记得这应当是老夫人的物件。
真相立即呼之欲出,他仿佛看见了老夫人站在一旁,指使旁人临摹字迹的景象。
是了!在这个家里,能有这么大本事谋害大夫人的只有老爷和老夫人,今日老爷在上朝,没有可能。
那就只能是老夫人了。
秦耘死死捏住金簪,直至鲜血从掌中流出也不肯松手,老夫人,人命债,人命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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