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洲安冬，lol世界其他赛区转会期已经结束，就剩中国赛区lpl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

一大早，TKG俱乐部又送走一位，前来试训的辅助。

“我说，段哥，咱是选辅助又不是挑老婆，至于这么事儿逼吗？”

上单戚宸老油条，帮忙礼貌客气，送某个中上流的lpl队伍辅助离开，转过来调侃。

“试了一个又一个，太严了吧。”戚宸感叹。

坐在电竞椅上，清冷身影头也未抬，懒洋洋地敲击键盘:“行啊，你下次买醉，被拍到了别破防。”

戚宸服了，比了个ok，立刻闭麦。

段知序是会捅刀的，因为上个月刚输掉世界赛，TKG再次无缘世界冠军。

为了备战比赛，几乎戒掉一切，都快成苦行僧了。

输掉比赛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话，戚宸去夜场借酒消愁，被拍到挂网上，恰逢输掉比赛，TKG的舆论一跌再跌。

选辅助流程繁琐，事儿逼就事儿逼吧，总比输掉比赛好，戚宸随他去了。

上单戚宸和ad队长也是投资方的段知序，几乎是TKG元老级人物。

打野不算特别新的新人，提上一队一年多，比较听前辈们的话，对于选人没什么意见，中路休赛期回老家休养。

选人基本就是管理层、教练组和几个年长些的队员商量。

当然主要是段知序满意，因为这是他的辅助。

“我们自己的人呢。”段知序点了下花名册，已经被划掉多半名字，大部分都来自其他战队的成熟选手。

全lpl几乎没有不想给段知序当辅助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这个位置的压力。

上一任辅助，国内联赛表现很好，一到世界赛没绷住，干脆自请去别的二三流战队打比赛。

TKG秉承一贯的好聚好散原则，按照辅助要求找好下家。

“TKG自己培养的新人，有是有。”赛训组讲:“不过，感觉你应该都不会满意。”

段知序掀了下眼皮，淡淡评论：“没试怎么知道。”

教练和监督互相看了看彼此，相视一笑:“因为我们都不是很满意，更何况段神你呢。”

调侃的时候，赛训组就会用段神来称呼。

轻一挑眉，段知序没什么情绪，敏锐抓住字眼：“都？看来你们准备了不止一个。”

赛训组点头：“是这样，但是吧……一个品性各方面素质都很不错，可实力确实差了一口气，缺了些首发的灵性……”

言语间尽是可惜，段知序听出来，他们是挺满意这位的。

奈何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另一个呢。”段知序问。

“这个嘛……”提到他，TKG总经理梁聿，面色犹豫：“强是强，但不稳定。”

梁聿说话没有赛训组直来直去，委婉挑了个“不稳定”一词，来形容此人。

“不稳定？”段知序慢慢重复了一遍：“打法神经刀？”

神经刀，如同双刃剑，能C能送，极不稳定。

这是很多选手的通病，尤其对于新人，是必须自我翻越的一座大山。

赛训组摇头，解释道：“不是，恰恰相反，他打得挺狠练，没什么短板。”

段知序终于从花名册抬头，看向赛训组，笑了下，眼里无波：“我们这样，一问一答，有意思吗。”

“哎，主要是你肯定不会喜欢。”教练叹了声气，语气挺肯定。

监督跟着点头:“对，你不喜欢的，也不会要。”

段知序不置可否:“我只要能赢比赛的。”

“额……”梁聿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可问题是，他本人不想打比赛。”

“不想打比赛？”胸腔里逸出声，段知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他来基地干什么。”

这下子不难回答了，梁聿答得干脆又利索:“钱。”

赛训组表示的确如此，觉得这孩子太功利了。

“这年头小学生聊天都离不开钱，你跟他不谈钱，谈梦想？”段知序似是自嘲，轻哂了句：“搞传销呢。”

诚然有不少人打职业是为了钱，但至少，表面都会是千篇一律的回答，为了梦想。

梁聿轻咳几声，让段知序出来，借一步说话。

接下来的内容，梁聿没有告诉赛训组。

梁聿跟段知序，一路将TKG从联盟查无此人，建设成现在业界标杆。

风风雨雨，朋友关系匪浅。

单独会议室，梁聿把文件袋资料以及平板递给他。

“简单做过背调，他曾经当过爱豆练习生，为了钱把同为练习生的前男友踹了，前男友如今是大明星；接着去当主播，不知什么原因干了几天就退了；之后跑去当代打，虽说这代打货真价实，因为排行榜前几的号子都是他的……”

“由于代打多数单主要求，主玩中路和辅助。”梁聿补充。

资料附带相关图片，段知序瞥了眼，是张极为漂亮艳致的脸。

不着粉黛，鲜艳万千，跟旁边描述事迹的黑压压字体，形成强烈反差。

姜栀。

他看到行文中，反复出现的名字。

“知序，你说得没错，谈钱并没有什么不对。”梁聿继续，镜片反射着精光：“但你也知道，钱是买不到冠军的，多少银河战舰翻车了，TKG也不是没组过联盟最贵的局，可结果呢？”

身在其中，段知序自然比谁都清楚。

冠军，讲求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可TKG这些年，始终离王座差一口气。

“如果一个人一点儿情怀也没有，给钱就能让他动摇—”梁聿反问：“这难道不是不稳定吗？”

半晌，段知序陷入沉默。

这样的人，无异于给TKG埋了颗定时炸弹。

甚至还不算定时，没有预告，指不定哪天就把战队炸个底朝天。

—

训练室，组排结束，游戏清算界面，缓缓升起胜利图标，但辅助玩家手有些抖。

“段队，我……”能跟段知序一个战队，是多少选手的梦想。

可惜还不够。

跟段知序同属TKG队标，一个在一队，一个在青训，天壤之别。

其实一场基本能看出来选手的上下限。

一队赛训组时不时会给二队以及青训提供指导，对小辅助自然比较熟悉……

于是在周围人请求的目光中，段知序跟一队的队员们，都还是跟小辅助再来了几局。

打野是青训路上过来人，配合以后发现小辅助基本功扎实，可离一队的标准，仍有差距。

他能看出来，在场其他人早就发现了，然而拒绝起来略带不忍。

这个恶人，段知序来当：“继续加油。”

没说重话，对于严厉的队长来讲，已经算宽容了。

但这还是否了。

青训辅助眼睛有些涩。

“那……那姜栀，他可以吗？”青训辅助鼓起勇气，小声询问。

段知序撩了下眼皮，淡声说：“你跟他很熟？”

“哦，我们安排他跟青训住在一起。”梁聿解释：“因为他没正式进青训，嫌青训工资低了，但要提一队又……”

“姜栀不是的。”青训辅助摆摆手：“他很愿意，也会珍惜这次机会的！”

段知序嗤了声，眼尾懒懒睨着：“他本人都没表态，你们感情这么深。”

“小栀他技术厉害，人也不错，中路跟辅助的英雄，都玩得挺好。”青训辅助辩解。

职业选手与网红主播的区别，就在于ban了绝活英雄，会不会从绝活哥秒变当场退役。

翻阅资料，以及听青训辅助所言，姜栀这个代打，货真价实的英雄海。

但也危险系数极高。

管理层和赛训组很犹豫，不约而同看向话题中心，只待他发话。

“他人呢。”段知序也不拖泥带水，目光从数据面板挪出来。

轻飘飘的一眼，漆黑眼瞳眸色深深，无端压迫力十足。

青训辅助咽了一下，没敢吱声。

既然段知序开口，剩下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顶多就是解释起来，有点尴尬。

“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梁聿咳嗽两声：“遛狗去了。”

—

下午四点，洲安三环外，老旧小区附近的公园，姜栀牵着他的白色小比熊，慢悠悠踱步。

工作日这个点的草坪上，几乎都是爷爷奶奶，帮自家孩子遛狗。

作为唯一年轻人混迹其中，姜栀一点儿也不害臊，礼貌跟人打完招呼，把狗放出去，让它跟他的同伴们玩儿，自己在一旁耍手机。

冬日里微风吹拂，暖阳洒在白金发色，层层刘海蓬松柔软，露出精致如画的浓媚眉眼。

“哟，好漂亮的小女娃。”一个老大爷感慨，扶着老花镜，颤颤巍巍打开微信二维码。

“给我家孙子扫一个。”说着，作势要把手机递过去。

“哎呀，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周围其他的老奶奶们阻拦，嗔怪道:“人家是男孩子！”

老人家见姜栀住在附近小区，长得漂亮话不多，但性格不错的样子，看到他们遛狗一来二去会打招呼，都替自家孩子牵过红线。

虽然都被婉拒了。

“男的怎么了。”老大爷无所谓，继续点开二维码:“那不正好，我两个孙子，另一个小孙子就好这一口！”

周围人:……？

姜栀没听到他们的议论，正稍稍远离人群，接电话。

“小栀，你什么时候来？”青训辅助跑到走廊，偷偷给他通风报信：“大家都在等你。”

“不来了。”姜栀伸了个懒腰，懒懒道。

“怎么能不来呢？”青训辅助急切：“你不上多可惜啊。”

姜栀没应，只道：“你好好打，坐稳首发。”

“不会的。”青训辅助心里清楚:“新人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合适？”姜栀轻轻嗤了声，玩笑道:“我是代打，不是陪玩，只有别人适合我。”

他懒洋洋地吐词:“段知序给我当狗，他能吗？”

良久，电话那端沉默。

“怎么了，信号不好吗？”买了小包饲料，投喂公园湖泊里的锦鲤，波光粼粼湖面泛起涟漪，姜栀打了个呵欠。

“小栀……”青训辅助欲哭无泪，虚弱回应：“刚刚段队走过来，接过手机，把免提打开了……”

困意清醒大半，姜栀：……？

“姜栀。”他听到那端换了个声音，叫自己名字。

嗓线低沉磁性，非常好听，但姜栀赶紧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

“遛完了没。”声音很淡，没有情绪起伏，无形之中却凛冽着压力。

路边枝叶沙沙作响，姜栀没出声，那头继续：“你的猫，不用遛吗？”

卧槽，猫还放在TKG基地！

“额，那个，我是说……”阳光下，姜栀觉得这迎面吹来的暖风，怎么忽然变凉，舌头冻得打颤：“段队，我想给你当狗。”